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明珠再現（三更）
顧春生呆愣愣地望著那個正在被折磨的女人。
沈明珠？！
當年他因為她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將她直接發賣，一直也沒有過問過她的去向。想不到時隔多年，竟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山村裡見到了！
從李瘸子罵罵咧咧的話語里，顧春生確認，她確實是被發賣到青樓，服侍了不少男人，然後被李瘸子給贖回來做的媳婦。可是這李瘸子也委實過分，竟然對她非打即罵，看她原本白皙的肌膚上布滿了青紫和傷痕，顧春生的心裡就不是滋味！
愧疚嗎？他不知道。他只是覺得，即便是被發賣去青樓的女子，也不該遭遇這樣的命運！
「臭婆娘！當年千人枕萬人騎，怎麼就不見你反抗，如今老子就打你兩巴掌，倒在這裡哭哭啼啼的！裝可憐也不會有人救你，誰叫你原來就是個婊子！」
李瘸子越罵越難聽，一邊罵，一邊拖著沈明珠往村裡走。
眾村民見沒啥熱鬧看，正要離去，卻聽一個冷峻的聲音喊道：「站住！」
李瘸子頓住腳，很意外地看著對方，沈明珠聽到那聲音，卻是身子一顫。
顧春生一身戎裝站在那裡，少年人的身量已經長成，再加他這些年行軍打仗，早就形成了一股攝人的氣勢，李瘸子竟然沒敢再動。
「這、這位軍爺，有何吩咐？」一看對方就是個武將，而且這身鎧甲縱然頗有滄桑之色，卻依然被擦得鋥亮，這位小將軍，定然有顯赫的身世背景。
「媳婦是拿來疼的，勸你莫要再這麼對她！」抿了抿唇，顧春生冷冷說。
李瘸子聞言，呵呵一笑：「軍爺，小人也不過是對她稍作懲戒，誰叫這女人想要逃走呢？您說，我這花了十五兩銀子將她買回來，若是跑了，豈不是虧了？」
顧春生心中一揪，眼睛微微眯了眯：「夫妻相處，本就應該互相尊重，如你這般，苛責自己的女人，便是我大信朝的律法也不能輕易容你。」
李瘸子被嚇了一跳，沈明珠卻認出了顧春生。縱然她現在已經失了原先那般水靈可人，然而那雙眼睛還是很勾人的。
「春、春生……救我……」她從嘴裡斷斷續續吐出這幾個字。
顧春生心裡又一緊，李瘸子卻看出了一絲端倪。
他鬆開沈明珠的頭髮，稍稍往前走了兩步，看向顧春生：「這位軍爺，莫非認得我婆娘？」
顧春生還沒有說話，沈明珠就猛啐了一口，然後跑到顧春生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淚眼漣漣地看著他。
「春生！是我，你認出我了對不對？我是明珠啊！當年愛你的明珠啊！春生是我對不起你，我後悔了，也受到了懲罰！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她指著李瘸子，控訴他的罪行：「這個男人，他是個變態來的！他根本不懂得怎麼對待女人！春生，我們分開了這麼久，又經歷了這麼多，我終於明白，還是你對我最好！我為之前對你所做的一切懺悔！春生，求你原諒我，更求你帶我走！求求你！」
說著，她「噗通」一聲跪下來，抱住顧春生的腿，聲淚俱下地哭訴。
顧春生微微蹙著眉，看著她憔悴的臉。
認識她的時候，她原本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水靈靈的，比含苞待放的花兒更嬌嫩。那雙眼睛彷彿會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不顧一切地替她贖了身，將她領回家。
她那張嘴也是能說會道，將他哄得處處護著她，最後更是被她引誘，與她做了醜事，最後成了夫妻。
可是，他卻沒有因此怪責過她。因為他那時是真的喜歡她，也想要真心對她好！
再後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他的底線。他成了她口裡不能人事的廢物，又不得不用顧家的家業來貼補吸血鬼一樣的岳父岳母。最後，他被她逼得不能回家，最後一次露面，卻和她成了永訣。
她竟然公然給他戴了綠帽子！
在一個比他胖、比他丑，卻能讓她即為滿足的男人身下，用他從來不曾見過的迷醉表情侮辱著他、踐踏著他！
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這一幕，也絕對不能忍了！
所以，他將她休了，又賣了，以為這輩子便會再也不見，並懷著對家裡人的愧疚和一顆彆扭的心從了軍……
想不到，四年後，竟然又遇到了這個女人！
沈明珠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著，直說自己的後悔，又說這些年自己受的苦楚，把那個李瘸子罵的豬狗不如，更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向顧春生懺悔。
