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葯中有毒
顏卿霜聽到聲音,急忙止住了腳步,轉身,快步走到了白沐塵面前。
「王爺呢,大軍在哪裡?他人呢?」顏卿霜一把抓住白沐塵的胳膊,急切出聲問道。
「大軍已經開拔了,他不想你去送他。」白沐塵看著顏卿霜出聲道。
他還記得初認識顏卿霜的時候,驚嘆過這個丫頭不同於尋常女子的意志力,可是此刻,他卻看到了一個慌亂不堪的丫頭,心中不免有些難過。
「不會的,他怎麼會不想我去送他,他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怎麼能不去送他?」顏卿霜說著,頗有些奔潰,「求你告訴我,他在哪?」
「顏卿霜,他既不想你去送他,自有他的原因,再說大軍開拔,兵貴神速,你看看此刻什麼時辰了,你此刻就算追出去,也追不上大軍了,你若是當真在意他,就該依他所言,好好在府里待著。」白沐塵忍不住提高了聲調,看著她,規勸道。
既然答應了鳳潯生要照顧好她,就決不能讓她冒險。
「所以,是我起遲了……」顏卿霜突然有些頹然地站在院中。
他今日啟程,自己竟能睡到這個時辰再起,那種無力和自責感頃刻之間洶湧而來,擠滿了胸腔。
白沐塵看著她這般自責難受,到底於心不忍。
「你不需要這麼自責,是我給他的安眠香,他在寢殿內點了,就為了讓你睡個好覺。」白沐塵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聲勸解道。
「我知道了。」顏卿霜沒有再鬧,也沒有太多的情緒表情,抬步緩緩向著寢殿走去。
白沐塵看著她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也確實難為她了,娘家入獄,夫君出征,她還能撐住就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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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內,顏卿霜難得地開始做起了女紅,鮮紅的布匹上,彩色的綉線在顏卿霜的手中穿梭來回,勾勒出圖案。
對於這些,她並不是不會,而是以前覺得沒有必要,可是此刻她卻覺得這些好似確實是女子該學的。
夫君出征,女子通常都會送上香囊,一表相思,二表吉祥,可是鳳潯生出征,她卻什麼都沒來得及送。
顏卿霜想著,針尖狠狠扎入手指,痛得她秀眉輕蹙,急忙抬起手,看著指尖那鮮紅的血,心口莫名就有些難受。
「小姐,你沒事吧。」鳶落見著顏卿霜扎到手指了,急忙上前問道。
顏卿霜輕輕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凝眸看向鳶落,「我想去獄中看一下爹娘,鳶落,你能把淺刃支開嗎?」
爹娘入獄,一切都還不知道會如何,若連一面都不去看,她心中不忍,也放心不下。
總要見上一面,知曉他們在獄中的場景,她才能安心。
定國公定在秋後處斬,算起來也沒有多少日子了,而流放的女眷明後日就要動身了,此刻鳳潯生不在京中,留了一支親衛在王府附近任她差遣,她也該去見見那一支親衛,細細商量一下劫走吳錦弦的行動才是。
「小姐,這,怕是不妥吧。」鳶落小聲說著,下意識地看寢殿門口處。
淺刃顯然是得了鳳潯生的吩咐,如今顏卿霜走到哪,他便跟著到哪。
「光天化日,太后總不能當街誅殺我,」顏卿霜看著鳶落,「若不去見一下爹娘,我便安然在這府內待著,實在枉為人女,太后若是當真要殺我,我就算躲在府內也未必能避開她的殺招,今日出去,也可以順便探一下虛實,看看她到底是有多想殺我。」
顏卿霜看著鳶落,神情很是肯定。
鳶落知道她這個人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的,心中猶豫萬分,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答應她這件事情。
「王妃,葯熬好了。」
就在鳶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顏卿霜的時候,香絮正好端著葯碗從外面進來了。
「葯?什麼葯?」顏卿霜看著香絮被燙的通紅的手急忙接過葯碗,放在桌上,出聲問道。
「坐胎葯。」香絮說著,臉頰緋紅。
王府之中的規矩,因為今日來換洗床鋪的丫鬟瞧見了床鋪上的落紅,便要報給王府的醫師,醫師自是要開坐胎葯給顏卿霜。
顏卿霜聽著那三個字,臉頰也跟著微微泛紅,看著那桌上的葯,心中不由得想象著自己與鳳潯生帶著女兒一起玩耍的模樣。
若是自己真的能懷上,若是他凱旋而歸知道自己懷著他的骨肉,他應該會很開心吧。
顏卿霜此刻不知道自己還能為鳳潯生做些什麼,便端起了那碗葯,湊到唇邊,剛準備喝。
「不能喝!」
門口傳來一聲急喝!
