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貪圖溫暖

一個月後，初冬來臨，天上飄起了細碎的小雪。海棠苑內，碳火滋滋的響著，屋內出奇的暖和。

楚御樺百無聊賴的坐在窗邊，哈出一口熱氣，雙手合十來回搓著。

由於開了窗戶的原因，屋內冷氣漸升，有些雪花飄落在她眉間，平添了一分孤絕的美。

「小姐，別在窗邊坐太久，太冷了。」青鴛擔憂的說道。

是啊，現代的時候初冬季節都不是特別冷，不知是原身身體原因，還是其他因素，讓她極其怕冷。

楚御樺攏了攏身上的狐皮大貂，起身坐進裡屋，不多時，閨房門被敲響，她示意青鴛開門。

一丫鬟踩著風霜進門，恭恭敬敬開口道，「大小姐，老爺讓奴婢請您去前院一趟，說是有事同您商量。」

楚御樺一副大家閨秀模樣，柔聲道了句知道了，隨後，整理一番，同青鴛去往前院。

一路上雪花飄飄，點點落在楚御樺肩頭，紅梅的骨朵也在這冬日裡漸漸綻放。

這將軍府恢宏浩大，莊嚴肅穆，楚雄卻為了迎合愛女與愛妻在後院種滿了紅梅，海棠。

修建池塘，搭架鞦韆，給了楚御樺最好的疼愛，在這風雪日不顧女兒身體叫去前院還是頭一回。

一路上楚御樺眉頭蹙起，她穿來這個時空，頂替了原身，這個連名字也同她一樣的可憐人。

原本應該在楚家父母膝下共享天倫，不知為何會離奇死亡，才讓她這冤魂上了身，頂替了她。

不知不覺中，已經抵達前院，楚雄正襟危坐在主位上，見女兒進來，連忙吩咐管家拿炭盆來。

他常年征戰沙場，倒是不懼這寒冷，但他的愛女不一樣，是他們夫妻的掌中寶。

楚御樺迎上楚雄，伸出纖細的雙手，撫上一雙老繭橫生的大手，「父親，你快坐下，女兒還不至於如此嬌弱。」

說罷，將楚雄引上主位坐著，自己則坐於堂下左側，「不知今日父親讓女兒來有何事相商？」

楚雄今年年過四十，說話卻仍中氣十足，那種經歷歲月，沙場，沉澱出來的淡然和穩重，讓人望而生畏。

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御樺，娓娓道來「入冬之後，皇宮舉行宮宴，年年如此，其實這也不足為奇，只是，你已及笄兩年，各大世家，和皇宮貴族，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將軍府。」

「爹已經老了，你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前兩年爹費盡心思推脫了皇上軟磨硬泡的賜婚，今年你十八了，怕是躲不了了。」

說到此，他停了下來，似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御樺啊，爹知道你從小就聽話，沒讓我們操過心，所以婚姻大事一定要你自己滿意，爹才會同意，可如今將軍府不如從前，說是不如從前，不如說是當今皇帝忌憚將軍府功高震主，今年宮宴很有可能是沖著你來的，爹是想趁宮宴之前，你看上了哪家公子，爹上門去說。」

楚御樺捏緊袖中的掌心，楚雄夫婦對她如此寵愛，她何德何能，竟然為了她的幸福屈尊上門提親。

那狗皇帝最好別惹惱了她，否則，顛覆了這江山，又如何。

整理好情緒，楚御樺出聲安慰道「父親不必太過憂慮，女兒自有分寸，不會任人擺布的。」

「至於看上哪家公子，當朝璃王，算不算？」

楚雄正在喝茶，聽到這話嘴裡的水差點嗆出來。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堂下的女兒，不知何時。

