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番外任衡篇 求之不得
點點星光旖旎,山水同色,橋心碎,落葉隨風逝,湖面天藍綴紅楓,花樹十里,未有一凋。
亭欄懷閣,流水小橋,一溜衝天的噴泉雕刻出各種迷幻的形狀。
姑娘的模樣很憂鬱,四十五度望著天空。削刻的下巴揚起緊繃的弧度,緊緊盯著圖書館門口。
她穿著藍色的長裙,坐在亭中的木椅上。
拖曳的裙擺溫柔地灑在座下的木椅上,微微點綴了色彩的眼眸斑斕真誠,眼帘被風帶起的髮絲輕輕遮擋。
風離去,髮絲又徐徐飄回了原位,彷彿高山美景,曠世引人,藏著深深的磁力。
我就在湖邊,打著一把油紙傘,靜靜地看著坐在亭子里的那個姑娘。
耳朵上懶懶地掛著耳機,像是在聽著什麼歌。漫不經心翹起的腿,靈巧地搭在長椅的尾部。
她的頭靠在欄杆上,稍稍下垂,有些懶散。可是,望著圖書館方向的視線,卻是一直沒變。
她似乎是在等什麼人吧!
B大的校園,也許什麼都好得無可挑剔,卻又好像,沒有想象中那樣好。
淡淡收回視線,我離開了。每個人的人生中或許會見一二人,有些獨特,能讓人內心起色波紋漸起。
然而,並不是所有獨特的東西,都值得付之心意,想要探測一番。
總歸說是,無緣將來,又何必因為一時興起,而斷了後來的路呢?
傷人傷己。
我以為那只是曇花一現不值深思總有一日會忘掉,不巧的是,在第二天,從小橋邊經過,我又見到了那個人。
她沒有如昨日一般穿了一身裙子,而是,換了一身黑色的休閑套裝,扮了一雙黑色的帆布鞋作陪,未著半點妝容。
暖色的面容浸在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里,綻開著金黃的光澤,若是一抹青煙,隨時都能消失。
她好像不在這個世界里,等待的心情,隨著時間的過去,已然不似那般興緻盎然。
或許,她等的人,沒有在吧?昨日的等待難道無望了?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篤定,她就是昨日的那個人的。
這樣的人,只是一眼,便能清楚地曉得她的模樣。
不是因為長相如何動人,而是那種太過超脫世俗的氣息,總會讓我因為那一眼,不自覺地縈繞心頭,心尖漾起的些些歡喜,又在不經意間無限地放大。
看她的樣子,定是想要等的人,沒有等到吧?如果昨天心事得成,今天也不會如此般,周身圍繞著些許悲傷了。
我站在原地,看了許久。
其實我很忙的。
學業繁重,心情沉重。
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定是要費不少心力的。
虧得我心志堅定,才能活到現在。無所謂屋檐底下,無所謂自尊令人踐踏。
卑微之人,卑賤之人,數不勝數,又豈會只有我一人。
只是未免,有些長久了。
夜幕降臨,眼眶有些泛酸,我終是收回了視線,邁著急急的步子離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多日,我似乎有些痴迷了。
就這樣遠遠地觀察著一個人,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內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她的樣子好像越來越悲傷了,是不是,還是沒有等到她要等的那個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才能得她傾心相待,一顆痴心寄在了那人身上,就像現在這樣,明知是一場無果的等待,還是有了繼續等下去的動力?
如此的痴心,在這樣的世界,好像不多得了。
是我的目光狹隘,還是世界已經不同我想象的那般了?
不過兩三日的時間,那種想要看到她的衝動,上了癮,我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持續很久,哪怕內心早有預料,不過都是我的一廂情願,還是不停地在矇騙自己。
直到再沒有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才起了驚濤駭浪。
有些失望,有些遺憾。
失望也好,遺憾也罷,我從來都不迫求什麼東西必是要屬於自己。
內心原本荒涼寂靜,因一顆石子扔下,漣漪泛起,無可抑制。
可是我任衡不會是因感情而失了理智。既然是一個陌生人,既然註定是路人,那見與不見,知與不知,好像都無關緊要了。
再說,我也要出國了,想必,也沒有機會再見到對方了吧?
B城那麼大,世界那麼大,沒有必要,再有不一樣的邂逅了吧?
如浮光一過,轉眼之後,山水不相逢。
有些東西,適合茶餘飯後,略微細品。太過執著刻意,怕是要沒了意思了。
出國的兩年多,沒什麼特別值得紀念的事情。
回來后,還是要去G城那個不屬於家的地方。
我想,身在其中,卻是外人,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無奈的吧?
房子是別人的,別人也絕對不會允許我這個私生子爭什麼財產了。
他們才是一家人,而我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傢伙,從來都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立刻讓我從眼前消失,才甘心。
世界那麼大,地球那麼大,屬於任衡的地方,好像壓根兒就不存在。
左右掙扎,想要逃避,還是免不了,要成為那個人的恨之入骨了。
父親讓我去公司上班,也不知道抱的是什麼心思。
也許,不過就是把我當做一個繼承人罷了。
公司也好,還是什麼財產,我全然不感興趣。
身在其間,頗多的無可奈何,又不能一言兩句能說得清楚。
也好,順了某些人的意,背了某些人的願,夾在其中,受些委屈,沒什麼大不了。
男人又怎麼會,活得那麼順暢?