鳶落眼疾手快,一把打掉了顏卿霜手中的葯碗。
湯藥灑在地上,青煙冒起。
白沐塵快步走了進來,撿起地上的碎瓷片,湊到鼻尖嗅了嗅,眉頭頓時狠狠蹙起。
「這湯藥是誰煎的?」白沐塵看向顏卿霜問道。
香絮看到白沐塵這個樣子心中就大概猜到這湯藥絕對有問題了,急忙出聲道,「白神醫,這葯是我煎的,怎麼了,有問題嗎?」
香絮不想推卸責任,她知道是煎給顏卿霜喝的,所以她全程都看著,並不敢走開,按理說不該出什麼岔子才對啊。
「裡面多了一味葯,方才霜兒若是喝了,只怕活不過一個月。」白沐塵方才路過膳房,進去看了一眼藥渣,原本只想著以防萬一,並不覺得今日鳳潯生才走顏卿霜就會出事,可是這一看卻差點嚇走他半條命,便急忙趕了過來。
白沐塵的話一出口,主僕三人皆是愣住了。
香絮看著顏卿霜,猛地跪了下來,「王妃,奴婢一直都看著,都是按照府里醫師的吩咐做的,奴婢真的沒有要謀害您。」
香絮心中擔憂顏卿霜此刻的處境,她心中倒並不擔心自己的清白,只是擔憂若是此刻她蒙受了冤屈的話會讓真兇逍遙,而顏卿霜則會更危險。
「傻丫頭,我自然知道不是你,」顏卿霜急忙伸手一把將香絮扶了起來,「只怕府里的醫師被收買了。」
白沐塵也是這般想的,「你只管假意將湯藥喝下了,這個湯藥是個慢性葯,一兩日瞧不出什麼來,此刻若是他以為這一招起了效,暫時應該就不會想其他法子來對付你了。」
「嗯。」顏卿霜頷首。
此刻這確實是最好的法子。
「師父,既然太后早就準備好了如何解決我,此刻應該也不會再打草驚蛇了,我想出門一趟。」顏卿霜看著白沐塵,直言道。
白沐塵看著她,略微思忖了一下,點了點頭,「把淺刃帶著,去吧,為人子女,確實該去看看,你就大搖大擺的去,有宸親王府做你的後盾,無人敢攔你。」
「多謝師父。」顏卿霜看向白沐塵,微微福了福,便坐到了梳妝台前。
「香絮,幫我梳妝,我得精精神神地去見爹娘,不能讓他們為我擔心。」
「是。」香絮急忙應著過去給她梳妝。
梳妝好時,鳶落已經從膳房私藏了一隻碗過來了,將地上剩餘的一些湯藥倒到那湯碗里,遞到香絮手中,香絮自然明了,端著那葯碗回了膳房。
香絮才出了寢殿沒多久,迎面就遇上了王府里的醫師,周醫師。
顏卿霜嫁入王府許久,這周醫師一直安分守己,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畢竟這府里住著一個白沐塵,大小事情幾乎都用不上他,可是今日,鳳潯生前腳才走,他便活絡了起來,那副神態,好似根本不擔心鳳潯生會回來秋後算賬。
看來該是有人跟他說過,這宸親王,只怕是回不來了,所以他才敢如此大膽放肆。
「香絮,這湯藥,王妃可都喝下了?」周醫師瞧見香絮,急忙迎了上來,問道。
「回周醫師,王妃都喝下了,王妃與王爺感情深篤,自是在意孩子的,若是能早些懷上,王爺回來定然歡喜。」香絮雖然心中憎惡這個道貌岸然的周醫師居然妄圖加害顏卿霜,但是面上還是笑著與他這般說道。
周正一聽著香絮的話,心中冷笑。
王爺回來?這王爺只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心中雖這般冷笑,但是面上周正一還是一副關切模樣「如此便甚好,只要能為王爺早日開枝散葉,我一定竭盡全力,給王妃調理。」
「如此便多謝周醫師了,香絮先去膳房還湯碗了。」香絮看著周正一,客氣說道。
「好,去吧。」周正一得了滿意的答案,自然也不攔她,笑著讓開了路。
香絮輕福了一下,抬步走開,走過周正一身邊,攥著湯藥的碗頓時攥得極緊,心中恨到了極致。
小人得志,且讓你得意幾日,待到王爺回來之日,自有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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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顏卿霜帶著淺刃和鳶落剛準備出門,卻正好見著門童來報,說是恂郡王世子和晗月郡主來了。
