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用力過度
沈碧月微蹙眉，看來是她用力過度了。
前世的她為了不給邵遠的奪位大計拖後腿，硬是逼自己學習武藝，還私下拜託奉國公孟廉，也就是她的外祖父替她請了師傅親自傳授，她心有愛郎，哪怕再苦再累，也從未喊過累，更未讓邵遠知曉。
誰料到最後，就連這一身為他而努力學習的武功，也能成為她威脅到他皇位的理由之一，難怪外祖父那時會一直罵她又傻又蠢沒出息，她還因此埋怨憤恨過他，想來是當初身在局中而看不透了。
現在重活一世，她的身子還是嬌弱小姐的身子，並未有練武的底子，卻冒然地強行使用那些招式，自然會造成身體負荷過度而導致的疲軟不堪。
待她此次回去定要每日勤練，再以葯膳輔佐，儘快將上一世所學都彌補起來，將來她總要回去那個吃人的沈宅，沒點防身的武藝實在不安心。
沈碧月深呼了口氣，剛覺得身子有些回緩過來，突然遠處風聲一動，送來幾許窸窣聲響，破風而來，塵土摩挲，輕淺而疾速。
有人來了！而且為數不少！
沈碧月神色一凜，看來是她低估了那些人，竟然接連派了兩批人來殺她！
然而放眼望去，除了腳下踩的這條土路，便只有左邊低矮的山頭和潺潺小溪，還有右邊高聳而茂盛的山林。
她彎身撿起一把刀，腳步一轉，奔向只剩了個車架子的馬車，用盡全力砍向拴住馬的車軸，兩三下便砍斷了，忍住手臂的酥麻感，她抬腳一踹，馬兒嘶叫著朝前奔去。
風聲逼近，她提了刀往山上奔去，宛如一隻輕巧的黑蝶躍入山林，很快就被層層掩映的青枝綠葉吞沒了蹤影。
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一行黑衣人如風般落在了馬車旁，腳步輕而無聲，面上一片冷漠無情。
看著滿地的屍體，黑衣人的神色並未有半點波動，黑衣首領蹲下身探了探屍體，還是溫的。
他站起來，目光犀利地環視了一圈，最終凝在通往安會山的崎嶇山路上，路皆被茂盛的草叢遮擋住，顯然多年沒人走動，只是草叢有不自然的踩踏與彎折的痕迹。
「上山！」黑衣首領下了命令，隨即一行人如來時一般迅速地躥入山林中。
日頭微斜，已近傍晚，山路崎嶇，枝葉蔥鬱，一看便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因著樹木繁茂，山風吹來有些陰冷，抬頭便是被茂盛枝葉遮掩的天空，蔚藍長空如上好的錦緞展開，青翠枝葉點綴暈開的微微霞光，美不勝收。
沈碧月卻沒心情觀賞此番美景，她看著天色，慢慢停住了腳步，她和吳征是在午後離開莊子的，顯然距離那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了。
她微微閉眼，耳邊是風穿過枝葉的窸窣聲，伴隨著蟲鳴，還有各種奇怪的叫聲，這是屬於山林的獨特聲音，也是屬於傍晚山林的安靜與清幽，沒有追殺，沒有人。
睜開眼看著四周高聳的樹與滿地茂盛的草叢，沈碧月的面色依舊淡定，只是眼裡閃過一抹挫敗感。
雖然說來有些丟人，但她迷路了。
儘管此時沒有性命擔憂，但在這龐大的山頭若找不到路出去，她總會餓死的。
微不可察地嘆口氣，她挑了個較為乾淨的地兒，將大刀直直插入地面，盤腿坐下，開始考慮接下來怎麼走。
在莊子的時候就曾聽婢女們說過，安會山是出了名的斷頭山，閻王殿前景，只因此地皆是斷頭樹，還經常電閃雷鳴。
據傳曾經一名懷有身孕的女子路經安會山，被山賊拖上山輪姦而死，因其面部猙獰，死相過於嚇人而被山賊們斬首，屍體一直保持著在地上跪坐的模樣，她的血將山上的石頭都染成了褚紅色。
因此即便安會山是茅安鄉和東會鄉之間最近的路，也沒什麼人敢走，百姓過於迷信鬼神，深怕山上真有怨靈。
沈碧月看了天空，一時有些意外，不必方才的紅霞滿天，竟是有些陰沉，再看看四周，她的眼眸忽然一凝。
在不遠處更高一些的山林，不像這邊的樹木繁盛得彷彿要遮蓋天地，反而像是生長到一半便被人攔腰截斷一半，枝頭也沒什麼樹葉，一片光禿禿的，倒像是人被截斷了頭一般……
那應該就是斷頭樹了，看來傳言是真的，此山真的存在斷頭樹。
沈碧月忽然笑了一聲，自己拿什麼形容不好，偏偏拿人頭，怎麼想覺得分外。
她很快收回目光，突然感覺後背漫上一陣陰寒，倏然打了個寒顫。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她的身上也沒帶火石，山間陰冷，此刻又出不去，看來只能在山上暫過一晚，雖然因著那傳言覺得有些嚇人，但想想自己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若真論起孤魂野鬼，她也姑且算是一個。
這裡即便有鬼，也該看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份上放她一馬才是。
她本就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稍稍定了心，她便站了起來，決定往更高的山頭去看看，趁著光線還能視物，趕緊找個過夜的地方才是。
因她的步子極快，只走了大約兩炷香的時間便到了斷頭樹下。
近看這片林子，比方才看來還要高大，樹木也不比那邊的密集，反而分得很開，地上的野草也不多，露出光禿禿的地面，四周很是靜謐，連一聲蟲鳴都聽不見，安靜得有些詭異。
忽然一陣風過吹得身子一顫，果然連山風都要更陰涼許多，可不就是陰風陣陣。
沈碧月努力撇開腦子裡那些丫鬟們曾說過的怪力亂神，仔細地環顧了一圈，忽然眉頭一皺，發現了不對勁。
她走到其中一株樹下，用刀尖使勁戳著樹根處的地面，刀尖鋒利，很快就將那些泥塊都撬了出來，是赤紅的顏色。
眉頭一皺，赤紅色的土，莫非……她立刻又到其他幾株樹下挖土，翻出來的泥塊也皆是赤紅色。
心頭猛地一跳，她站起身朝著四周掃視了一圈，目光很快鎖定在了遠處成片的綠色植株上，眸中閃過一抹笑意，原來如此，沒想到這斷頭林裡頭還有這等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