第540章 橋邊芍藥 五
那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汗青,或許我可以去找汗青幫忙,讓汗青把我留下來。秋月不在王府那我就去汗青房裡做事,只要在王府有事做我就不用回將軍府去。
「你放心,我定會把你留下來!」汗青拍著胸口說,「除了紀叔,王府里的男人沒一個會做事。紀叔一個人忙不過來,以後你來幫襯些我的日子也好過。」
「好呀!」我心裡好開心,像喝了蜂蜜水一樣甜。
可惜我還沒開心多久,汗青又開始戲弄我。「以後我就是你主子,你這小丫鬟要好生聽主子管教。快點來給主子磕個頭!」
「我才不做你的丫鬟!」我氣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我寧可回將軍府去也不做你丫鬟!」
我氣嘟嘟地走了,卻不想這一走就走了許多年。
我時常在想,若是那天我服個軟,叫汗青一句主子,事情的結果是否會不一樣?
我還沒等到汗青把我要走,將軍夫人倒是先一步來了王府。
我們四個侍女都哭著央求秋月不要把我們送回去,奈何秋月油鹽不進,無論我們怎麼哭鬧他都不鬆口。
將軍夫人還在猶豫是否要把我們四個帶走的時候,汗青趕到了。
汗青指著我說:「把她留給我做丫鬟!」
我開心極了,我從未覺得汗青那般可靠,他真的來向秋月討要我。我心裡開滿鮮花,感覺就像汗青是來找秋月提親一樣。
可惜我高興得太早,秋月打心眼裡不想留我們在王府。秋月攔住汗青,催著將軍夫人把我們四個帶走。
將軍夫人揪住我的手腕,我的手腕被揪得生疼,感覺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我哭得滿臉都是眼淚,我用袖口將眼裡的淚水抹去,很快新的淚水又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小聲念著汗青的名字,可是透過模糊的淚水回頭看,汗青撕心裂肺的尖叫只會離我越來越遠。
剛走出王府將軍夫人就給了我狠狠一耳光!「你這不要臉的賤人,叫你來伺候王爺,你竟敢去勾引別的男人!我將軍府的臉都讓你這賤人丟盡了,還不快跟我回去!」
夫人下手從來沒有輕過,她打人的狠勁就跟揚州洗衣房裡的老媽子一樣,每次都往死里打。要不是我們還站在大街上,周圍有人,夫人怕是會叫人把我當場打死。
我們姐妹四個都怕得很,一聲不吭跟著夫人回了將軍府。果不其然,回去以後夫人第一個責罰的就是我。夫人叫我頂著水盆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當晚她還命令月季把我們在王府里見過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複述一遍。
月季被夫人叫去房裡問了一整夜的話,我不知夫人究竟問了什麼,只聽得有好幾次月季哭著向夫人求饒。許是夫人問不出她想要的答案,每次月季一求饒夫人就把月季狠狠打一頓,一直打到月季說實話為止。
夫人從來都討厭秋月,其實夫人在京城中根本就沒有什麼交好的朋友,她見誰都討厭。秋月對夫人那麼好,夫人照樣討厭他。難怪將軍被人笑話也要和秋月在一起,夫人越是逼得緊,將軍越是要找個人發泄壓力。
我又過回壓抑到喘不過氣的日子,白天做雜活,晚上數星星。我只盼著秋月能早點回來,早點把我們接回王府去。
可惜事與願違,有一天月季一個人躲在屋裡哭得特別傷心。
「月季姐姐你為什麼哭呀?」我緊張地問。
「千萬別告訴夫人!」月季痛苦地拉著我說,「要是夫人知道了,我就完了!」
「你做什麼了?」我一下子就慌了,月季做事這麼有分寸,她能做什麼讓夫人動殺心的事情來?
「我……」月季蹲在地上哭成一團,她把臉埋在膝蓋里,我隱約能聽到她說了一句話,「我來月事了。」
「什麼?」我變得比剛才還要緊張。秋月經常說,只要我們長大就再也不能留在他身邊。我們都知道長大的意思就是到了可以生育的年齡。以前我以為長大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沒想到秋月還沒有回來月季就已經長大了。
「怎麼辦?」我急得到處亂走,「這件事情肯定瞞不住的,夫人遲早會知道。要是夫人知道了,我們就會被嫁給山裡的漢子。」
我開始幫月季保守這個秘密。可是夫人看家那麼嚴,月季只僥倖躲過第一個月,第二個月這件事就被夫人知道了。
月季跪在夫人房門口磕破了腦袋,「求求夫人別把我嫁給別人。從王府出來那天夫人該是聽到王爺親口說過,我已經是王爺的人。看在王爺的面子上,還請夫人把我留到王爺回京。」
夫人總算是答應了月季,從那天起我和木蓮山茶都特別擔心,我們怕秋月回來之前我們也來了潰水。月季用名節說謊才苟且被夫人留下來,可我們三個又能拿什麼理由勸說夫人把我們留下?
我們每天日里夜裡都盼著秋月能早些回來,秋月每晚回來一天我們就多一分被夫人賣掉的危險。
我們等了一年,每日每夜都在擔驚受怕中生活。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就像死牢里等死的囚犯一樣看不到希望。
一直等到第二年仲春,秋月終於回來了。我們高興壞了,聽說秋月來將軍府找展公子,我們打破規矩衝到書房求秋月帶我們走。
可是秋月變了,他變得很陌生,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將我們抱在懷裡寵愛。秋月像是第一次見到我們一樣,和善地點了個頭便轉身離開。
我們等了整整一年的秋月,他竟然,不要我們了!
秋月說的是真的,等我們長大以後他就不要我們了。現實就是,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我們每個人都失落到了極點,我們從一開始就忘了一件事——秋月,他是個王爺。
身為王爺,秋月的婚配嫁娶全部都要聽從皇帝的安排,包括側妃、通房、侍妾都不能擅自做主。我們不過是蘇顧從番邦買回來的奴隸,皇帝不可能讓我們留在秋月身邊。
我們抱頭痛哭了一個晚上,出身低賤註定讓我們和秋月不是一路人。以後我們只能被賣到山裡,被賣給那些粗野的漢子。或者夫人看中我們番邦的身份,把我們賣給有錢人做通房丫鬟。
雖然夫人沒有急著給我們找買主,但是我們心裡都清楚,被賣給別人是遲早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