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夢中醒來

明娜博士的樂觀態度並沒有讓卡麗放心，因為自那次注射營養液之後，文森再次接受注射，而且還是接連兩次。

更糟糕的是，文森這種狀態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了，這讓卡麗隱隱有些不安，她滿臉擔憂的看著病床上瘦弱的文森。

研究部的監控數據前，明娜博士滿臉嚴肅。

「情況有些不妙，博士！」助手道，「文森在這種極限的狀態下，持續了太長的時間，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支撐不住了！」

「有什麼表現？」明娜博士詢問道。

「肌肉緊繃，內部開始出現勞損，」助手道，「根據數據，我們對比了極限運動的狀態，最終留給文森的時間，只有……18分鐘！」

「18分鐘？」明娜博士深呼一口氣，這可比想象的要少。

「是的，」助手道，「如果18分鐘，文森還沒有終止夢境，不能截斷反饋給身體的信息，那麼他的身體會直接崩潰，到時候就算他能醒過來，因為身體負荷過重，根本無法下床，甚至站立都不能！」

「我知道，」明娜博士恢復冷靜，開口道，「最佳方案呢？」

「兩種，」助手直接打開資料庫，給出模型，「一種是極端方式，通過弱電流刺激，影響他體內的生物信息，從外部干擾夢境。這種方式的好處是，成功把握很大，但副作用也明顯，會造成神經系統損傷，鑒於他傷在腦部，也有可能引發其他創傷。」

「另外一種方案呢？」明娜博士問道。

「保守的方案，」助手道，「加大聲音對文森的刺激，我們需要文森熟悉的聲音，來影響他的腦電波！」

「這種方案可行嗎？卡麗女士一直都在呼喚他！」明娜博士道。

「人的聲音和機械聲音是不一樣的，」助手道，「不同的媒介，會有不同的效果，按照過去的病例，這樣的成功率雖然很低，但非常的安全，並且沒有副作用！」

明娜博士有些頭疼，時間有限，她根本無法做出決定。

「你的建議呢？」明娜博士問助手。

「我無法給出建議，」助手無奈的攤手道，「我想您還是讓卡麗女士自己決定的好，畢竟……」

「我知道了！」明娜博士點頭，轉身就去找卡麗。

沒辦法，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了，文森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必須馬上終止噩夢，或者叫潛意識活動，否則的話，他的身體會造成永久性損傷，後半輩子會活在痛苦之中。

「我選保守治療，」卡麗冷靜的說道，「如果沒辦法，那麼在做第一種，我會提供相關的素材，我想家庭影像日誌應該可以吧？」

「完全可以！」明娜博士興奮道，「家庭影像是最佳的選擇！」

卡麗點點頭，從背包里拿出了攝像機，這是妮莎和黛西在給她拿換洗的衣服的時候，順帶放在背包里的，整個攝像機被一個小包裝著，裡面有幾張內存卡，記錄著過去她和文森的點滴生活。

每一次聚會，每一次生日，還有各種值得紀念的節日，和親朋好友的快樂派對，全都有記錄。

卡麗之前並沒有想起這些，直到現在，她才記憶起來。

拿到了家庭影像，明娜博士飛快的說道，「時間緊迫，卡麗，等一下你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我們要給文森一個絕對的環境！」

說完，她飛奔向研究部，讓助手開始整理家庭影像。

不到五分鐘，一切就緒，文森的病房內，屏幕上突然開始播放影像，那是經過剪輯的影影像，每一個都是文森為主角的場景。

大部分都是生日派對，雖然是單親家庭，但卡麗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她毫無保留的給文森奉獻了自己的愛，給他儘可能的溫暖。

