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挨打
凌雲壯志的蔡德榮從來沒有想到，他所希望看到的局面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徹底土崩瓦解。
本來是座上客眾人追捧的他突然在有一天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閑人，即便幾天沒上朝，也沒有人多問一句。
以前還覺得滿世界的人都會圍著他轉，可他從來沒想到過在這一刻，早就已經習慣讓人追捧的蔡德榮蔡國公爺身邊除了他的沒落影子，身邊再也沒有了願意鞍前馬後效勞的人？
最巨大的落差使得那段時間的心情低到了極點，總覺得本來忙的不可開交的，他有一天卻突然閑的無所事事，閑的可有可無，閑的好像整個世界都忙忙碌碌，唯有他格格不入。
這樣的蔡德榮是根本不願意相信的，也更不願意承認的。
他總覺得這是世界在和他開著一個玩笑，一個天大的玩笑。
等他夢醒了，才會覺得這不過是一場不可思議的噩夢。
只可惜他昏昏沉沉這麼久，都還是沒有等到夢醒的一天。
整個世界不會因為他的驕傲而停下來。
那是平日里圍著轉的人，這一刻突然銷聲匿跡，徹底沒了蹤影。
第一刻，他傷心，難過，更多的是那種閑下來無所事事後的惶恐，害怕和煩躁，總覺得他道謝一輩子就這樣無聲無息，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它是否還有過曾經的壯志凌雲，曾經的功高蓋主，曾經的意氣風發，曾經的傲視群雄。
他想向世人證明他還是以前那個飛揚跋扈，壯志凌雲的國公爺，而不是已經垂垂老暮的糟老頭子。
他還可以鎮守四方，傲立群雄，一口氣吃三碗乾飯的獅子王。
而正在這個時候，太子凌蟠終於找到了他，並且保證，一旦此事成功后，他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得到重視，成為別人追逐的目標。
千里馬都需要伯樂的慧眼識珠，他蔡德榮也一樣需要有人能發現他的存在，才能證明的價值。
所以，即便覺得凌蟠的計劃並不靠譜，甚至還有些荒唐，可他還是願意相信，覺得這事能夠證明他存在價值最大的倚仗。
一時漏洞百出，越是看著覺得根本不靠譜的事情，只要他做成功了，才會發揮出最大的價值，才會一炮而紅，成為別人爭相追逐的焦點。
其實這一陣子這個人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事情太過波折，從而影響了他整體的判斷思維。
要知道他一輩子奉公廉潔，從來沒有做過坑蒙拐騙的事情，一旦有事情看不順眼，他也會指出來。
可他明明知道後山里還有很多這樣的石碑，雖然說凌蟠信誓旦旦的拍著胸承諾，此事絕對不會泄露出去，他其實還是眼皮直跳，總覺得會有意外發生。
他曾經試圖阻止，可凌蟠向他保證此事絕對不會被人知道。
因為知道雖然說噴能力不足，但他做事還是比較沉穩的。
如果是凌禛，可能他還不會如此信任。
但凌蟠的印象給他不錯，而且同病相憐的感覺，讓他孤注一擲，答應幫這個可憐的太子一回。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敗了，就會賠上他這輩子的清譽以及蔡家所有的未來。
可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容不得後退，只能孤注一擲，往前走。
不成功便成仁，說的就是他的這種悲嗆和無奈。
也正是這樣，即使在輸了之後，其實也沒多生氣，尤其是對於府里的人，他總是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應該把所有的不憤發泄到他們頭上，因為在他看來，這件事情其實是他自己做的不對，害的所有福利的人都跟著被打入了塵埃。
所以他的內疚造成了他的孤獨，總是想用最平常的心態來對待府里的人，尤其是前途無量的孫子，以後的前途未卜，都是他的私心造成。
可他還是沒有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臭小子的擅自做主，才會讓他跟著丟了這麼大一個臉，才會讓整個蔡家陷入水深火熱。
這一刻的蔡德榮是憤怒的，是生氣的，是暴跳如雷的。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居然不顧我些年的細心教導，做出這種大逆不道，有違人倫的事情，說，你是想讓我們幾百口人都跟著陪葬嗎？」
這種近似於挖心掏肺的背叛，是他最不可能忍受和承認的。
他絕對不會原諒蔡涵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可蔡涵卻據理相爭，根本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祖父，我根本沒有做錯，你憑什麼這樣亂下結論？你知不知道我這是在救我們蔡家？才不是你說的那些……」
