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物歸原主

時間流淌的很快，一晃又過半月，樹枝上有些葉子開始枯黃，趙若雪在藏書閣二樓整理文件，陽光透過窗欞，罩在人身上溫溫柔柔，偶有幾縷微風，帶過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清清涼涼的。

手中是鏢局的重要文件，是每個實習青衣需要了解掌握的。一大部分是小道消息，一大部分是要求保護的申請，還有一小部分，需要經過藏書閣管事的同意才能翻看。據傳藏書閣管事年輕時是一位秀才，其他的像青衣這一類的人員所知甚少，任務與教習內容都是通過紙條或者是書信的形式下達。

趙若雪抄錄整理近一個月的文書，按照小道消息、保護申請、機密進行分類，一筆一劃的抄錄留下備份，然後再分別放置在書架上。

有一條吸引了趙若雪的注意，剛好是半月前史家發生的事件。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史府今晚將會被處理，沒有其餘的線索。

另一張紙上是街上瘋傳的小道消息，在史老爺六十歲大壽當晚，刑部侍郎帶著手下的人把史家抄家，男丁流放邊關，女眷充為官妓，府內全部家產充公。一條紅線重點標出，史老爺和家眷沒有經營生意，但是家產卻足夠幾代人揮霍。

相鄰的是一封貼了封條的信封，趙若雪雖然很好奇，沒敢私自打開，又原封不動放好。

很快，風漸漸變大，吹動著窗戶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天邊聚集了幾朵烏壓壓的雲彩，厚重的糊在暗淡天空，這幾日總是陰雨連綿，趙若雪早有準備，關好每一扇窗戶，鎖好大門，將鑰匙藏在樹根下。

果然，小雨滴像細線一般又快又密落了下來，趙若雪擎著紙傘，嗅聞著潮濕的空氣，悠閑的踱步，與練武場上的廝殺相比，藏書閣真是一處典雅悠閑的好地方。染著臘梅的紙傘，隨著小道的弧度，畫出蜿蜒的曲線，傘邊聚集跳動的雨滴，擊打、彈開、墜落，形成一幕幕雨簾，煞是好看。

回到庭院中，只見一道出塵的白色身影，舉著一把純白色，沒有任何修飾的紙傘，像一株樹一般，一動不動。

趙若雪心臟突然間軟了下來，今天是最後的期限了，雖然一周前早已想好結果，此刻還是有些不安和難過。

男人聽到腳步聲，慢慢迴轉身，看到趙若雪，不自覺勾起唇角。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等待一個答案。

「你在這裡等了多久？」趙若雪關切詢問。

「自然是等你一輩子也不礙事的。」徐萬金在庭院中足足站了一天，從陰雲等到正午，從晴天雨等到連綿細雨。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趙若雪這一個月一直煩擾，今天又好像故意忘記了，在藏書閣一直呆到天黑，天永遠不會黑該有多好。一直以來的壓抑、悸動，在話語一說出口時，已然化成空氣，可有可無，心臟毫無知覺，好像又回到了母親離開的那一天。沒有心該有多好，就不會疼，也不用假裝不疼了。

「一個月之後，還是一樣的結果嗎？」徐萬金第一次感到頭疼，提出嫁娶的要求后，徐萬金一直沒有接觸趙若雪，希望多給她一些時間，不受影響的好好考慮。看來自己錯了，應該每天出現在她眼前，讓她連做夢都是自己的容顏。

二人都未再言語，徐萬金注視趙若雪的面龐，竟沒有發現一絲留戀。趙若雪看到徐萬金的眼底，毫無波瀾，什麼都沒有。從一開始到現在就是這樣，趙若雪從來沒有看清過徐萬金的心。

趙若雪就是這樣，即使把心擺出來，也不為所動，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像是欠了她百兩黃金一般。

「玉狐明天我會派人送還給你。」徐萬金沒有在趙若雪身上感受到一絲愛意，終於放棄，獨自離開。

「等一等，你的玉鐲。」趙若雪大聲喊著，從史府一別，半日不見，徐萬金好像又瘦了一點，但是眉眼依然好看的緊，多想再多看幾眼，說不準自此一別，以後都不會有機會再見。然而雪白背影沒有停留，迅速離開，腳步有些急忙。

「等一等啊，你的黃金——」趙若雪喃喃，故作冷靜的面龐瞬間垮塌，雨點越來越大，將低語漸漸吞沒。如果嫁給徐萬金，弟弟要怎麼辦，鏢局的任務要怎麼辦。自己的生死是掛在地平線上的，鏢局人員就是這樣，擁有的是今天，不應該為往事煩惱，不能為往事煩惱，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趙若雪只希望，自己和弟弟能活下去，憑藉自己的力量，這就夠了，不是么。

第二日，因為感染風寒，徐萬金躺在榻上，剛服下湯藥，立刻喚來武大，把溫潤細膩的白玉狐用髮帶包好，然後親手交給他。如果讓武二送去，又不知要起什麼事故。武大最好的一點不是功夫高深，而是從來只做好分內的事，不喜多言。

就到這裡吧，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和煩憂。愛情與婚姻又算什麼呢？在豪門世家出生，一切都和權利與利益畫上等號。又如何能保護心中的她一世安穩呢。史府的事件給了京都官員們一個警醒，世事無常，現實總是會比明天先一步到達。

默默守護就好了啊，徐萬金掙紮起身，在空白的信紙上寫下一行雋麗的文字。

祝福世人安好，祝福你平安喜樂。

左側書飄逸靈動的小字，徐萬金與你同在。

終究這張紙條沒有交給武大，也沒有交給武二。徐萬金將信紙溫柔摺疊好，輕輕放入香囊，鎖進柜子。

窗外仍飄著雨滴，像是不知疲倦，被風吹著，相互凌亂吹打交錯，理不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