說起緣分這事,真是妙不可言。
有的人,或許,註定要在以後的人生里,深入你心,無可比擬,成為不可替代的唯一。
唯有她一人可傾心,唯有她一人值白頭,也唯有她一人,愛而不得,成心魔纏繞。
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明月朗照,星河入眼,心臟起伏,獨此一人,方知心動。
從此後,山河也好,名利也罷,如過眼雲煙,如一筆帶過,如渺微沙礫,皆不得我心。
她一人,值得了三生有幸,不負此生,不枉此生,再無遺憾。
再次見到她,是在致遠書店。她正靠在書架上看書,額間輕輕皺著。
恰恰有一本書落到了地上。
多麼好的機會啊!
心跳難以制止地迅疾,快速。
驚喜,驚惶,複雜,傾覆……一系列混雜的情緒佔據了我的腦海。
沒有多餘地思考,那隻手就這樣附上了她的手,不帶任何褻瀆。
在那一剎那,我的心臟像是停了。
入手的溫度,像是在內心荒蕪處種上幾丈溫暖,徐徐從心間,漫到了外圍,一直到,全身都浸透在暖意的包裹下。
漸漸地,心臟處傳來驟然的跳動,差點讓我驚得蹦了起來。
我至今都還沒有想明白,當初是怎麼用那份鎮靜,毫無破綻地掩飾自己的情感,沒有讓她發現。
初次見到曲深,我就知道,那個人,對她有著深深的佔有慾和執念。
旁的男人一旦靠近,就會讓他跳腳。起初,我以為曲深就是她曾經在B大圖書館門口等的那個人,直到遇到見她看到俞遠那一刻,所有的猜想都在一息間傾塌。
呵呵,果真,愛不愛一個人,一眼便能分明。
我以為是她藏得太深,喜歡的人就是曲深。
不曾想,真正的喜歡,又怎麼會藏得住?哪怕你將全部的心思裹藏,也總有那麼一瞬間,你會泄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事實就是這麼簡單。
現實就是現實,喜歡一個人,又怎麼時時刻刻控制得住?
除非是傻子,才會看不出她的心思。
知道這點,我卻有些慶幸了。如果她心目中的人是俞遠,那麼,幾乎沒有什麼能阻隔我們在一起了。
她喜歡的那個人,可是自己妹妹的男朋友啊!
也許不久就是未婚夫,再是後來,會是她的丈夫。
任衍想要一個人,任衍對一個人的佔有慾,任衍的性子,我又怎麼會不清楚?
表面偽裝得再好,她始終還是那個人的女兒,從小受的教育,就是自己的東西,絕對不能讓別人染指。
別人的東西,或許也需要,收入囊中吧?
也許,我也不太懂。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我聽到了她的律師和南宮瓘打電話,知曉了一些苗頭,也是明了,她不是普通的人,她是南檀的背後主人。
這些,確實有利於我的事業發展。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那我想和那個人斗,可以說是有了很大的勝算。
也或許,正如外人所想像的那樣,我確實動過想要翻身的心思。
然而,那種心思卻很快淡了。是意識到了,自己對她的喜歡,遠遠大過了想要一爭勝敗的想法。
她之於我,還是不一樣的。
田沿村之行,尚在計劃之中。
我想通過自己的試探靠近,讓俞遠離開她的心中,換成,我是她內心所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是啊,人是鬥不過命運的嗎?
就算真的付出實意,掏出心給她看,她還是不肯邁出一步,走向我。
終歸,不喜就是不喜,就算用盡全力去求,落得的還是不得所愛的下場。
後來,是我動了曲深。
人啊,一旦有了某些控制不住的心意,怕是自己都攔不住自己。
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
就算我真的決定想要放手,也不能再在她心中留下什麼位置了。
果然,任衍這人,還是如我想象那般。
就算是忘記了當初我冷眼旁觀……一事,還是有些芥蒂於我。
在知道俞遠心神搖擺不定,似乎與她有什麼了不得的關係后,還是出手了。
俞遠那人,心思難免重了些,可是,那樣一張寫滿他名字的紙,隨身帶在錢包里,又怎麼會不小心讓任衍看到呢?
是故意的,還是有些預謀?
我發現,她的心意,是不是浪費了?
她說過的,「大千世界,遇者千萬,如我這般,不值一說。滄海一粟,感情之事,若是你我,純屬虛談。此生緣分,未生而絕。」
既是如此,無緣後來。
前塵往事皆散盡,我想用自己的死亡,用自己原本就了無希望的生命,換得,我在她餘生的記憶中,能佔得一席之位。
不敢奢求千斤重,但求,在她想起過去的時候,能有那麼一個人,在她從前的記憶里,甘願為她付出一切。
也讓那個單純善良的姑娘知道,她是這世界上最得我心的人。
不是她卑微如塵,是俞遠配不上她。希望她會明白,愛她的人,一直都在她身邊。
我足夠相信,沒有人,會比曲深,更加愛她。
如果註定要與她擦肩而過,那我希冀,所愛之人,長命百歲,子孫滿堂,得傾心之人護於掌心,一生寵愛,笑顏常展,不負年華。
甫一低頭,我還是,將心愛之人的手,送到了別人手上。
這一輩子,我愛的人,似乎再不是,我最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