顏卿霜知曉他二人是關心自己,可是此時此刻,他們應該離自己遠些才是,若是因著自己惹惱了太后,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去回了他們,只說我不見。」
顏卿霜說著,帶著他二人從側門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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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你可與她說清楚了來的是誰?」晗月聽到那門童說顏卿霜不願意見他們,驚得從馬車上一直一夜而下,看著那門童大聲問道。
「晗月郡主,奴才自是說了的,可是王妃說了,她誰都不見,您看您要不還是請回吧。」門童看著晗月郡主,聲音越說越輕。
晗月的刁蠻任性在華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他可不敢得罪了這位郡主。
「請回?」晗月冷嗤出聲,「今日本郡主若是見不著她是決計不會回去的,你要麼放我回去,要麼本郡主就在這等著,我倒是要瞧瞧你們王妃如今多大的架子。」
「晗月!」鳳允祥原本坐在馬車之中,並不想為難門童,他也知道顏卿霜不見他們自是此刻這種局勢之下,不想拖累了恂郡王府,原本正想著是不是該回去府上,換個方式暗中護著她,卻聽見晗月這般說法,不由得怒喝出聲,「不得無禮。」
「哥,是我無禮嗎?你不瞧瞧如今這宸親王妃多大的架子啊,昔日好友都能閉門不見,是眼瞧著攀上了高枝,瞧不上咱們了唄。」
晗月還在叫罵著,那門童被她嚇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卻是不敢吭聲。
「去把郡主拉回到馬車上來,回府。」鳳允祥聽著晗月越罵越過分,只能囑咐手下了。
「是。」手下領命,將晗月拽回到了馬車之上。
晗月才到馬車上,馬車立馬掉頭向著郡王府而去。
「哥,你幹嘛……」
晗月故意大聲喊道,一直等到馬車駛遠了,才總算停了下來。
「罵夠了?」鳳允祥見她停下了,不由得出聲道。
「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就是想讓我這麼罵一通嗎,撇清了郡王府的關係,好暗中保護霜兒,」晗月對著他翻了個白眼說道,「如今只怕在華京城中要坐實了我這任性無腦的名聲了,你就不擔心你妹妹以後嫁不出去嗎?」
「你不早就與那大理寺卿兩情相悅了,我還用擔心這個?」鳳允祥看著晗月,打趣道。
晗月臉頰頓時染上紅霞,「誰跟你說我與他兩情相悅的?謠傳,都是謠傳。」
「若是謠傳,那正好,前幾日母妃與我說起來,我瞧著那禮部尚書之子,韋星河,倒也……」
「哥,你何苦操心這些,你一日不娶,我自是不能婚嫁的。」晗月急忙打斷他的話,卻是無意中戳痛了鳳允祥的心思。
「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看著鳳允祥突變的臉色,晗月自知自己失言了,急忙出聲道。
「沒事,」鳳允祥伸手輕揉了一下晗月的頭髮,「你啥時候想嫁了,便跟哥哥說,哥哥分分鐘幫你找個嫂子回來。」
「哥,不與你說話了。」晗月聽著這兜兜轉轉又繞回到自己身上來了,便賭氣說道。
鳳允祥其實也沒有心思與她說笑,心中一直在憂心著顏卿霜,此刻見她不說話了,便也靠在馬車上,思緒翻轉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