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商定婚事
這一日,暖陽熙和,天藍深邃,白雲如絮。吃罷晌午飯,稍事歇息,陳家儀換了一身出門穿的裝束,簡樸大方,比較耀眼的就是一方羊絨織錦的格子披肩,典雅有度,雍容儀態。
曾文賢走進老宅時,陳家儀在此已經等候多時了。
這是一處普通的四合小院。方方正正,磚雕精細,造型別緻,除了東西廂房,皆有屋脊走獸,看似普通,實則講究,稱得上經典。當年,陳家儀是坐著花轎被抬進來的,一住就是十幾年。後來因陳安甫的身體,不得已搬了過去。
曾文賢說:「讓你久等了,我的檢討,賠個不是。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是缺乏教養。說來慚愧,路上的事,耽擱了時間。本想走一近道,經過自家的買賣,碰巧掌柜的在外送客,東家來了,又到家門口,不能不進去。坐上片刻,說了會兒話,一杯茶的功夫,再一出來,緊趕慢趕,遲了。」嘆道:「人一上了歲數,做什麼事都慢半拍。」
「不會吧?」陳家儀笑了,有點詭。「你不就近五十的人嗎?老什麼,別把自個兒糟蹋的那麼慘兮兮的。」頓了頓說:「我也是剛過來一陣兒,進屋吧,屋裡暖和。」
曾文賢點點頭,進門前環顧了一下庭院,說了一句,「這個院子真好,看一眼,讓人一輩子記得住。」
「為什麼?」陳家儀問,不解。
「精緻,這樣的院落不多。看似很普通,細里一瞅,房子由不同的磚型砌築構成。花草人物飛禽走獸浮雕點綴其間,就連煙囪的頂端都是四方亭狀形的,民居建築之精品。」曾文賢說。
「幾間住人的房子,也有這麼多的學問。」陳家儀頗多感慨。
曾文賢說:「建築也講緣,與最合適的那個人牽手。當然不凡過客,生命曾經備下的一份記憶。」
從另一角度講,需要提示的一點,傳統的四合院蘊含著人性的美與德,彰顯著文化的深厚和傳承。民居的經典在於碑文的關注,始建於和重建於及若干工匠的雕刻。不僅僅是廟宇,名人的故居等,文化卻忽視了建築本身的存在。又感,民的卑微,不甚瞭然,終歸是入不了典的,國情是也。
又敘了些閑話,無非是些有一無一的家常。
屋裡生了炕火,因是冷炕,不得為之。又喝了茶,身子有些熱,陳家儀說:「熱了,就把帽子脫了,以前挺隨便的,今兒咋就拘謹起來了。」
帽子,男人的冠,如女人的鞋子一樣,進入民國以來尤為重要,如果再手執一文明拐棍兒,就更顯文化人的流行時尚。
這麼一說,曾文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生怕陳家儀給自己設個圈兒套,說是玩笑,弄巧成拙結不了親家就不好做人了。嘴上卻說:「還好,還好。」手卻不由自主地伸手摘了帽,一時不知擱哪好。
「給我吧。」陳家儀接過禮帽,轉身掛在衣帽筒上。接著說:「今天把你請到這兒,兩個意思。先說第一個,得祥和久兒的婚事,你得給拿個大主意,不能靠兩個孩子的鴻雁往來談情說愛。一個白水鎮,一個鄉下,那得談到什麼時候。
曾文賢說:「假如不考慮得祥和久兒的想法,依你的主見該如何辦好?」
陳家儀說:「做一次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得祥也是這個意思?」曾文賢問。
「我的話,他不能不聽。」陳家儀說。
曾文賢沉默不語,試想,以同樣的手法根值於自己,大概得出的結論不會是另一種選擇。又一想,說:「婚姻之事,一輩子的面對。合,宜則長相廝守,敗,心病一塊至死難癒。我們不能重蹈父輩汲於我們的悲劇,現在的你,如意嗎?」
陳家儀說:「有什麼不如意的,咋活都是一輩子。不過我也想開了,人活著就不能在一棵樹上弔死,或者說為了一個所謂的牌坊,愚守一生,不值得。」