只可惜他的反駁已經讓蔡德榮近視於癲狂，他這一刻，所有的情緒都爆發了出來：「來人要呀，給我打，給我往死里打，這種不孝子孫，打死算了，眼不見心不煩，免得以後禍害我們蔡家所有人！打，給我打，給我往死里打！」
他根本並不聽蔡涵的解釋，甚至連話都沒聽全，就開始發作了。
因為他已經從這個孩子的嘴裡聽出了怨懟，聽出了叛逆，聽出了這些年對他所作所為的抗議和反感，也聽出了對於他權利的挑釁。
所以這一刻蔡德榮是非常驚慌，異常惶恐，而更多的是深深的怒氣和傷心失望。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來對蔡家人所做的辛苦和努力到底有多艱難？
為了能夠維持蔡家在大皇朝的地位，他做了多少勾心鬥角，又喪心病狂的事情。
這些他不會和人說，只會記在心底，默默的承受著各種煎熬。
本來以為自己這些年的辛苦應該會得到家裡人的理解和支持。
可她沒想到平日里最自己最疼愛，最給予希望的孫子居然會這樣背叛，甚至最言語中還對他的權威做了挑釁，似乎覺得他根本不配在這個位置上繼續做下去。
這怎麼能行？
他是一個喜歡把權勢掌握在手裡的男人，他的尊嚴絕對不容許別人來挑釁。
即便這個人是他的親孫子，是他予以最大希望和衣帛的親孫子，也不行！
當然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刻，他的瘋狂其實是一種發泄，一種這些天心裡的憋悶，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出氣點，他要把所有的部分，所有的煩躁，所有的不甘心，在這一刻統統發泄出來。
而蔡涵就是這個最倒霉的倒霉蛋，他明明知道祖父這些天的反常是心裡壓抑太多，可他居然還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挑釁？
就該有這樣的下場！
蔡德榮雖然氣的不得了，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剛開始還是雷聲大雨點小。
明明看見家丁打蔡涵板子時也是舉得高高放得輕輕也沒有說什麼，覺得給這個孩子一個教訓就可以了。
可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居然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一個勁兒的乾嚎：「哎呦，打死人咯，親祖父的孫子咯，爹，娘，你們再來不來救兒子，兒子就被親祖父給打死了？」
而聞訊而來的蔡序文夫妻倆一聽見兒子被揍，又氣的不得了，在外面磕頭請罪，什麼都做了。
而這麼大的動靜下來，他哪裡還有一點點理智？
本來心裡就窩著火，再遇到這不靠譜的兒子，兒媳，她便趕緊讓人把門給插上，不準外面的人進來攪和，甚至還親自上陣打了幾板子，心裡總算好受了一點。
如今看見自己家婆娘聞訊而來，其實他還是有些後悔，而更多的則是他必須保持自己最大的威嚴，絕不容許這份威儀被人挑釁。
「你怎麼來了？」看見老夫人來了，蔡德榮心裡還是沒底，他知道這段時間女人因為他的事情所受到的壓力有多大。
為了能夠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老太太給府里的所有人下了嚴旨，絕對不容許來他跟前溜達，就只是為了能夠讓他自己好好的反省反省。
當然，女人這樣做最大的意圖則是在保護著雙方人避免因為衝突而受到傷害。
而且每天晚上，女人都會細心給他開導，想幫助他走出這段時間的迷障。
所以對於老婆子這些天的辛苦，蔡德榮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總覺得女人跟著他這輩子受過多少委屈，得過多少白眼，都從來沒有在乎，從而默默的支持著他。
這樣的女人非常感動，覺得這是他最大的福氣和最大的動力。
而今天老婆子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老婆子的殷殷教誨和無聲支持。
見蔡德榮一見到自己來就表現出了心虛，老夫人不禁微微一笑，從心底里也就原諒了這個無理取鬧的老傢伙。
「我來幹什麼你不知道啊？」雖然語氣有些生硬，可老夫人眼神里並沒有表現出生氣：「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非要鬧這麼大的動靜，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像小孩子一樣拌嘴，像什麼話？」
