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番外那些鮮少有的溫暖3
高考過去,度過渾渾噩噩的三月之期,就迎來了人們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活。
剛進入大學,一切都是陌生和冰冷的。
再加上本人性格有些惡劣善變獨特不合群,難免,雖然與新室友相處得不是特別糟糕,但也不是熟悉親厚。
到如今問來,她們也會說當初的我看起來的確有那麼些孤僻難處。
那是大一的一個周二,學期已經結束。
可學校搞了一個小學期,課雖是太少,卻也不得不留下去上課。寢室的三人都不知什麼緣由出去了,剩下我一個人。
有的女生非常悲催,恰恰,我是屬於女生中比較悲催的那一類——有痛經。
痛經之痛,猶如全身烤制割裂,生不如死。一夢光明,一腳踏入地獄。
每一個月的那幾天,都彷彿有種回爐重造的重生感。每次過了第一天,都會好上太多。
那日,剛好遇上第一天。中午時候便覺得不太對勁,果真,到了三點多之時,劇痛襲來,渾身顫抖麻木痙攣,使不上勁。
發軟的同時,腹部痛得極是厲害,幾乎是要了人命。
我自小就不是怕痛的那類人。不管從高台上摔下來,或是從山坡上滾下摔得背部滿是傷痕種種,我都不會掉一滴眼淚。
只是,但凡遇上這,也是無可奈何。全身冒汗的同時,我也不爭氣地痛得掉了眼淚。
預感到不能去上七八節課的我,摸索著手機,耗著全身的氣力給南宮瓘撥了個電話。
那邊接通后,我皺著整張臉直接說,「你下午七八節有課嗎?」
她一聽我聲音,便問,「沒有啊。你聲音咋了?」
我直接丟過去兩句,「特殊時期。」那頭傳來她關切的話語,「喝了紅糖水了嗎?」
我無力地答了,「沒有,在床上。我七八節有課,能幫我去代一下不?」
她毫不猶豫地答,「好啊!把教室發來。要不我過來為你服務服務?」
她與我住的不是一棟樓,往來需要半個小時左右。
我輕輕撫了撫小腹,又是一陣撕裂的疼痛襲來。
抿了抿這幾分鐘剛剛乾涸起皮的嘴唇,我小聲無力地回,「別來了,我馬上下去弄。記得上課。不說了,我痛,掛了!」
身上一陣陣痛意接憧而至,我已經沒了力氣再拿穩手機。
她道,「好,一定去上。要記得趕緊上來喝點熱水,再在床上好好躺著休息一下。
實在很痛,便叫我,我有止痛的葯,馬上送下來給你。」
我「嗯」了聲,掛斷電話。
給她發了教室信息,我便徹底失去精力。冷汗從我臉上,鼻間漫過,全身疼出的汗意讓我十分不舒服。
我當時在想,下一輩子,當一個男人就好了。痛經的痛這點以讓人生不如死,而生孩子,那痛卻是更讓人難以接受。
如此痛苦,女人要生生承受。
再長遠地想,為男人生孩子,最後,他們還是要出軌,他們還是三心二意。
我便覺得,何必呢?女人也可以選擇不要去承那種痛苦。
一個人過一生。
況且,男人並不會感受到女人為了愛情的結晶,是要付出多大的疼痛。更甚,有的男人還會家暴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妻子,不乏還有拋棄。
這諸多的努力,他們都看不到。
這些陰暗消極的想法,或許便是生在那樣家庭環境裡帶出的恐懼使然。
也或者,也有很多人有此思想。社會在進步,人的思想,也該是進步朝前的,本沒有爭論。
痛的感覺隨著天馬行空,被開門聲打斷。
我微微睜開眼,又閉上,默默整理著心緒。多年來的經驗告訴我,不能太將情緒外露。
痛苦只能由自己忍受,而不能分享。
門開了,一陣腳步聲響起,我聽到,她走向了我對床。
對面的女生是個北方妹子。
寢室四人,獨獨她是個外省學生,我想,來這麼遠的地方,她或許也是孤獨的。
她是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微胖女生,性格文靜,長得十分白凈,像會發光似的。
臉也是胖墩墩的,很是可愛。她拉小提琴拉得很棒,彈吉他也是自學成才,其他樂器也是稍有涉獵,算得上是有些音樂天賦的人了。
可我平時與她相處得不是特別親熱。準確來說,我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這樣。
我與她,只是偶爾問問閑話,甚至連閑話都很少說的那種,一般都是各做各的事。
我沒能見到她的表情,隔著不透明的簾幕,怎麼能看到另一個的模樣呢?
