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些回憶,有些秘密
在一片破舊的戶外車道上,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站在他的舊式賽車前無言地抽著煙,兩個男孩正在忙前忙后地為男人擦著車子,晶瑩清涼的水珠撒向燥熱的空氣,男孩們汗流浹背,卻依舊帶著笑容,甚至透露出驕傲的深情。
男人想轉身離開到樹下納個涼,卻被兩個男孩一同叫住:「老師,我們的車技已經算學到家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成為正式的隊員!?」男孩們兩眼放光,期待這男人的回答。
男人還是轉過了身:「對於花式賽車來說,太年輕,可不是什麼好事。」他一邊說著,一邊向陰涼處踱步而去,只留下他冰冷的身影。男孩們的笑容凝固了,他們放下水管追了上去:「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倆打敗了所有正式的隊員,這樣還不夠嗎?」其中一個男孩焦急地說。
「吳愷歌,你還太年輕,太年輕……」男人抖了抖煙頭,面無表情地向前走著。
「年輕難道不好嗎?年輕不是更有激情嗎!賽車不是就拼的激情嗎!!」男孩那張稚嫩的臉吶喊著。
「老師,您是不是讓我們把心智鍛煉得成熟一點?」另一個男孩發話了。
男人終於轉過頭來,淡淡得一笑「莫淋風,吳愷歌,我期待你們的長大……」
看著男人的背影,吳愷歌氣得直跺腳。
「好吧!吳愷歌,繼續擦車吧!老師的車雖然復古,但乾淨了也是很好看的!」莫淋風轉頭向男人的賽車走去。
「我看就是一輛破車!」吳愷歌無奈地跟上莫淋風「他就是不想我們比賽,還裝什麼神秘!年輕就是我們的資本!你怎麼慫了……」
莫淋風沒有說話。
水管的水柱噴洒向天空,悶熱的天空終於釋放出一絲涼意,復古的賽車銀白色的車身在陽光下發著刺眼的光……水滴終於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太年輕,可不是什麼好事!】
吳愷歌坐在桌子邊,手上端著紅酒輕輕地搖晃,他似乎有點微醺,眼前恍恍惚惚出現男孩們的身影,莫淋風沖著他笑,那笑容很是熟悉,卻異常詭異。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吳愷歌的額頭上出了細細的汗珠,他扶了扶額頭,還是沒能從幻覺中逃出來,索性發起了呆。
幾聲很大的敲門聲響起,驚得吳愷歌摔了酒杯。
「我看你發布會後臉色不太好。我聽李暮說你罵他沒腦子,可把他給氣得……」原來是姜禹潮。
「我沒事……李暮做事太急,我們都清楚,太年輕可不是什麼好事。」吳愷歌邊撿起玻璃碎片邊說。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也不會再發生了,過了那麼多年,該放下的都放下了……」
吳愷歌自顧自地把玻璃輕放在垃圾桶里,一個轉頭對上了禹潮的眼神,「他們放下,是因為他們都死了……」
姜禹潮看著他,他的眼神飄忽不定,瞳仁里流露出讓人不太好受的尖銳,禹潮不太敢和老大對視太久,有些事情,還是別想起來得好……場面一度安靜得有些可怕。
吳愷歌來到鐵架前,翻出了一個嶄新沒有皺褶的文件袋,交到了姜禹潮的手上。「什麼鬼?」姜禹潮邊質疑邊快速地轉開文件袋的繩子,幾張照片出現在他眼前——一台尼桑Y31靜靜得停在繁華的街道邊,這輛車已經極其的破舊,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車身一條一條的划痕,即使是這樣,車身已經被洗得發亮,足見主人對它的愛惜。禹潮內心一震,這輛車怎麼會讓自己覺得那麼熟悉,按理說這種車已經退出了主流市場,再加上尼桑公爵本身就不是大眾化的車,這種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他接著往後翻看照片,終於從其中一張照片上看清了車牌。幾個英文字母和幾個數字連起來的車牌直戳了禹潮的心,他頓時感覺手指發涼,後背不停冒著冷汗,甚至被嚇得頭有些發昏。
「我們都知道,車牌是不可能重複的。」吳愷歌緩緩說,表情複雜得讓人發慌。「是師父的車。」
當年那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就是人稱「行無蹤」的倪衡,他自己雖然從來沒有參加過正式比賽,但曾經的賽道王者莫淋風,現在聲名鵲起的吳愷歌和姜禹潮都是他的學生,他也是彩虹戰隊第一代的隊長,可是自從吳愷歌接手了彩虹,他就此神秘失蹤,外界一致認為,倪衡已經死了。
這是自己師父的車,禹潮給師父擦了好幾年的車,怪不得那麼眼熟。但是,師父怎麼會出現,大家都以為倪衡已經死了,連同他那輛讓人聞風喪膽的尼桑公爵一起永遠地消失了。
「幾個星期前我在路上看見了這輛車,當時就停在一家私人銀行前面,可當我走進銀行,裡面只有兩個業務員,再沒任何人。」吳愷歌接著說。
「幾個星期前,我們剛收了穆言……一個年輕而且傲氣的隊員。」姜禹潮接著說。
「他回來了,為了避免幾年前的悲劇再發生。」吳愷歌手撐在鐵架上,像是在沉思。
姜禹潮跟著重重地點頭:「我知道師父是怎樣的人,他明的暗的都做得出來,你是擔心李暮不收斂起他不計後果的急性子,穆言不消磨掉自己在賽場的傲氣稜角,師父會動手。」
「從前的我,已經讓他失望過一次了,如果再有這種敗類苗子,倪衡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吳愷歌轉過頭,似乎能從他眼眶裡看出被憋回去的淚水。
「老大,你就是負擔太重了,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我可從來沒有覺得你是敗類,再說了,有車不一定代表人還在,也可能是那個有錢的大佬收了師父的車自己開也說不定,現在一切都正常,你也不必杞人憂天。」姜禹潮見狀立刻安慰愷歌。
吳愷歌仰著天空看著空白的天花板,頂上的吊燈昏昏暗暗地發著橘黃色的光,他微微嘆了口氣,陷入另一種沉思,他雙手叉著腰的心事重重的樣子讓姜禹潮頭皮發麻起來,平時還真是難見到老大擔憂的樣子。
「你說的沒錯,有車不一定有人,但能收到師父尼桑公爵的人,不是你我,恐怕就只能是倪虹或者莫淋風了……」吳愷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竟讓人費解地笑了笑,怕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理,只覺得可笑罷了。
「別開玩笑了,已經去世的人,怎麼收車。」姜禹潮用手嫌棄地在面前擺了擺,但內心前所未有地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