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錢，死了更好
青青病了，而且還病的不輕，沈金旺離開柴房之後，立刻就去翠屏山找容獵戶幫忙。
沈家村沒有大夫，在鄉下這種地方，也只有獵戶這些經常和兇猛動物打交道的人手裡有藥材，容獵戶是外鄉人，據說是因為戰火這才遷移了過來，在翠屏山安家。
容獵戶樂於助人，沈金旺把來意一說，容獵戶二話不說就跟著來了。
容獵戶年方五十上下，他還有一個病歪歪的兒子，父子兩人相依為命，就靠著容獵戶那一身打獵的本事過活，因為有個病秧子在身邊，容獵戶的醫術也不差，比起城裡的大夫怕是還差一截，但肯定不比鎮上的差。
沈家村的人有個頭疼腦熱也喜歡找容獵戶看，因為看診不要錢，有些藥材還免費送。
給青青把脈，試了試溫度后，容獵戶直接開出了一個方子。
沈金旺看了半晌，猶豫的問道：「容大哥，她的病不要緊吧？」
「什麼叫不要緊？是要沒命了才算要緊么？金旺，說句不好聽的，你這女娃的身體若是再不好好調理，怕是子嗣艱難。」容獵戶丟下一句話：「有時間的話，去我家裡抓點葯，不過這裡面有幾味藥材我得收錢。」
沈金旺被容獵戶的話嚇了一跳，話都說不利索了：「容獵戶，你這是說笑吧？她平日里幹活力氣可大著呢，怎麼可能身子不好。」
在沈金旺眼裡，沈青青平日里的力氣比他大多了，跟他大哥有的一拼，這麼強壯的人，怎麼可能身子虧虛？
「我從來不妄言，她身子弱的很，還有胃病，她昨日受了外傷，又空腹餓了一天，晚上還吹了涼風，這才發病，我給你的藥方子是溫補退燒的，一日三頓，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切記，一定要按時服用。」容獵戶知道沈家的情況，他也不多言，只是心疼的看著昏睡不醒的沈青青一眼。
可憐的孩子，這輩子投生在了沈家，被人磋磨成這樣也無人心疼。
沈金旺聽著容獵戶這話，心裡極不是滋味，腦海里回放著昨日他毫不留情打向沈青青的巴掌，臉一下子就扭曲了起來，耳邊回放著他娘剛剛說的話，沈金旺第一次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還沒等他想明白，門口就傳來了噔噔噔的腳步聲，一個穿著補丁衣裳的小姑娘沖了進來，她眼眶紅紅的，看到沈金旺和容獵戶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一抹詫異，不過她來不及理會兩人，徑自跑到了沈青青的床榻前，默默垂淚。
「娟丫頭，你怎麼來了？」沈金旺有兩個女兒，他對沈青青沒什麼印象，沈青青也從來不親近他，而眼前隱忍哭泣的小姑娘是他的小女兒，早幾年的時候，時常圍繞在他身邊撒嬌。
後來因為葉氏跟著外村的走貨郎跑了，沈金旺恨葉氏入骨，對葉氏生的這兩個女娃也不待見，沈素娟才六七歲的時候還會時不時跑來跟他抱怨家裡和季氏的事情，後來他聽的厭煩了，吼了她幾次，沈素娟也不來了。
「我姐姐都要死了，我能不來么？」沈素娟紅著眼眶，看都不看沈金旺一眼，對於這個父親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聽著小女兒怨憤的話語，沈金旺啞口無言，他不笨，只是比起大哥的忠厚、二哥的聰慧，他這點機靈也就顯得不夠用了，但是他也能夠從容獵戶的三言兩語中察覺到端倪。
沈青青昨天一天滴米未進，而他娘則跟他抱怨說沈青青半夜起來煮粥，浪費家裡的糧食。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沈青青昨天被他打了以後，直接就昏了過去，他一開始害怕沈青青被他打死了，所以連請容獵戶來看一下都不曾，直接就溜了，今天回來聽他娘這麼一說，他私心裡以為沈青青昨日定是故意這麼嚇唬他，為的就是躲懶。
氣勢洶洶的跑來算賬，沒想到卻發現沈青青發熱了，沈金旺腦子裡一下子就空白了，連忙跑去找容獵戶來給沈青青看病。
只能說那是下意識的行為。
「別擔心，你姐姐現在只是發熱，只要喝了葯就會醒過來了，沒事的。」容獵戶最是看不得女人流淚了，特別是眼前的小姑娘默默垂淚，看的他心酸，這才出聲安慰。
「真的？我姐姐昨天一天都沒有醒過來，我中午的時候偷偷拿了糟糠餅子過來，想讓姐姐吃一點，可任憑我怎麼喊她，她都沒醒過來，我去求奶奶想給姐姐找大夫瞧瞧，奶奶不同意，說姐姐就是故意躲懶。」
沈素娟才十歲，但是說起這些事情來，牙咬的咯咯響。
後來沈老太更是把家裡的活計全丟給她，累的她幹完活連晚飯都沒吃，就靠在豬欄里的稻草上睡著了。
「我從來不說假話。」
如果這話是從沈金旺嘴裡說出來，沈素娟肯定不會相信，但是從容獵戶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就很高了，容獵戶從來不唬人，這是村裡人的共識。
沈素娟聽后，小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轉過身一下子跪在了容獵戶的面前：「謝謝容大叔救了我姐姐一命。」
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小丫頭，你起來吧，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容獵戶淡淡道，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沈青青，容獵戶嘆了口氣，這個丫頭運氣也不是那麼差，在這個家裡，好歹還有一個妹妹護著。
沈金旺也連連告謝，再送容獵戶離開后，沈金旺這才移步去了沈老太的房裡。
他手裡沒錢，一文錢也沒有，容獵戶說了那幾味葯是必不可少的，否則沈青青就算現在醒過來了，以後身子骨也會比常人弱三分。
至於子嗣？那就要看天意了。
屋內，沈金旺已經把來意說了，沈老太那雙乾枯的眼眸里射出了陰毒，這個三兒子，實在是讓她失望，在她看來，那沈青青定是躲懶，就她昨晚打她的勢頭，可不像是個身嬌體弱的人。
老三還好意思來找她拿錢？
門都沒有！
「老三，家裡的情況你清楚，娘手裡也沒錢，所以這葯能不喝就不喝吧！」沈老太臉色很是不好，她厭惡沈青青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拿出銀錢來給她治病？
沈青青死了更好，這樣對她對沈家對子孫後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