我躺在床上經歷生死磨難,滿頭大汗,也沒有心情起身去倒一點熱水喝了。
或者是說,已經沒有那個能力了。我默默躺著,也不說話,無聲流淚。
過了幾分鐘后,我突然聽到她說,「檀涴,七八節有課,你醒了嗎?」
按照常日作風,我也是在床上躺著的。只是4點半開始上課,如今說來也不早了。
許是怕我一個人睡過頭。
我抹了抹眼角淚水,沙啞著聲音答,「醒了!」
她聽到我的聲音,可能覺得有些怪異,便問了句,「你是不是感冒了?」
又是一陣劇痛,我抓緊了床單,咬著牙道,「沒有,痛經。」
「哦!」她輕輕應了一聲,便不說話了。不一會兒,我聽到了她出門的聲音。
心中落寞悲傷的同時,又是不爭氣地掉了一枕頭的淚。
我就這樣折磨了十多分鐘的樣子,又聽到了開門聲。
還是走向對床的聲音。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我不耐煩地皺緊了眉頭。
一是因為劇痛,二則,我這人有一個怪癖,只要自己心情不好或者睡覺的時候,耳邊若是有一點點的聲音,我就會煩躁不安,甚至獨自抓狂。
雖然我不會向別人訴說不滿,但也是極為忍耐克制,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是得罪了別人,鬧心了別人。
這不知是哪門子的習慣,我也理解不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大概,已經忘記了。也或者,不想記起。
我擦了擦淚,覺得自己快死了。全身淌汗抽搐不說,還伴隨著無邊無際的乾枯渴意。
如此折磨,卻只有自己知道。
那聲響大概持續了一分多鐘,我忽然又聽到她問,「檀涴,你的杯子是放在二層書櫃這個嗎?」
心裡忽然有些詫異,她要杯子幹什麼?心思向來敏捷的我不僅有了猜測,可不願承認。
我只是淡淡答,「嗯。」
洗漱台上有一陣水聲響起,過了一分鐘左右後,床下,她的聲音傳來,「檀涴,喝點熱水吧!可能會好一些!」
我的眼睛一跳,用著毅力在旁邊枕頭上擦了一陣眼睛后,抖著手輕輕拉開床幔,她那張不笑,卻又充滿暖意的臉就這樣浮於我的面前。
映入眼中的,還有那一杯冒著騰騰熱氣的枸杞薑糖水。
她用紙包著底部,還說,「小心燙!還是熱的。」
腹間的痛減去了些許,我用著最艱難的姿勢,用著最困難的動作,穩穩,在她手裡接過那一杯水。
她小心地鬆手,直到判定我已經拿穩了才放開。
我忽然帶著蒼白的臉笑了,出自真心的,沒有隔閡的,誠摯接受著她的好意,「謝謝!」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事,小事一樁。你還能去上課不?」
我搖了搖頭,說,「我閨蜜代我去了。謝謝你!」
她還是笑笑。
我吹了吹杯中水,小小喝了一口。
我當著她的面拉下床幔,卻同時說,「好了,你快去上課吧!不早了,不要去遲到!不然老師要收拾你。」
「好嘞!」
聽到她這一答,我眼眶中的淚水早已奔騰而出。
我害怕別人看到我浮於表面的脆弱,我害怕別人看到我的軟肋,知道我這人是多麼的容易感動,多麼容易多愁善感,而再有傷害我的心思。
我怕了。
所以,這床幔,必須合上。
我突然想起高二時,我和一個很好的朋友一起住。那天剛好是周六,又遇上了特殊時期。
我痛得在床上差點要打滾。
我們倆時不時搭著話,實際我已經忍到極致。
眼裡時不時傳來的黑暈,讓我意識到我不能再忍下去了,便厚著臉皮,讓她去在樓下給我買些紅糖煮點熱水喝。
那時可能由於身體的緣故,月經來的不是很準時,所以並沒有備好東西。
她應聲,才為我去買了來弄。如今想來,人的敏感體貼還是差了太多。
後來想明白,我那要好的朋友,沒有痛經的經歷,自然不懂這些應對之法。而這個室友,高中前已有過,所以,有了些經驗。
我感動慨嘆的不是她給我的這一杯紅糖水,而是,她這個人的善良可靠。
嘴上,她不是一個能讓人覺得十分要好的人,話也不多,可她所有默默做的事,又能讓人生出,對她感恩掏心的衝動。
我喜歡這樣的人。
後來,漸漸熟悉了解,我更覺得她這人不僅有才,人品這些壓根沒毛病。
大二,我們重新劃分了寢室,沒有住在了一起。
但是,許是我這人變了,不再像從前那般沉悶迂腐了,我們還是會時常聚聚,時常打鬧。
我也漸漸發現,她這人吧,嘴上總是冒出一句句漢子般的話語,一開口,就是粗話滿嘴飛。
之後我有說粗話的毛病,還是得從她身上尋根源。
她為人也是十分耿直,活脫脫就是一個北方女漢子的行為。
我們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彼此,又或許,因為從對方身上得到,我們曾經,有同樣的遭遇和茫然徘徊,所以,我們更加珍視彼此。
因為別人對自己傷害太大,所以,我們不願意太靠近別人,深怕更深的傷害。
像我們這種人,只會將自己全身長滿肉刺,讓想靠近我們的人,也趕緊速速離去。
其實,何嘗,我們不是一個好人,一個充滿善意卻不敢告訴別人的膽小鬼。
可一旦了解,便知對方也是一個同道中人,一個相處著十分舒服溫暖,不需那些爾虞我詐的人。
我們都是用真心待對方的人,所以,我們才能有共同的話語,我們才能,視對方為自己,不可多得的朋友。
真實,可靠,卻又難得。
感謝她曾經給予我溫暖光亮。我之所以沒有徹底墮入黑暗,大抵,都是因為,在來的路上,依稀有幾盞明燈,一直守護照亮我,一直給我指明方向。
這樣,我才不至於,從此,一蹶不振,荒廢余年,了此殘生。
前行的路未必光明,過去的路未必黑暗。我從黑暗一路走來,終於遇到了我的光明。
他默默陪在我身旁,不論風雨,不論時間,他都會陪著我。
我想,生命中那些微小,不易察覺的溫暖,也會給人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如果你面向陽光,怎麼會觸不到溫暖呢?如果你心不死,怎麼能見不到光明呢?
我想,會等到的,會見到的,會成功的。
你會是,自己的救贖。
上帝救不了你,你可以自救。
終有一日,我們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