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勝者為王

第176章 勝者為王

吳仁咬牙:「是!」

「滾!」雲深霍然一腳,吳仁倒飛出去撞上牆壁。

他趴在地上,吐出兩口血水,卻不死心的爬回來,繼續道,「主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就算容倦不寫,我們以大小姐為餌誘他隻身過來,將人拿下,那麼長孫家再無新主,屆時舉兵,亦能攻無不勝!主人——」

吳仁連連叩首,懇切之色溢於言表,「這是天賜的良機,萬萬不可錯過啊!何況大小姐是皇族血脈,為了復國,她理當出一份力不是嗎?咳——咳咳——」

喉嚨被攥緊,吳仁看到主人臉色陰鷙如魔。

他知道大小姐是主人逆鱗,也清楚之前膽敢傷害她的,哪怕是當朝國師都被斬於劍下。

但,唯有如此,才能復國!

他們已經忍了二十多年,一點點看著小皇子長大,讓他成為新主,統領他們,吳仁相信,雲深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果然,掐在咽喉處的力道放緩。

雲深鬆手,閉目:「你去辦。」

吳仁大喜,正要領命,忽然一個細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哥……你們在說什麼……」

頓時僵住,雲深艱難回頭,看見小妹扶門而立,不知站了多久。

雲韶感覺腿軟,她全聽到了,從以她為人質開始,到大哥同意,一字不漏,心膽俱寒。什麼時候起,對她無微不至放在掌心的兄長,竟要利用她?為人質、為誘餌,設下一個個死局,來對付她的夫君?

為什麼、為什麼!

「丫頭……」

「別過來!」雲韶抱頭,高喝。

她這一生最重要的兩個人,就是他們,一個是至親,一個是至愛,如今卻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她呢,她該怎麼辦?

雲韶頭痛欲裂,扶著門框滑倒。

雲深擰緊眉,望著她,眸色掙扎,最終卻抬了抬手。

吳仁恭敬俯身,領命。

院中只剩兄妹,雲韶痛苦地彎下腰,彷彿沒辦法承受這樣的事實,雲深靜靜望著,忽地輕輕笑起來:「韶兒,你可知道,我一直怕的,就是這一天。」他的聲音低沉縹緲,悠悠然恍似迷霧:「這些年,我一直瞞你,是不希望你背負仇恨而活,但現在我後悔了,也許早些告訴你,情況會不同。」

他走上前,無視小妹的抗拒,拾起她胸前古玉。

「這塊鳳闌,不是什麼古董販子買的,它是外祖母的佩玉,當年宮破時流落在外,多方輾轉才被尋到。」

雲韶愣愣低頭,血色古玉美得驚人,她的心卻一點點沉下。

猶記得,上林苑狩獵,那些追殺她和容倦的人看到這塊古玉,說什麼「鳳闌之主」。

原來,那些黑衣人是大哥派的……

「是,那是我第一次嘗試殺狗皇帝。」雲深似乎看穿她在想什麼,淡淡道,「可惜,因為你和容倦,失敗了。」

雲韶握著鳳闌的手發抖。

「那次以後,狗皇帝加強防衛,再想動手已不可能。而且軍師提醒我,狗皇帝死了,還有他的兒子,我要想復國,就要一網打盡。所以從那之後,我改變目標。太子長孫銘仁德卻懦弱,是首選。」雲深道,「我讓沈秋聲假意投靠他,中秋宴上略施小計,便挑起四九紛爭。之後利用長孫鈺,給他下五石散,本來不能自拔,但是韶兒,你又攪合進來。」

雲韶微睜大眼,只見兄長搖頭,輕嘆了聲:「狗皇帝命你去看他,他把五石散的事告訴你,你就心軟拿解藥救他。但好在你是讓秋露去的,我叫她暗中置換,在解藥中摻進一半毒藥,這才讓長孫銘在大婚那天發瘋。」

「大婚?」雲韶一個恍惚,依稀記得當時長孫銘興奮狂亂,拿劍要來刺她,然後失足從高空墜落……那時她便疑惑,為什麼長孫銘的毒會沒解,原來,是大哥做得。

「不錯,大婚……」雲深頓了頓,抬手撫上她的發,「你不是很好奇長孫銘為何會針對你嗎?那是因為你身上的幽蘭香——正是五石散的絕佳誘癮。我原想以此對付容倦,拖長孫鉞下水,但沒想到,你跑出來攪了局……沒有辦法,只能按最壞的打算,以苦肉計把你摘出去,可惜這一切,被容倦看穿了。」

