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不喜歡
太後人在病中,卻沒失了敏銳,她沒錯過邵衍眼中一閃而過的怔凝,說:「不管你信不信,當年是鬼手綁走你的,雖說與哀家無關,可哀家也不能推卸責任,那時候是哀家看管不牢,才會讓鬼手有可趁之機,哀家不知道你是聽了誰的話才會這麼想,哀家是你的親生母親,如何會害你!」
邵衍被人抓走的那一天,偷偷跑去請教御廚,想要學著做很濃稠香滑的羹湯,只因為他的母后說了一句忽然很想喝上一碗濃稠香滑的羹湯,感覺沒喝上這樣一碗羹湯,都沒心思去睡覺了。
一句笑談,被當時只有九歲的孩童認認真真記下了,他一心只想哄母親開心,卻不料這一舉動成為了他的催命符。
「鬼手倒是聰明,曉得父皇那時候最喜愛的是孤,而非皇兄,若是拿孤來威脅母后,還不如威脅父皇來得有用,只是可惜,孤還是逃出來了。」
「阿衍,是哀家對不住你。」
「母后可知道,孤有時會想一個問題,或許孤並非母后的親生子。」如願看到太后沉下去的表情,他挑了挑眉,笑道,「正如張家或許從未將皇帝當做皇帝一樣。」
皇帝進去的時候,只覺得裡頭的氣氛怪異,太后的表情再不如之前看到的從容,甚至有些隱約的不安,邵衍一直都是那副從容懶散的姿態,輕輕擺手,也不道一聲別就離開了。
「母後跟阿衍都說了些什麼,朕怎麼覺得阿衍有些奇怪?」
太后眼眸微閃,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只推說談了些沈碧月的事情,皇帝見她有些疲累,便也不再追問,只掩下若有所思的神色,讓善水進來服侍。
天風似乎知道邵衍會在什麼時候出來,早就讓人備好了輿轎,輿轎很穩,幾乎不帶搖晃,身後還有人舉著大傘,擋去灼烈的日頭,風掠過陰影,帶來絲絲涼意,有些睏乏。
邵衍半闔著眼眸,手指緩緩點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除了步伐輕微,只覺得周圍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輿轎走沒多久就頓住了,這是撞上了人。
可說是撞人也不盡然,只是對方恰巧與他迎面而來。
邵衍懶懶抬眸,看到輿轎前頭十米處,一名穿著素雅宮裝的婦人領著幾名宮女站著,頭飾簡單,眉目恬然清淡,望見他便怔了一下,隨即淺淺福身。
看似恭敬,那眉眼裡的淡漠與厭惡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邵衍看了她一會兒,重新闔上眼眸,抬手讓人接著往前走,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
秦淑妃蹙起眉心,不得不後退幾步往邊上讓開,她可以不讓,秦家人與豫王向來不對頭,發生衝突也是常有的事,這其中唯一的例外便是她那個不爭氣的女兒。
也許是天氣炎熱的緣故,沒流汗也覺得渾身黏糊糊的,心存煩躁,便無心再生事端。
豫王的輿轎出了宮門,四平八穩地朝豫王府的馬車行去。
邵衍不經意睜開眼,倒是給他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說對方熟悉,他其實也不認識這麼個人,只是對方的身形與他有幾分相像,但細細一瞧,又比他要寬闊些。
錯身而過的瞬間,兩人的目光對上,隨即又錯開。
這就是新上任的中書令秦恪。
長得清雋文秀,相貌俊俏,氣質高遠,極容易讓人生出親近之感,只是讓他沒來由的不喜歡。
今日走了什麼霉運,總是遇見不喜歡的人。
邵衍斂住眼眸,手指搭在膝上不再動作,對眼前之人毫無興趣,秦恪卻不敢不恭敬,轉身對著邵衍離去的方向認認真真地拱手作揖。
***
沈碧月放下手裡泛黃的信件,望向窗外隱隱泛出光亮的天色,她抿了抿唇,揉捏了兩下眉心,看了一宿的信,頭疼,脖子酸,身體也僵硬得像石塊,酸疼。
這些信自打從信都縣偷偷帶回來,她只看了一次就當作燙手山芋扔進了箱底藏著,她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只要事情發展對她沒好處,無論好壞,她都不會去做。
多管閑事的人向來不長命,她很惜命,但現在形勢不一樣了,由不得她再猶豫半分。
收了信,她揉揉酸澀的眼眶,上床躺了一會兒,明明困得很,但就是睡不著,輾轉了沒一會兒天就亮了。
菱花知道沈碧月夜裡沒怎麼睡,都拿著看書去了,就算不知道,看她臉上倦意未消就能猜出來了,本來皮膚底子就白,眼底泛起的青色淡淡,卻十分顯眼。
吃過早飯後,菱花勸著沈碧月回床上補個眠,不消她說,沈碧月也困得不行,特別是吃過飯後,疲倦湧上來,感覺一躺下就能睡著。
只是最後這眠還是沒補成,一封奇怪的書信送到了她的手上。
「念卿如娘,速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