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后覺

第375章 后覺

「嬌嬌,言懷瑾死了...」

瀛夙話音落下,陸子虞心頭緊接著突突一跳,雙手不由自主攥緊了身下的絨毯。

美眸失神了片刻,久久才艱難開口問道,「死了?怎麼就會突然死了?」

抬首看向眼前華容俊影,又急問,「這是何時的事?」

瀛夙蹙了下眉,「玄武街,我搶親那日。」

陸子虞看見了瀛夙剛才那微微斂眉的動作。

她抿了下唇,溫聲解釋,「夙哥哥你也別是多想,言公子待我有恩...」

「那日我登階去法海寺,若不是他尋到了我,恐怕最後我就成了白雪皚皚之中的一堆枯骨,你興許也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說罷,撩起眼皮兒小心看了眼瀛夙,「京中水深火熱之時,也是他助我破了局,想出『以水攻火』的法子來救全城百姓的性命。」

「他是個善人...」話到最後,只剩下一抹幽幽嘆息。

談論起言懷瑾之死,陸子虞雖說不至於哭天喊地,可心裡卻盛滿惋惜、悲徹。

多好的一個如玉郎君。

那眉眼溫溫,融了這世上多少良辰美景,摻了這人間不盡繁花似錦。

「他自出生起,便患有虛疾。」瀛夙眯起眼思忖,好像是在回憶陳年舊事,「言家對父皇忠心可鑒,故而在言懷瑾襁褓之時,父皇請藥王谷的谷主前來看過一遭。」

「那谷主怎麼說?」陸子虞問。

瀛夙鼻息沉沉,搖了搖頭道,「那谷主說他活不過弱冠之歲。」

活不過二十?

陸子虞心緒凝重。

弱冠,是一個男子的風華之年、壯志抱負才剛剛啟程的時候。

言懷瑾為人剛正不阿,品行皆端。雖年紀輕輕,可考慮朝堂之事全全俱到,分毫不差那些為官十幾年的大臣。

若他能有個康健身軀,往後也定會是國之棟樑。

「難道,就沒有什麼法子去醫治?」陸子虞眉頭緊鎖,有些想不明白。

言家好歹也是名門大戶,那言懷瑾的母族更是江湖世族,這二十多年來為何就不想想法子,哪能聽了藥王谷一面之詞就坐以待斃了?

「有法子...」瀛夙抬目望著貴妃榻上的嬌娘,眼底是讓人分辨不出的沉浮喜怒,「世間有株『仙草』,命為木靈根。傳說那木靈根可治得了虛疾,不過也就是傳說罷了,真真假假,沒個確切的答案。」

陸子虞知道木靈根。

菩薩木難求,金山皆不換。

「那木靈根太過珍貴,難怪言家到最後也沒個法子去救言懷瑾。」陸子虞眉眼痛惜。

也可憐那言大人和他夫人,半分辦法皆無,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骨肉就這麼沒了。

瀛夙伸手把陸子虞攬在懷裡,「嬌嬌,其實言家已經尋到了法子。他們尋得了木靈根。」

陸子虞聽后,更為心酸。

費盡千辛萬苦尋來了良藥,到最後卻也沒一點兒用處。

這就像是一個小童,掏遍了身上的小兜,最後掏出兩個銅板買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糖葫蘆。

滿心歡喜去咬,卻發現買的糖葫蘆沒裹糖霜,根本不是心裡所想著那甜得發膩的味道。

「看來,傳說就是傳說。」陸子虞將腦袋擱在瀛夙的肩頭,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言懷瑾與她大哥相交甚歡,待自己又有救命之恩,其實那身份,早就同她兄長無二...

「木靈根不是傳說,而是確有奇效。」瀛夙的一番話讓陸子虞傻了眼。

既然那木靈根有奇效,為何人會死了?

陸子虞朝著瀛夙遞去疑惑的神色。

她抬首,卻見瀛夙也正緊緊盯著她瞧。

眼底是昏暗一片,隱隱攜著複雜。

「嬌嬌,你從法海寺回了陸國公府之後,可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陸子虞不明白這位爺突然打聽法海寺一事作何,可她仍是細細回想了許久,不隱不藏地說道,「那日我從法海寺被言懷瑾所救回府,昏迷后確實被灌了好些湯藥,可也記不清個大概。」

「言家可是派人送來了什麼東西?」瀛夙又問。

「言家?」陸子虞先是驚愕了一陣兒,似倏然想到了什麼,忙攥緊瀛夙的衣袖,「有!聽落寧說,言家送來了一株百年老參給我煲湯藥喝,那湯藥喝下不過半日,我便是精神好轉,氣力皆恢復了。我母親不放心,還怕是迴光返照,故而專請來了位醫師給我瞧瞧,那醫師瞧過之後,也說我的身體已無...」大礙。

後面兩個字陸子虞沒說,她猛地抬頭獃獃望著瀛夙,眼底滿是不敢置信。

她去法海寺嫁魂那日,剛巧遇上了春日飛雪。

身上的嫁衣本就輕薄如霧,被初春寒風吹著都冷,更別提在那鹽絮簌簌的白雪之中,跪完了九千階。

一個身強體壯的糙漢子,照著這麼折騰說不定也是會給身子留下病根兒,更別提嬌弱的女兒家了,九千階跪完,哪怕不死,也會被病痛折磨的不輕。

可偏偏陸子虞吃了言家給的那株百年老參之後,竟會氣血平穩,寒症漸消。

不說百年老參,就是千年也不見得會有此等藥效!

那陸子虞吃下的到底是何?

答案不言而喻...

言懷瑾把木靈根給了她?

陸子虞渾身僵硬,鼻息的起伏漸漸弱了些。

她胸口似乎被壓上了千金之重,就連大口喘息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脊背滲出了層層冷汗,蔥白指尖也不停打著顫。

陸子虞腦袋裡,只剩下一個聲音在盤旋。

「他死了,他把命都給了你!」

言懷瑾為什麼要為了她,而捨棄自己的一條命?

難道,他心悅之人...

不該啊,她從未感受到過他的愛意。是他藏得太深,還是她心裡已經滿滿當當,根本不曾察覺?

如若那日她沒去法海寺嫁魂,如若那日他未窺探出她的心中所想,如若他二人這輩子未曾相見成絆。

是否這條命,她就不會欠他了?

心頭的罪惡感充斥全身。

就連陸子虞自己都不知道,這會兒她面容之上已經淚流不止,晶瑩如涓雨。

雙目失神,癱在瀛夙懷裡哽咽難言。

瀛夙望著陸子虞那泣不成聲的模樣,雙拳緊攥。

他知曉,她這會兒滿是自責內疚、悔恨不已,可這事情怪不得她。

能讓言懷瑾不惜將木靈根拿出來,說明當時虞嬌嬌已經命懸一線,若不服下木靈根,性命恐有擔憂。

倘若言懷瑾自私一些,如今的自己怕是已經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了。

他早該將這事情對虞嬌嬌坦誠交代。

若當初離京之時,她已然知曉了自己的布局籌謀,就不會尋做傻事...

該內疚、悔恨的人是自己,與他的嬌嬌無關。

瀛夙抬手,用粗糙指腹輕輕拭去了陸子虞面頰上的淚珠。

他聲音堅毅,令人心安。

「命,我可以給他。你,我誰也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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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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