雲韶茫然看著他,腦海不自禁回想那日。

原來秋露不惜下藥也要攔她出去,是因為她身上的幽蘭香,沾染到容倦身上,那時她若不去,長孫銘便會對著容倦發狂,他的死會牽扯容倦,而容倦又一向和四皇子走近……

這一環扣一環,嚴絲合縫,沒有絲毫漏洞。

雲韶渾身發冷,忍不住蜷起身子,抱住膝。

雲深眼裡閃過兩分疼惜,繼續撫著柔軟的發,道:「別怕,丫頭,傷害你的人,秋露、寒覺、長孫鈺……我都幫你一一除掉了,等到大功告成,君臨天下之日,就再也沒人能傷害你。」

雲韶把腦袋埋進膝中,用力搖頭。

不,不對,她不要這樣,她不要這樣……

雲深看著像鴕鳥一樣把自己埋進去的小妹,眼底有些悵然:「韶兒,大哥做了這麼多,可有一件事做錯了,那就是不該讓你嫁給容倦——我原以為他不是皇室的人,只要不攪進來,我可以放他一馬。但天意弄人,他是端緒帝的兒子,也成了如今路上最大的阻礙。事到如今,要麼他死,要麼我亡,丫頭,你就好好獃在這兒,等一切塵埃落定,大哥再來接你。」

說畢拍掌,一個乾淨少年出現院中。

「長生,好好看著她,沒有我的命令,哪也不準去。」

雲深說完大步離開,雲韶抬頭,望見雲深堅冷的背影,心底發寒,急忙要追。

「姐姐!」長生攔在前面,「『大恩人』說了,您哪也不能去。」

「大恩人?」雲韶呢喃。

長生點頭:「嗯嗯,盟主說了,大恩人救過他,是我們飛雲盟的恩人。姐姐,你不要惹他生氣,乖乖聽話好不好,長生不想傷害你。」少年的眼神純粹真摯,雲韶卻想笑。

恩人?大哥是飛雲盟的恩人——那當年的京郊之變又是什麼?她那樣害怕他和飛雲盟結仇,害怕修羅王的罵名成真,可結果,他早就收服了他們?那她算什麼,一個跳樑小丑,一個可笑的戲子嗎?

雲韶捂住腦袋,狠狠捶打。

她已經什麼都不信了,身世、兄長,這世上的一切好像都是謊言,她自以為洞悉先機,其實只窺到冰山一角。多麼可笑,以為能救人,其實誰也救不了。

長生看她痛苦的模樣擔心道:「姐姐、姐姐!」

「滾,別碰我!」低吼出聲,雲韶抬起臉時,已淚流滿面。

皇城,承乾宮。

修長的手指按在額角,容倦掃了眼案上陳置的信函:「你們怎麼說。」

魏嚴出列:「鈞殿下,萬萬不可答應!如今您身系天下安危,怎能以身犯險,何況這群賊人還要讓您帶著玉璽過去,老臣懷疑是前朝餘孽,您若去了,正中下懷!」

吏部尚書錢忠良道:「可王妃若在歹人手中,難道不顧她的安危嗎?」

魏嚴瞪道:「當然不是,我們可以加派人手,大力搜尋。」

錢忠良搖頭,正要辯,忽聽容倦道:「好了。」

眾臣豎耳,座上那位道:「本王會如期赴約。」

「殿下!」

「不必多說。」容倦豎手制止了群臣,「玉璽本王不會帶,至於朝政由魏相暫代,六部尚書輔佐,等到四皇子醒來,諸位扶他為帝,不得有誤。」

這話一落,群臣間響起嗡嗡議論。

鈞殿下這意思,似乎在交代後事了。

魏嚴滿面紅急要進言,容倦拂袖道:「本王意決,不必多言。」

孤傲的身影決絕如畫,魏嚴跺足,長嘆口氣。

京郊,賞花苑。

自從長孫鉞遇襲,此地便荒涼下來,草木頹敗,牆垣破碎,上面還殘留著上次的血跡,暗紅色鐵鏽斑斑點點,令人心悸。容倦到的時候,身邊沒帶一個人,一身白衣清冷華貴,墨發披垂,作了最簡單的打扮,信步走來,舉手投足間的閑適從容令暗中窺視的寒楓等人擰眉。