「說的也是,你能這麼想就好,不然的話,有一天明白過來,既便有那個心思,也沒那個激情,老死一個。」說著,抿了一口茶,說:「至於得祥和久兒的事,要給他們一定的時間,不能操之過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看這樣好不好,先把婚定了,等到天涼了以後再把婚事辦了,這樣對他們也是一個交代。」
陳家儀點點頭,說:「那就把日子定在下個月,你覺得如何?」
曾文賢說:「我看可以。」
陳家儀很高興,總算順著自己的意願走了。說著脫鞋上炕掛上窗帘,把斜切的陽光擋在屋外,房間頓時暗了下來。在窗的格間顯示的一條光線預示著房事的美好。
陳家儀說:「以前我知道你對我有心,但我沒給你一個機會,今個兒索性讓你舒舒心心如願以償,省得一見面總想拖我下水,明言暗語盼著我的身子墜落,現在全是你的了。」
曾文賢故作驚訝,但還是掩飾不住內心的焦渴。借婚事,一語成讖,倒真讓管家陶書玉說著了。生活的漫筆,這個如意卻來的這麼自然。人生之幸事,莫過如此吧。
窗幔的光線在一點點的上移,屋內如春,炕火的滋潤,讓幸事的交織流暢兒獨白。
陳家儀說:「這麼多年,有一事不明白,你在省府呆的好好的,混的也不錯,官越做越大,咋就說不幹就不幹了呢?有人花錢都進不去,你卻一句話,辭職回家丟了差事。」
曾文賢說:「官場並不如我們想象的那樣。以為一經共和,官趨民向,久了,才知還是江湖,還是衙門,咋看,多了件罩在身上的制服而已。骨子裡仍是長衫和旗袍,依然固我,只知權色,不知自律。
從省府辭職,權因坐錯了位置。不謁一把椅子竟暗藏了那麼多的煩心事,對人性的誤判,把吾國當美國,焉有不辭職之理。既然深感抱負無望,還不如回家做一寓公為好。」
「辭了省府的職不後悔?」
「人有一失,就有一得。就像行房事,彼此欣賞身心才持續的久,滋潤。我喜歡現在的活法。」
「事情一過,還不是失意惆悵,自個兒還以為活的風光。」緩過勁兒來,換了一個姿勢,陳家儀說:「女人到底是要託付給男人的。也許這就是日子。」
曾文賢說:「女人生來自帶脂粉錢,就看嫁的好不好,這是個前提。就像大清朝的滿人,靠著那個「出身」,一沾上旗人的邊,一輩子旱澇保收,吃穿不愁。越往上,越活的瀟洒。」
就這樣,一對準親家彼此沉浸在自身的幸福里。如茶,品的愉悅,歡心,如魚得水;恰到年少時,雖說偶發。
映在屋檐下的餘光漸漸泛黃,直到太陽收起了最後的光線,屋的朦朧多態,愈顯得柔和而溫暖。房事漸入佳境。
屋徹底暗下來,燃起了燈,跳躍的火苗再次激起了曾文賢的慾望。這一次,抱得陳家儀於炕,顯得更加熱烈而直接。
陳家儀戲謔,像個孩子,餓的太久,好像沒吃過奶水似的。
中秋節前,陸得祥和曾久兒完婚。婚後的日子,一家人還算和睦,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一年後,得一子,陳家儀抱上了孫子,喜得合不攏嘴。陳老太太尤甚,拄著拐棍兒,歡的屁顛屁顛的。
過百歲兒時,陳家儀對曾文賢說:「先前的荒唐就算過去了,以後不再碰面了,知趣些,免得讓孩子們察覺,老臉沒處擱。」
曾文賢說:「一家人說說話,別把門關緊了,一輩子的記憶,多美好。」
「那也不能像做賊似的,見了兒媳,臉都發燒。」陳家儀說。
「讓你這麼一說,我都無地自容了。」曾文賢說:「以後謹慎些就是。你得答應我,讓人有一個念想不成。」
陳家儀的臉上泛起一層紅暈,頷首微微一笑,「饞貓。」
庭院一片祥和,舉杯賀喜目視,心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