她已經長得眉目清秀，亭亭玉立，好像一夕之間她就變成大人模樣了。

感嘆時光如梭的同時，又在哀求著這時間能夠停留在此刻，又或是回到她步履蹣跚，咿呀學語的時刻。

「御樺啊，爹就是不想讓你捲入這場皇族紛爭之中，如今太子未立，儲君之爭如火如荼，在這個時候，如果將軍府選擇了璃王，就等於站了隊，表明了立場，便會讓將軍府捲入這場戰爭中，甚至成為奪嫡路上的眾矢之的。」

「璃王是你十四那年才封的王位，他心思縝密，能力出眾，甚至懂得韜光養晦，收斂鋒芒，但母族勢力不顯眾，不得皇帝器重，十二歲那年，他的生母雪妃因殘害皇后腹中龍嗣，皇帝勃然大怒，削去妃位，打入冷宮。

「不到一年便死在冷宮之中，蕭璃便因此更不得盛寵，如今若是我向皇帝請旨賜婚，以蕭炎多疑的性子，定會時刻盯緊將軍府。」

楚御樺靜靜的聽著楚雄分析當朝局勢，心裡很是疑問，若蕭璃真的是阿棠，那行事作風定有偏差。

如今連她都找不出他與阿棠的相似之處，會不會真的弄錯了？

不，應該不會，還得繼續試試他才行。

思量片刻，她才接上楚雄的話，「爹，這天下之事，風雲變幻，而我身在此中，不會片葉不沾身，避開皇族聯姻雖好，但這不能保證皇帝就不對將軍府下手，這場博弈里，我們不論是身在其中，還是冷眼相看，都不會獨善其身。」

聽到楚御樺一針見血的說辭，欣慰笑道，「不愧是我楚雄的女兒，有見地，不似那些世家小姐，都是些金玉其外，小家子氣的見識。」

「不過，你與璃王的事爹不贊同，到時見機行事，今年與往年不同，據說宴請了南祁太子夜言珩，那個太子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人稱南祁戰神，南祁和北陵相交甚好，不似其他鄰國，皇帝今年似有聯姻之意，屆時，你與他還是不要碰面的好。」

楚御樺聽在耳里，未放在心上。「女兒知道了，若是無事，女兒便去陪娘親了。」

楚雄點點頭，「外頭風雪大，小心著些。」

凌霜苑，紅磚綠瓦，白雪覆蓋。

凌秋霜，楚御樺的嫡母，凌秋霜的父親是前朝宰相，當今皇帝登基之後，老爺子便請旨告老還鄉，如今漸漸淡出眾家族視線，但威望和地位不可撼動。

吱呀，凌霜苑房門打開，凌秋霜正在屋內綉著小衣裳，看到楚御樺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迎了上去，溫聲嗔道，「這大冷的天兒，便不必過來陪娘了，好好在屋裡歇著就行，對了，你看這是娘替你繡的小衣裳，快比比看，合不合身。」

楚御樺拈起案上中衣，上面綉著鮮紅的海棠花，朵朵綻放，栩栩如生，歡喜的同時又是心疼。

這樣的做工，花費的精力和時間定是沉長的，她前世無父無母，無從體會到這刻骨的親情，如今一一體會了個遍，看來上天還是眷顧她的。

「娘親，以後這些粗活讓她們去做就行了，你不必事事掛心，我很好，不會凍著餓著，刺繡很傷眼睛的，要是因為給我做衣裳，眼睛不行了，爹會責怪我的，以後女兒出嫁你都瞧不仔細了。」

凌秋霜覺得楚御樺真的是她的小棉襖，三兩句就暖了她的心窩，還在閨中就說出嫁的話，真是讓人又氣又笑。

「娘親可不希望你這麼快嫁人，娘可只有你這麼個女兒，還沒疼夠呢！」

楚御樺依偎在凌秋霜懷中，遲遲不肯離開這份溫暖，讓她長年冰冷的血液都熱了起來。

那一刻她甚至想什麼都不管，就這樣一直享受這份不屬於她的溫暖，你說，人是不是都特別貪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