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分家
沈碧雙當初與人鬧春宮時留了畫像,流言在永安城躥了好一陣子都沒消停下來,後來好不容易與朱昭定了親,沈家暗地裡出手遏制,流言才慢慢平息下來,但她的這件事仍舊被坊間推為春閨秘聞風流榜上的頭一位,還被編纂成了小坊故事,供人茶餘飯後消遣。
這麼明顯的反諷,何止二房的人臉面受損,整個沈家都有連帶責任,都該被一起諷刺進去。
瀋州連忙拉著陳氏跪下,「是臣養女不善,犯下羞恥於人前的過錯,讓殿下看笑話了。」
被豫王盯上的人,幾個能有好下場,沈碧雙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定下,可不能再出差錯,不如趁他興緻還不高,先敗敗他的興趣比較重要。
「你並非讓孤看笑話,你讓沈家被人看了笑話。」
瀋州只能低下頭,不敢應話。
邵衍輕笑道:「罷了,沈侍郎,你不用這麼著急攬罪,孤也沒明著說你家姑娘不好,只是碰巧遇到,想起她的事情,覺得有些意思,想這諾大沈家,子孫眾多,娶的人奇怪,嫁的人更奇怪,公子姑娘們一個個都不按尋常人家的步子來行嫁娶之事,眼看著都是人中龍,池中鳳,還未出人頭地,便出了這樣的事,著實可惜,國公爺,您說是不是?」
沈岐:「……」這話盡挑著人的傷口上撒鹽,撒得極為歡快,末了還高高興興問人疼不疼。
他緊緊閉著嘴,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回,這豫王真當他是沒脾氣的嗎!
邵衍嘴上功夫了得,不過幾句話就將沈岐堵得不說話,逼得瀋州跪著不敢起,旁人只覺得心驚膽顫,倒是他本人樂在其中,嘴角邊泛起的淡淡笑意就沒散過。
「按說沈家的嫁娶之事,孤也沒權過問,只是孤一想到昔日險些就成為了國公爺的孫女婿,就覺得萬分感傷,興許是與您沒緣分,也與您的孫女沒緣分。」
「老臣不敢當!是老臣沒教養好孫女,敗壞了自己的名聲不說,還牽連了殿下,老臣便是萬死都不能償還此等罪過,老臣羞愧!」沈岐想跪,被侍衛天逸一把撐住。
「國公爺,保重身子要緊。孤原本便是孤家寡人一個,損失了一兩個未婚妻倒是沒什麼打緊的,儘管看她與其他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有些礙眼,但也不會怪罪沈家不會教女兒,您可別放在心上,要是連您都倒了,沈家想必也離死不遠了。」
字字誅心,沈岐胸口一陣起伏,呼吸都急促起來,豫王的這番話戳中了他的心窩,又疼又酸。
「是沈家對不住殿下!殿下若有什麼不痛快,就由老臣來替殿下分擔,老臣絕無半句怨言!」從那件事至今,除了在御書房那次,豫王險些動手扒了沈岐的皮,還從未就此事和和氣氣地談過,今日算是找到機會了,豫王的情緒也平穩,不比那日陰沉得像鍋底,十指痒痒,就想殺人見血,剝皮斷骨。
邵衍半闔著眼,食指輕點扶手,「國公爺有心了。」
算是應承了他的話,沈岐心裡嘆息,卻又鬆了口氣,看來今日過後,必須將婚期提前了,不只是沈碧歡,怕是沈碧雙都得一起趕著,不談吉凶,只求早嫁。
沈碧雙絕不會想到她撞上豫王一面,竟能影響了自己將來在婆家的地位,因為這場婚事的提前,朱家的長輩對她愈發不待見起來,還未過門便心生怨懟,痛惜兒子的遭遇,更痛恨沈碧雙的算計。
本來兒子當了官,娶了新婦就應該熱熱鬧鬧的,搭上一個沈碧雙,不用說熱鬧,起碼該有的禮數,待遇,尊重,一個都不能少,但眼見著什麼都沒有,感覺沈家強塞了一個女兒進來,就當施捨他們的,再沒有比這個更糟心的了。
這場鬧劇也該散了,沈岐眼角一瞥,除了瀋州夫婦之外,沈庭均也還跪著,沒人搭理,顯得有些尷尬,正想給豫王尋個借口讓他們起來,就見沈庭軒忽然走到豫王面前,微微抬起手一拱。
「今日當著殿下的面,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殿下能成全。」
邵衍掃他一眼,漫不經心應了聲,並不是很上心地回句,「你說吧。」
「臣是沈家的長房嫡孫,剛過弱冠之年,也未娶妻生子,不算成家,可也是個男人,都說男子漢應當先成家后立業,臣勤勤懇懇,為人臣子,為江山大業功勛奉獻微薄之力,立業一事,臣做到了,過去十幾年,臣失去至親,也擁有至親,母親與妹妹離臣而去,父親縱容繼母迫害正妻親女,雖有孝子當頭,但已失人性之輩,擔不起臣的一個孝字,臣亦不敢承認有過家。」
沈庭軒眼眸微抬,看向一臉震驚的沈岐與似乎兀自恍神的沈植,淡淡說,「說是分家也好,血脈脫不去干係,臣仍舊為沈家子孫,但沈家對於母親之行徑猶為冷血無情,極盡殘忍,臣覺得寒心至極,今日斗膽請殿下作為見證,臣與胞妹沈碧月一道,願出府另立門戶。」
沈植怔怔地看著沈庭軒片刻,像是突然回過神,怒道:「你這逆子!你怎敢擅自做出這種決定!你要與沈家斷決關係嗎?」
「軒兒,當著殿下的面,不可胡言,快點向殿下請罪!」沈岐沉聲吩咐,話里也有了幾分沉沉的怒意,只是隱而未發。
沈庭軒側眸望向沈碧月,她一直靜靜站著,聽著在場的每一句話,抬眼撞上沈庭軒的視線,不禁露出微笑,笑意不似往常涼薄,有些暖意,「長兄如父,月兒沒有異議,全憑大哥做主就是。」
沈植快被氣死了,他還活得好好的,怎麼沈庭軒就長兄如父了,把他這個父親放在哪裡,難不成還要咒他死嗎。
沈庭軒素來疏淡的表情也柔和輕緩了幾分,他轉頭向著豫王,背脊彎下,微微垂眸,「懇請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