「寶貝，生日快樂，今天三歲咯！」

「文森，生日快樂，祝你越長越高，成績越來越好！」

「文森……」

卡麗的聲音，克魯的聲音，外公的聲音，斯蒂格勒一家的聲音，還有同學，朋友等等，各種聲音全都在循環播放，傳入文森的耳中。

夢中，

文森依舊在漫長又寂靜的通道上掙扎，他面色僵硬，像是行屍走肉，麻木的跑動著，眼前的微光，依舊是那麼的渺小。

看不到盡頭，彷彿永無止境。

他卻依舊在跑動，動力來自於卡麗，他自我告知，哪怕為了卡麗，也要堅持下去，卻不知道，這種堅持讓他現實的身體陷入危機。

「文森！」

王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文森的身邊。

「是你？」文森發出乾澀的聲音。

「不要再跑了，」王海勸慰道，「你該停下來了，人生不必永遠前進，有時候按下暫停鍵，你會發現新的風景。」

「我必須前進，不能停下。」文森乾澀的說道，「卡麗還在等我，我不能拋棄她，如果失去了我，她一個人會非常孤獨！」

「那麼，為了卡麗，你也該停下了，」王海說道，「你回頭看，你所恐懼的，其實並不真實！」

文森回頭，看到的依舊是隧道崩塌的場景，剛要搖頭，卻突然發現，身後不知不覺跟隨著一群人，他們一個個西裝革履，卻面露猙獰，而每一個人的臉孔，文森都能認出來。

這些人都是王海殺過的人，有亞洲面孔，也有西方面孔，文森對他們非常熟悉，因為在夢中，他不知道殺了這些人多少遍。

「看清楚了嗎？你所恐懼的，並非真的是你恐懼的，」王海笑道，「他們追逐的不是你，而是我，那是屬於我的恐懼，不是你的！這不是你該經歷的一切，所以停下吧！」

文森眼睛露出了迷茫之色，速度卻開始放緩。

「傻孩子，」王海輕聲笑道，「不要被事情的表面所迷惑，看清本質雖然艱難但卻值得，你真正恐懼的不是被他們追殺，而是……」

而是什麼？文森突然聽不清楚王海的話，緊接著他才發現，王海的身影逐漸消散，而身後原本追逐的人群也在消失。

「找到你真正的恐懼，而後勇敢的面對，你才能找出真正的出路！記住，孩子，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王海最後的聲音消失不見，漫長的通道也突兀的破碎，繼而光芒綻放，文森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睜開，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純粹的世界。

這裡四周一片雪白，沒有任何物體的存在，沒有風，沒有水，沒有陽光，只有空白，白色充斥這裡的一切。

發生了什麼事情？文森不解，看著空蕩蕩的空間，直接坐下來。

「成功了！」

明娜博士高興大叫，「真是不可思議，他停止了活動，潛意識開始平穩下來，這種急速的變化，太驚人了！」

「謝天謝地！」卡麗腳步一軟，順著透明牆壁坐下來。

可以清晰的看到文森的身體不再顫抖，呼吸也開始變的平穩，文森再次變成了一個小寶貝，甜甜的睡了過去。

「他的情況在轉好，」明娜博士高興的說道，「卡麗，我可以肯定，如果一直維持這種情況，那麼他這兩天就能醒過來，因為最危險的情況已經渡過！」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多謝你，斯諾克博士！」卡麗道。

「叫我明娜就好，」明娜博士異常的開心，「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體驗，由衷的希望文森能早點醒來。」

卡麗臉上露出笑容，無論怎麼樣，這是最好的消息，也是她期待已久的消息，一直壓抑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這些影像不會撤離，」明娜博士道，「事實證明，這些影像對他有很大的影響力，我們連著播放一晚上，看看效果如何！」

「我沒意見！」卡麗點頭。

夢中，

文森一直都在思考王海的話，什麼叫那不是自己真正的恐懼？那群追殺的人，如果是王海的恐懼的話，那麼自己的恐懼又是什麼？

他不解，想不明白，沒有任何的思緒。

就像一條鹹魚，他躺在了潔白的地板上，無意間看到了天花板上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他突然發獃出神起來。

天地間，瞬間變的無比安靜，萬籟俱寂，只餘下……

不對，為什麼沒有心臟跳動的聲音？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嗎？文森意識到一件讓他驚恐的事情。

而就在此時，熟悉的聲音進入這方空間。

「寶貝，生日快樂，三歲咯！」

「文森，生日快樂……」

卡麗的聲音，克魯的聲音，表姐們的聲音，外公的聲音等等，各種熟悉的聲音，在這方空間里響徹。

莫大的恐懼填充文森的心間，他雙目瞪大，發出凄慘的叫聲。

「啊啊啊！」

「我不要死！！」

「我不要死，不要失去你們！！」

「……」

轟！

腦中好像炸彈爆炸，意識頓時崩潰，文森感到眼前一黑，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原來，死亡才是我最大的恐懼！

新的一天，從升起的太陽開始，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病房，卡麗從睡夢中，睜開了疲憊的眼睛，她慢慢的從床上坐起來，下意識的看向對面的透明牆壁。

「嗨，Mum！」文森坐在病床上，對著她露出微笑並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