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應邀賞梅（一）

十二月，又是一年臘八節，思殃早早起來，就把小語遣出去辦事了，而自己卻在房間抄了一段小篆字體的經文。晚間他不知從哪弄了個無名的排位，虔誠地祭拜著，並將剛剛抄的那段經文焚燒於案前，舉手投足間難掩她的悲傷及煩躁。今日正是她離開江陵的那一天，也是這一天總督府的慘遭滅門，可是直到現在朝廷才查出了點皮毛，顯然朝堂之上利益權衡，讓他們哪些人只能含糊其辭。想到這裡思殃不由得悄悄地落起了淚，待哭夠了，她胡亂用袖口擦去了眼角的淚，眼神中帶著幾分決然。做完這一切，她又在床上胡思亂想起來，這一年間自己和大多數落魄女一樣，無奈落入了青樓，受盡折磨心如死灰，本來都對這種生活不抱希望，心如死灰了，不想在乞巧節那晚遇到了靖王袁毅，本以為自己算是找到了這一生可以託付的人，不想短短的一個多月，人家就已經不聞不問了。真真應了那句煙花之地，哪有痴情可言，恐怕不久之後，待那人徹底厭倦了之後，春娘就會逼著她接客了吧！這奢華的東樓，也只是霧裡看花，曇花一現吧！想到這裡她那眼角的淚，不自覺地又流了出來，哼笑了幾聲像是自嘲。

次日一早，一連三月都不曾光顧過嵐一樓的青離突然來了，還帶了個消息，近日魏國公府的小公子張恆就發來帖子，說是邀請袁毅和其他五人三日後到他家祖宅凌雲峰上去賞梅。

袁毅覺得應該帶些女子去赴宴，而府里的側妃姨娘們他又覺得不合適，於是就派了青離來這嵐一樓，挑幾個姑娘去助興。

這公子到底要欲意何為，春娘聞言有些不明白了，於是就問青離準備帶誰去，青離想了想，點了兩個人，一位是正住在東樓的思殃，外間相稱的傾城姑娘；另一位是嵐一樓出了名的花魁娘子瑟瑟。青離話說完，春娘一愣，更是不解了，這公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怎麼會有這樣的安排，真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她一向沉穩，所以沒有再多問，依言照辦了。

思殃今日起得很晚，直到巳時才不緊不慢地讓小語進來幫忙洗漱，因為昨夜哭過，所以眼睛有些腫。小語看在眼裡，咬了咬嘴準備說點什麼，但看思殃這渾然不在意模樣，於是又忍了下來，專心給思殃梳理著髮絲，給她挽了個平常的反綰髻，但因思殃長相本就出眾，稀鬆平常的髮髻更顯她柔美，小語盤完發還不自覺地讚歎一聲：「小姐真美！」

思殃聞言，嘴角勾了勾，淺淺一笑，但只過了片刻，她又開始少言寡語，神色懨懨了。這小語有些抓癢撓腮，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大概午時剛過，春娘就派人過來，說是讓她三日後隨人去凌雲峰去參加什麼梅花宴。

思殃聞言朝那人問了問：「可是只有我？」

「不是！姑娘！嵐一樓還有一位姑娘也要去！」那人回答道。

「可還有誰？」思殃又問。

「嵐一樓的花魁娘子瑟瑟！」那人聞言又回了一句。

「哦！原來如此！你下去吧！」思殃朝那人笑了笑。

看著美人笑語晏晏，那人驟然一呆，然後片刻反映過來，有些不好意思，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待那人一走，頃刻間思殃剛才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了，神情極為平常，又走到走到書案前，又練起了字。

小語聞言倒是欣喜：「小姐！你看，靖王殿下還是在乎你啊！這不又邀你去赴宴了嗎？」

思殃聞言譏笑道：「在乎？可能是吧！」

「小姐！你真是！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小語急得跺腳。

「語兒，是與不是，且看看他叫了我，又叫那那花魁娘子瑟瑟就知道了！」思殃朝小語別有深意地看了看。

「小姐！你呀！先別下定論，等見了靖王再看看！奴婢覺得靖王殿下不是這樣的人。」小語一臉篤定。

「到時候再看吧！左右我都逃不出這青樓，或許這裡才是我一輩子的歸宿，落入這煙花之地，怎的還奢求有人真心相待呢！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思殃似沒有聽到小語那慷慨之言，語氣平靜地回道。

「小姐~真拿你沒辦法！」小語有些悻悻然，嘴裡犯起了嘀咕。而思殃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寫著她的字。

與此同時春馨閣那位遠近馳名的花魁娘子，也接到了春娘著人送來的消息。已經接近五個月未見過袁毅一面的瑟瑟，此時興奮不已。原來殿下從未忘了她，他應該還記得那時對她的承諾，待他成事之後，自己終究會有一席之地的。也不枉她這些年兢兢業業為他辦事。

丫鬟小舒見到瑟瑟這副興奮模樣，頓時鬆了一口氣，想想這五個月以來，自己沒有過個一天好日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全是主子發脾氣時給弄的，小舒看著自己的手臂，舊傷未好，前幾日又添了新傷。自靖王袁毅未曾再去東樓之後，主子倒是收斂了不少，為了討她歡心，自己那段時間還給她出了不少主意，給東樓那位下了不少絆子，前幾日主子又想不過，於是自己又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帶著銀針去折騰，不想卻被春娘發現了，主子被斥責了一通后，悻悻地回了房間，回來後主子氣不過，於是又把氣撒到了她的頭上，自然手臂上傷又加深了，想到這裡小舒有些頹然，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憑白要受這樣的罪，可你又如何呢？自己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丫頭，如何能主宰自己的命運？顯然不能！小舒在心裡極不情願地給了自己這樣的答案，只求這次靖王殿下真如主子所說的那樣，還是有那麼一點在乎她的吧，哪怕一點點也是好的。

瑟瑟在房內來來回回走了幾圈，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急需想找個人分享，奈何想來想去，只有身邊這麼一個丫鬟勉強能理解她心中所想。於是就朝她問道：「小舒，你說那人說的是真的嗎？靖王殿下邀我去赴宴？」

「是真的！小姐！」小舒聞言，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回應瑟瑟。

「原來是真的，你說王爺是不是還在乎我？對我沒有忘情？」瑟瑟又興奮地問。

「……」小舒不知如何回應。

「小姐，你想的不錯！王爺是在乎你的，一定是！」小舒沒有呆愣許久，語氣極其迅速，但眼神略微下垂，不敢看瑟瑟。

而瑟瑟卻沒有看到她這副模樣，聽了小舒的話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飄飄然地走到梳妝台前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