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偏愛
「爹爹,您怎麼來了?」
驚慌失措只在顏卿盈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她就又恢復了平日里那溫婉大方的樣子,輕拭了一下眼淚,站起身看向顏承荀出聲道。
「父親。」顏卿霜沒有起身,依舊端身跪著。
「姐妹倆在聊什麼呢?」
顏承荀說話間看向顏卿盈,眸光中帶著一絲嚴厲,駭得顏卿盈身子微微一顫,已經到了喉間的話滾了滾,輕易不敢說出口了。
顏承荀雖然一貫嚴厲,卻從來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己,顏卿盈不知道自己剛剛的那番話顏承荀到底聽到了多少,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起來。
她千算萬算,算準了祖母定會震怒,算準了顏卿霜定會為了五皇子不顧一切,卻萬沒有算到父親會在這個時候來看顏卿霜,這未免巧的有些過了。
顏卿盈揪著手,心緒有些難安,畢竟才十二歲,縱使一直養在張氏身邊被張氏教養得慣會這後院里姐妹相爭的那一套,但是第一次失手不免還是有些心慌的。
「怎麼,不能告訴我?」顏承荀看著顏卿盈,轉眼又看向顏卿霜,「她不說不如你來告訴爹?」
「爹爹,不過是女兒家之間的私話罷了,如何說給您聽。」顏卿盈急急出聲道。
顏承荀輕笑了一下,彎腰,撿起了地上那枚藥丸,舉到顏卿盈面前。
顏卿盈立馬嚇得變了臉色,慘白著臉看向顏承荀,『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爹爹,女兒也只是心疼姐姐,姐姐與五皇子心意相通,早已許下非卿不嫁的誓言,姐姐她不願意違背她的誓言,我也不願意看著姐姐成日里這般痛苦,這才,這才想出來這麼一個荒謬的法子,爹爹,是女兒不好,是女兒糊塗,您罰我吧。」
顏卿盈說話間對著顏承荀就磕了個頭,眼淚更是如那斷了絲線的珠串一般,『撲簌簌』掉個沒完。
顏卿霜冷眼旁觀,心中卻是暗嘲,還當真是好演技啊,只是她就這麼肯定自己不會當著父親的面揭穿她嗎?
上一世也許確實不會,只是這一世……
「妹妹,此前是我糊塗,做出此等荒唐事,可是如今我已幡然醒悟,更斷然不會為了這虛無縹緲的兒女私情毀了顏家的臉面,我知道妹妹是為了我好,只是我不曾與五皇子有過盟誓,對他所知也不過幾封書信,談婚論嫁確實是可笑了些,妹妹也不必再勸了,我不會再生出那樣的心思來,更不會用自己的生死來嚇唬父母,」顏卿霜說著,微微頓了一下,轉眸看向顏卿盈,「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豈敢這般自輕自賤。」
顏卿霜依舊挺著了脊背跪著,不卑不亢,字字鏹正,哪裡還有半點為了情愛苦苦糾纏的樣子。
「姐姐!」顏卿盈輕呼出聲,看著眼前的顏卿霜,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姐姐,是你求著我幫的忙,如今東窗事發,姐姐是要把這一切都推到妹妹身上了嗎?」
顏卿盈紅著眼睛,看著顏卿霜,委屈萬分。
此刻的她也顧不得自己在顏卿霜面前一直維持的好妹妹形象破滅了,只想著自己萬不能在父親面前失了一貫的好形象,所以和顏卿霜互相攀咬了起來。
顏卿霜漠然地看了一眼顏卿盈,卻不似她那般急躁,「盈姐兒,我若真有此心又何須你一遍遍地勸說,不過無妨,你也是好心,是我的不是,爹,一切起因皆在女兒身上,女兒不想牽連了旁人。」
顏卿盈聽著顏卿霜的話氣得不行,可是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能紅著眼睛抬頭看向顏承荀,「爹爹,我真的沒有,我……」
「好了!自家姐妹,這般推來推去成什麼體統,霜姐兒在這裡受罰,你又來湊的什麼熱鬧,趕緊回去。」
這話自是對顏卿盈說的。
顏卿盈心口一澀,雖然明知道父親一向偏愛顏卿霜,可是這麼明顯地感受到這一切的時候心裡還是難受得厲害,唇瓣微微動了幾下,到底還是一句多的話都沒說出口,轉身哭著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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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承荀在顏卿霜身側跪下,敬過香之後這才轉頭看向顏卿霜,「你可怨我?」
顏卿霜看向顏承荀認真道,「女兒不怨。」
「好,既然你已經想通,這件事情闔府上下都不會再有人膽敢提起,你依舊是我顏承荀最驕傲的女兒,依舊是那個可以帶出去與那些個哥兒們爭個高下的好女兒,你也別鬱鬱寡歡了,過幾日就是擊鞠賽了,到時候爹帶你去賽一場,可好?」
景德帝酷愛擊鞠,所以每一年都會有盛大的擊鞠賽,那是一場空前盛大的賽事,不僅王公貴族會參加,就連年滿十歲的皇子都必須參加,而景德帝也會親臨賽場,每一年更是設立賞格,拔得頭籌者皆可獲得價值不菲的獎勵。
當然,獎勵只是其一,這項賽事既然有諸位皇子參加,又有景德帝親臨,那麼能進入其中一展身手的意義已經遠勝於任何一件物件的賞賜了,那是京城中這些公子哥們揚名立萬的絕佳機會。
在這之前,自己已經纏著父親多次要參加這個擊鞠賽了,但是都被父親以各種理由拒絕了,那會的自己不懂,覺得父親既然願意教授自己武術騎射,卻又為何不允自己參加這賽事,難道當真如顏卿盈所說是怕自己不懂禮儀出去給顏家下了面子?
但是後來她才知道,當時的顏承荀也許真的只是擔心自己會受傷而已。
她還記得上一世自己第一次去參加擊鞠賽是鳳啟延帶她去的,那一場賽事,她人仰馬翻,輸的難看,那會她才知曉,自己自恃馬術超群,可是在這些王孫公子面前,卻是班門弄斧了一些。
因著自己丟了臉面,鳳啟延好一陣子不曾搭理自己,那時候的自己便下定了決心,咬牙苦練,第二年便拔得頭籌……
顏卿霜想著,再次看向身側的父親,倒是真沒想到自己小小的一次服軟父親竟會用擊鞠賽來哄自己,眼眶不由得跟著紅了。
明明是自己犯了錯,可是他竟這般地來哄自己,上一世自己怎麼竟會覺得他不疼愛自己?
「父親……」顏卿霜咬著唇,忍住了此刻想要撲進了顏承荀的懷裡的衝動,輕輕喚道。
「傻丫頭。」顏承荀伸手輕輕撫過顏卿霜的頭頂,滿腔的寵溺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