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怪病與怪夢
1
二零一七年三月下旬，他得了一場怪病……
這場怪病，據他說，是由一個怪夢引起的。原因卻出在咱身上。咱在某網站發表這套叢書的初稿，第一部發到第九集，要收尾時，他打電話給下了死命令：快些個把你那部書停下！再不準發一個字，並要求網編，立刻封殺有關這部書的網頁。我問到底發生了啥事。他在手機里吼；來上海就知道了！
咱到了上海，他還沒出院，說出病因，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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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半夜裡夢見一個自稱是雪蘭的姑娘，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地與他死攪蠻纏，說是「笑什麼的《荒唐什麼什麼》火了，你附在人家文章後面的《哀哉雪蘭》卻惹了禍了。俺本來在學校學習好好的，可是班裡的同學讀了你的抒情小說，俺就再也沒法學習了呀！人家都取笑俺，說你寫的就是俺，俺就是你寫的那個雪蘭，你說俺還能安心學習不？你侵害了俺的名譽權，你得賠俺錢！」
他問賠多少，小姑娘說三十萬。他一聽，哇地就哭了。
他說，我哭是因為這姑娘太小了，不過十五六歲，這是祖國的花朵呀！這是祖國的未來和希望呀！她要是要個三十塊五十塊，我爽快地給了她錢別說，沒準還親她一口哩，說明小姑娘蠻可愛嘛！可她一開這樣的天價，性質就變了。
這不是詐騙嗎？這麼小的孩子，你要三十萬做什麼？再說了，我書中的那個雪蘭，做你奶奶的資格都有了，咋和你扯得上關係呢？
再說了，你媽媽輩的奶奶輩的，不定有多少人用了這個名字呢，你叫這名字不也是無意中傷害到人家了嗎？
若是靈魂不朽，生生世世不死不滅，你輪迴中借用的姓名，早已數不勝數，難道都是你的專利嗎？
這不是太荒唐了嗎?
你這麼做，說明你小小年紀就失去了人格，沒有了道德底線了呀！
這麼小小的年紀就受了這麼深深的毒害，我們人世變成了什麼樣子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我傷悲我傷心我嚎啕大哭。
可這小姑娘不懂呀，看我這麼一哭，反而以為我怕她了，理屈詞窮了，以為她得了理了，得了勢了，一下變得小老虎一般兇惡，跳起來，兩手抱緊了我的脖子，兩腿緊卡了我的腰部，撒起野來了，一邊喊叫，「給不給？給不給？」一邊大幅度地左右扭曲。
開始呢，咱只當這姑娘刁蠻，任性，並沒當回事。後來看她越鬧越凶，咱就感覺到不對勁了。就在這時，只聽頸部咯噔響了一下，便由夢中驚醒了。
醒來便覺頸部不怎麼舒服，頭腦也昏沉沉的，就想反轉個身。這一翻轉不要緊，直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想爬起來，卻是再也不能夠了。腹內翻江倒海，只想一吐為快。
可吐了還想吐，吐了一陣又一陣，再試著翻身，還是頭暈目眩天旋地轉，便覺事情非同小可了，這才怕起來，呼叫同室的朋友，打120，將我接進了醫院。這不！都三四天了，三千多塊錢，花了個凈光！你說這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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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說到這裡，我突然想笑。心裡想，你才給人家贊助三千塊錢就心疼了？你好不容易進了人家的醫院，不丟下個萬兒八千的，就想拔腿走人，人家會放過你嗎？
咱這樣想，試了試，沒說出口。想關心一下，安慰一下，由於沒想到合適的詞，也咽進肚裡了，卻問他：這和我發在網上的《荒唐什麼什麼》有啥關係呢？就因為這事，毀了兄弟的這部書嗎？
——同志們，人家住進了醫院，你坐車幾千里地去看人家，卻連半句安慰的話關懷的詞都懶得說，你這也太馬大哈了呀！這是起碼的禮節呀！你難道做做樣子都不會嗎？誠然，你是為了你那部書才去的。可是，你就不能稍等會兒再提嗎？可是，天下就有咱這樣的荒唐鬼！