好一個端王,臨危不懼,就這份處變不驚的態度,足以生敬。

他邁入院門,苑中深處,一道冷峻挺拔的人影佇立著。

如出鞘利劍般鋒利,又充滿帝王的霸氣。

容倦淡淡抬目,平聲:「雲深,好久不見。」

那霸道與冷峻融合成一體人影轉身:「好久不見,容倦。」

「你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為何要驚訝,以你的能耐,真要葬身鯊鱷,我才該驚訝。」容倦鎮定道。事實上刑部大獄那天,他就懷疑過他沒死,只是沒抽出空去查。

啪、啪、啪。

雲深笑了,邊笑邊鼓掌:「不愧是容倦,你比那個狗皇帝強太多。如果不是立場對立,我真有些欣賞你。」

容倦亦勾出抹笑:「彼此彼此。」

兩人棋逢對手,若非家國之恨,若沒有隔著一個雲韶,也許會是最了解對方的人。

雲深唇角上挑,劃出道嘲諷的弧度,「我沒想到,你真敢一個人來。」

「你沒想到的事很多,這只是其中一件。」容倦環顧四下,「我來了,她呢?」

「還真是深情啊,可惜,你見不到她。」

「是嗎?」容倦淡勾唇角。他還是不了解他的妹妹,雲韶,絕不是那麼容易被擺布的人。

二人對視,空氣中有看不見的硝煙交戰。

雲深略揚下頷:「玉璽呢,帶來了嗎?」

容倦攤開手,搖頭。

雲深哼了聲,冷笑:「那你是來送死的?」

「沒見到她之前,我捨不得死。」容倦凝視他,忽問,「你很恨我,為什麼?不只是因為雲韶吧。」

雲深寒眸驟斂,陰鷙冷寒:「為什麼——容倦,你的祖上奪我江山,滅我家國,難道我不該恨?長孫家身為皇親,卻謀朝篡位,既然如此,我也只有效仿他們,一一奪回來。」

容倦皺眉:「前朝暴虐,天下動蕩,百姓苦不堪言,長孫家雖不說為民請命,終歸還一個太平天下。你既為前朝遺孤,又在大夏為臣,應當明白這個道理。」

「別講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的東西,被搶走了。」

「搶?古往今來,能者得之。」冷傲的眸中,掠過一絲不屑,「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雲深眯眼,狂肆的風暴在眼底聚集。

「容倦,別說得那麼大義凜然,我的信條只有一個,弄丟的東西,就親手拿回。所以不管你說再多廢話,今天,也休想活著離開。」

話到這個份兒上,已無退路。

然而容倦還是那麼鎮定:「你覺得,我會毫無準備來?」

雲深沉下臉:「什麼意思。」

「朝中大事我已安排妥帖,即使我死,也不會產生絲毫影響。」

「你想說什麼。」

「雲深,我的死不會造成半點動蕩,相反,會讓他們更凝聚,所以你想以我的死,使大夏群龍無首,趁亂起兵,那沒用。」

雲深冷笑:「有用沒用,試過才知道。」

「但我有個更好的方法,想聽聽嗎?」容倦悠然道。

雲深這才感覺到他的可怕,這個男人,永遠掌握著談話的主動權,他冷靜、鎮定,將一切算計進去,包括自己。某種程度上,他們是一樣的狠絕。這樣的睿智心機,難怪十個長孫鈺也不是對手。

雲深不語,容倦卻只當他是默許了。

伸手,豎起一根食指。

「一次決鬥,你和我,勝者為王。」

雲深閉眼,沉思片刻,驀地輕笑起來:「容倦啊容倦,你果然是個不能小覷的對手。明知是陷阱,我卻抵不住這樣的誘惑——好!依你所言,時間、地點。」

容倦道:「就在今日。」

雲深大笑:「好!」

容倦目綻寒光,沉聲:「你贏了,我讓出皇位,任你處置,你輸了,就把她交出來!」

雲深一愣,他原以為容倦至少會提什麼繳械投降的話,結果只是為了韶兒?

一個國,和一個她。

他竟毫不猶豫的選她。

難道……真這麼在意她嗎?

雲深握緊拳頭,慢慢點了下頭:「好,我答應你。」

兩人皆是千金一諾,雲深揚手揮了揮,苑外埋伏的寒楓等人退去。

偌大庭院,只餘二人。

局面緊繃,一觸即發,誰會是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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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貴女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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