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看了看趴在長凳上被打的奄奄的親孫子，更是心疼不得了，趕緊讓人給扶下來。
「你們沒眼力勁，趕緊把小少爺給扶下來！」
這一下，家丁婆子都擠滿往蔡涵旁邊圍著，想把這老夫人的寶貝疙瘩給扶下來。
可蔡涵這會兒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才不願意就這樣輕易饒恕親爺爺的粗暴和殘忍呢。
「不，我就不，讓他打，打死我算了，沒見過這樣不講道理的，明明我做了好事情，卻還要挨這頓打，我不幹，要打就打，小爺我絕對不會揍一下眉頭！」
雖然屁股上被打開了花，可腦袋沒被打暈，即便痛得汗流浹背，蔡涵眉頭都沒皺一下，倔強的在一旁哭訴著。
雖然他年紀輕，不懂世道的艱難和人心的叵測，但他懂得是件最基本的道理。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祖父從一開始就錯了，他撥亂反正有什麼錯，居然會挨這樣一個痛打。
雖然知道祖父祖母都很疼他，也從小到大從來就沒有打壓過他的本性，把他當做最有希望的人來培養。
也正是這樣，他從小就心思敏捷，考慮事情都一舉反三，從本質能夠看到最隱秘的一面。
再加上從小到大對於祖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其實從心裡是非常佩服的，覺得父親的高風亮節，以及剛正不阿還有殺伐果敢都是他追尋的目標。
也正是有蔡德榮這樣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英雄在前面領路，所以這些年蔡涵也學得非常快，她的眼光也非常端正，從來不會做那些陰晦的事。
這也正是這段時間蔡涵為什麼會去挑戰祖父權威的真正原因。
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事情的本質，也知道那位太子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居然會夥同自己的祖父去欺瞞一個女人。
其實最開始蔡涵是強烈反對的，甚至不惜和蔡德榮針鋒相對，爭辯過很多次，試圖想改變祖父的意見，阻止他們想做的事情。
只可惜他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小少年郎，人微言輕，即便知道他的話是正確的，可蔡德榮還是要一意孤行，根本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這個祖父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和藹可親又剛正不阿，不會被任何權勢利益而折服的祖父了。
這樣一個已經變了質的祖父讓蔡涵徹底失望了，他覺得要想改變已經昏的頭的祖父，就必須要攪和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他帶著整個蔡家人走向沒落，走向覆滅。
所以那一次的爭吵后，他便下定決心，絕對不能和祖父同流合污，陷蔡家於萬劫不復。
所以在這之後，便悄悄的找到自己的好友，想讓其從中搭線，從而和女帝有所聯繫。
只可惜蔡涵人微言輕，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去接近食物頂端上的人物。
而祖父他們選定日子已經越來越近，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雖然他的爺爺是國公爺，他是蔡家最有希望的冉冉之星。
可他也是一個無權無勢無爵位的孩子，在別人眼裡，他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別說進宮，就是連皇城根下都沒機會多停留一番。
而且還有最大的隱患，是絕對不能打草驚蛇，讓祖父知道他的打算，否則所有的計劃都會被扼殺。
到時候別說拯救蔡家，可能已經紅眼的祖父等人絕對會拿他來祭奠以後的榮耀！
不是蔡涵怕死，而是覺得這樣死了是毫無意義，他必須要說到做到，絕不不容許他功敗垂成，成為天大的笑話。
所以，要做就必須要做到最好，像祖父證明，他沒有錯，而是祖父錯了，是祖父從一開始就錯了的最大決定。
要想聯繫到女帝以及女帝身邊的人，他一個孩子談何容易。
所以說這其中的艱難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也正是這樣，才是蔡德榮最生氣的一面，這熊孩子沒有把心思放到正途，居然會在這種事情上絞盡腦汁，這讓他真的很生氣很生氣，覺得自己這些年的細心教導全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