他想聽的自然是關切的問候。咱開口就給了他這麼一磚頭，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果然他惱火了，氣呼呼地說，「你明明在你那臭部書中聲明，說書中的名字都是俺瞎扯的，誰知道有這檔子事呀！世界這麼大，能對上號的成千上萬，要都像這個小姑娘這樣沒心沒肝胡攪蠻纏，你老兄還能活嗎？要是有更不要臉的，硬搬出他的爺爺奶奶或哪輩子老祖宗來，硬說你老兄侵害了他們哪一輩親人的名譽權、傷害到他們了，你說你老兄還能在這世上存身嗎？」
他也挺夠意思，出於禮節，順手還了咱一磚頭。而且，劈頭蓋腦又補了一下，說，
「對了，你打開手機看看，網頁還打得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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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先繞個彎兒，說說其他的，緩解下疼痛好不好？咱先扯扯這世間的荒唐事——他說的事情雖說荒唐，但在我們無度地填充個人、肆意地撕扯集體的忽悠省，特別是我們滑稽縣荒唐鎮，類似這樣的笑話卻屢見不鮮。
有條鐵路要通過荒唐鎮夢寨村的一片墳地，受到阻擾，鐵路局出錢買通有墳頭的農戶遷墳，沒想到規劃的鐵路線上，一夜間冒出數百個墳頭來……
鐵路要施工，上千人揮舞著鐵鍬鬧事。
荒唐鎮的鎮長也管不下來，滑稽縣的縣長也管不下來。忽悠省的省長也一籌莫展。
最後，鐵路局只好按墳頭補了一大筆錢了事。
還有一笑話，說是荒唐灣到滑稽城這條公路上，在烏鴉集村外出了車禍。一老漢橫屍路口，大貨車逃之夭夭。一對男女披麻戴孝撲倒在屍體邊，喊叫著親爹大哭了一通，然後跪倒在當路攔截過往的車輛。沒有一百塊錢，誰也休想開車通過。直到昏天地黑，他們才卷了數不清的安葬費悄然離去。卻丟下了那可憐的屍體。
那不是他們的親人。
他們為了防止死者的親屬辨認，卻用一塊布片遮蓋了死者的頭和臉，藉以方便他們行騙。
第二天呢，又有一幫男女老少圍著屍體哭成一團。一邊謾罵那對假冒死者親屬的狗男女，一邊攔截過往的車輛，強求資助安葬費用。天黑才將屍體拉走，卻又拋棄在臭水溝里……
假冒偽劣如此昌盛，怎不令人膽戰心驚。社會公德如此敗壞，怎不令人憂心忡忡！
——我急忙打開手機搜索，《荒唐什麼什麼》真的打不開了！我鼻子都氣歪了。質問，「你乾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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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說，「你這部書本來就有問題嘛！」接著就數落了一通。
一是怪這部書迴避社會現實，盡扯些沒頭沒腦、玄幻怪誕的玩意兒，無視民心民意民聲。丟了一個人民作家應有的社會良知。
二是怪章節太冗長了，人都看瞌睡了，一篇還看不完。得向別的網路作家學習學習。
三呢，怪第八集《荒唐論》太荒唐了。五百年後才會有人相信。怪第九集《知青萬歲》寫得不怎麼樣，發表得也不是時候……
更要命的是，《荒唐什麼什麼》這書名早有人用了，笑什麼什麼這筆名，也有人用了，並在新浪網站註冊了微博……
最後，他批評咱，「你呀你，論才氣，你沒人家搶佔了你書名的寫得好。論道理，你沒佔了你筆名的用得早。我不插這一杠，你會覺悟嗎？你會下得了狠心重改門面另立筆名嗎？天意呀兄弟，你抗不得也逆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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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補這一磚頭可夠狠的！
傷痛之際，讓咱不由得大徹大悟。
他讓咱一下懂得了啥叫禮尚往來，也曉得了啥叫罪有應得……更明白了啥叫張口結舌，無話可說。
沒辦法，這世界既霸道，又公道，你不領會，就沒法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