聽著那一聲聲清脆的響聲，顧春生還是沒狠下心踢開她。
他心裡對她還是存著一份情感的。
這是少年懵懂之時，那份純真的感情。
他不忍心沈明珠再遭罪，伸手握住她手腕，將她扶了起來。
「你叫李瘸子？」他看著那個瘸了吧唧的老男人，淡淡開口，「這個女人是本將軍的故人。本將軍給你一百兩銀子，你將她的賣-身契拿來給我。從此這個女人和你再沒有關係。」
李瘸子早就看明白兩人的關係，一開始還擔心顧春生會強行將沈明珠帶走，這會兒聽說還有錢拿，當然是喜笑顏開。
「這位軍爺，既然賤內是你的故人，小人自然恭敬不如從命。請軍爺稍等，小人這就去她的賣-身契。」
過了一會兒，李瘸子從遠處瘸噠噠地走過來，從懷裡摸出那張揉皺的契約。
顧春生看了看，隨手遞給他一個荷包，裡面的銀錠鼓鼓囊囊的，正好一百兩。
李瘸子拿了錢，連連道謝，喜滋滋地走了，對沈明珠連看都不看。
村民也紛紛散去，不過這沈明珠遇了貴人，被人一百兩銀子買走的事情，卻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隊伍里的軍兵見王爺離去，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狼狽不堪的村婦，紛紛投來不解的目光，然而介於顧春生的身份和威望，沒有人多說話。
大軍很快入了京城，京城的老百姓都列隊歡迎他們，紛紛獻上美酒和鮮花。顧春生軍紀嚴明，隊伍當中並沒有人眼神看向旁的地方。
冷峻的外表加上挺拔的體態，顧春生登時又獲得了京城許多女子的好感。歡呼尖叫聲不斷，他卻恍若未聞地繼續走。
沈明珠此時也換了一身衣裳，她原本就年輕，如今好好捯飭了一下，倒頗有當年的風貌。坐在顧春生特意為她雇的馬車裡，連帶享受著人們的追捧，倒是極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到了宮門外，顧春生獨自面聖，讓人將沈明珠送到自己的王府里暫住。
這會兒，顧長生和林清漪已經在皇宮裡備好了美酒珍饈，柳氏和秋蓮等人也來了，就等著給他接風洗塵。
天軍的人一直關注著顧春生大軍的動向，他們一進城就報告了帝后。然而在得知竟然還有一個女人在軍中的時候，顧長生和林清漪卻對視了一眼，十分不解。
「左右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許是春生遠征西域，遇到了心儀的女子，便給帶了回來。回頭咱們問問他就好。」柳氏倒是看得開。
也是，作為她的親生兒子，顧春生這些年一直在軍旅之中，也沒有再成家，說不擔心顧家的香火延續，那絕對是假的。
「娘說得對，回頭等他來宮裡，我們一起審問他！」林清漪嘴上俏皮地說著，心裡卻也有些打鼓。
柳氏一手拉著女兒，一手握著兒媳，笑眯眯的十分慈祥。
又過了一會兒，宮人來報：忠義王殿下入宮，眾人紛紛朝殿門口看去。只見一身戎裝的顧春生步履輕盈地進了門。
「臣弟幸不辱命，已經處理完西域全部事宜，特來給皇兄、皇嫂、母后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平身！春生，今日是家宴，幹嘛這麼拘謹，快褪了那身盔甲，換上平日的裝束過來吧。」
顧春生甫一發話，念生和劉民的兒子若謙便一齊捧出個漆盤，上面放了件平素穿的衣裳，小哥倆晃晃悠悠地過來。
春生看了這兩個孩子，就喜歡，捏了捏他們的小臉蛋兒，將衣服接過來，轉身去內殿換了。
再過來時，念晴也跑過來，給他嘴裡塞了一塊桂花糕。
那可人的樣子，把大傢伙兒都給逗樂了。
「好了，春生，快來這邊坐！」柳氏朝他招了招手，他便乖巧地過去，同大家坐在一起。
詢問了一番西域的情況，女人們就開始了八卦。
林清漪笑眯眯地看向自家小叔：「春生，聽說你這次從西域凱旋而歸，得了不少好東西？」
顧春生一愣，隨即非常正經地點頭：「嫂子，也算不上是什麼好東西，只不過統一了三十六國之後，將一些穀物和菜蔬的種子又帶了一些回來。知道嫂子喜歡擺弄這些，就讓人放在殿外了。」
林清漪「噗嗤」一笑：「你小子，誰和你說這個了！嫂子是聽說，你帶了一個女人回來，所以好奇想要問問，是哪家的姑娘，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柳氏和顧秋蓮也點點頭，大家紛紛投以期待的眼神。
顧春生微微蹙眉，話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畢竟當年沈明珠給顧家人帶來的傷害，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釋懷的。
「春生，怎麼了？」林清漪側頭看他，「你好像臉色不太好。」
顧春生不忍心欺瞞家人，抿了抿嘴，還是說出來：「大哥、嫂子、娘，我、我帶回來的那個女人，是沈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