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知魂夢斷
花憐卿睜開雙眼,強支撐起身子,發現左臂象撕裂一般劇痛無比,忍不住輕呼「痛。」四下打量房中格局,卻驚奇的發現現在正身處在自己的閣樓當中。
難道…花憐卿冷不丁的想起表哥,還未繼續想下去,一道身影朝自己奔來。
「卿兒,你醒了?擔心死我了你昏迷了四天四夜,現在終於醒來了。」驚喜的人是花憐卿朝思暮想的表哥蘇子君。
此刻的蘇子君不顧目瞪口呆的花憐卿,兀自在那裡左瞧瞧右瞧瞧,檢查花憐卿是否康復。
「表…哥…我怎麼回來的?」該不是頭昏腦熱神志不清自己走回來的吧?
「是尹峰把你撿回來的!」寵溺的點下她的鼻頭,「當時你昏迷在林中,渾身是血,尹峰見到是你,就把你帶回來了。怎麼?如果不是尹峰帶你回來,你就在外面一直玩,不回家了嗎?」
花憐卿聽到蘇子君溫柔的說到「家」這個字時,不禁雙眼模糊,淚水噴涌而出。
蘇子君憐惜的抱她入懷,溫柔的安慰道:「回來就好!」
突然她身形一震,倏地想起,司徒諾白也是這麼溫柔的抱著她,哄著她,內心突然變得恍惚起來。
花憐卿推開蘇子君,看著她朝思暮想的表哥,鎮靜的問道:「尹峰怎麼會去那裡?」
蘇子君感覺到花憐卿的異樣,面上微微一詫異,面不改色的回道:「我讓尹峰去辦點事,他路過那裡,就順便救你回來。卿兒,你怎麼了?」
花憐卿忍住心中翻江倒海的難過,冷冷的說:「恐怕辦的事也是責任重大的事吧?」
「卿兒,你怎麼了?」蘇子君擔心的抓住花憐卿的雙肩。
「你是讓他去殺許晨然,我沒有猜錯吧莊主大人?」花憐卿聲音逐漸冰冷,目光幽幽的盯住蘇子君的眼睛。
「卿兒,是誰告訴你的?你怎麼突然問起我的事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蘇子君疑惑的看著面部驟冷的花憐卿。
「表哥,我只想問你是還是不是?」花憐卿哀怨的看著他「是,卿兒,你聽我說…」蘇子君沉聲說道。
「好了,表哥,我想休息了,你可以出去了嗎?」毫無溫度的說出這句話,拉過被子將頭蒙住,倒在床上。
蘇子君心象墜入冰窖一般,看著將全身蜷在被子中的花憐卿。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象變了一個人似的,究竟發生的什麼事?握緊雙拳,壓抑住自己心裡的悶氣,慢慢走出房門。卿兒,放心,我會給你答應過你的一切。
鑽在被子中的花憐卿,絲毫不感覺的悶熱,相反卻感覺異常的冰冷。真的是表哥,真的是他,自己百般的不相信終於有了結果。表哥,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不要你去做什麼武林盟主,我只要你快樂的生活,單純的和我在一起。可是現在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壓抑的抽動雙肩,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悄然而逝,再也回不去了。
「妹妹醒來了,身體感覺如何了?」慕容凌雲一臉的假笑湊近剛剛睜開眼睛的花憐卿「你是?」花憐卿看著眼前雍容的女子,五官確實端正,可惜臉上的表情太過僵硬,她確定她沒有見過這個女子。
「我是慕容凌雲,蘇子君的妻子。」自豪之情滿溢臉上。「聽說,你和子君青梅竹馬,子君看你受傷很是擔心你。」要不是花憐卿在子君面前有些分量,她才不會來看這個病怏怏的女人呢。
「謝謝姐姐關心,憐卿現在好多了。」壓抑住自己心中的絕望,禮貌的回道。表哥現在真的有妻子了,不是她,一直都不是她。心裡翻騰著苦澀,臉上還要強擠著笑容,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好累,自己真象個累贅一樣拖累著別人。
「憐卿啊,你表哥跟我說好了,等你再將養些日子就將你納妾接過門,呵呵,你快點養好身子,再好好的準備出嫁吧。」慕容凌雲百般不情願的說完這番話,臉上依然掛著大度的笑容。心裡卻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樣,憤恨,嫉妒,討厭,等等什麼都有。要不是顧忌著蘇子君,慕容凌雲早就狠狠的教訓這個病怏怏的狐媚子了。
憐卿聽罷她的話,突然覺得心中一片寒冷:不,這不是我想要的。表哥早就不要我了,他早就不要我了。我不要嫁給他,「多謝莊主抬愛,憐卿恐怕沒有這個福分,麻煩姐姐回莊主說我不嫁。」
慕容凌雲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再看看花憐卿蒼白的臉上一臉的堅決之後,才放心的確定是真的。真是求之不得呢,呵呵,沒有想到她還很識抬舉,自己這麼快就消滅了一個看似強大的對手,還容易呢,呵呵。
收起臉上得意的笑容,故作關心的勸道:「妹妹何必想不開呢?男人有個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要不你再想想?呦,可千萬別累壞了身子呀。」
「姐姐但將我說的話一個字不差的告訴莊主即可,就說我福薄緣淺配不上他,無須再提此事。我累了,姐姐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先回吧。」花憐卿一臉疲憊的看向獨自歡喜的慕容凌雲。
「哦,妹妹,那你多休息休息,好生將養身體啊。」說了幾句客套話,旋風一般的歡喜的飛出門去。
花憐卿疲憊的倚在床頭閉上雙眼,往事歷歷在目,和表哥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和…司徒諾白在一起的日子。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司徒諾白,可能是太累的緣故吧。含笑的想起和司徒諾白的相遇,他真能吃,沒有見過比他胃口更大的人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不會還在為她的不辭而別耿耿於懷吧。可愛的人,可是表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突然感覺自己的臉被輕輕捧了起來,花憐卿猛然睜開雙眼。看見司徒諾白已經神出鬼沒的坐在她的床頭,瞪著猩紅的大眼木木的看著她。
「你…怎麼會在這…」話還沒有說完,唇已經被他攫住。頭暈目眩的看著眼前癲狂的抱著她,吸吮她雙唇的男人。她驚訝的檀口微張,卻不想被司徒諾被乘機攻城略地,兩個舌頭交纏在一起,酥麻遍布全身,只能軟軟的躺在他的懷裡。
司徒諾白終於露出一絲微笑,戲謔道:「我以為你回來練習了,誰知道竟然這麼不知長進,看來我以後要好好的教你了。」紅紅的眼眶終於又熟悉的朝她眨眨眼。
「你…你這個登徒子,怎麼闖進我的綉樓的?」花憐卿怒吼道「卿兒,不要走了,我怕急了。」不回答她的問題,徑自把花憐卿緊緊抱在懷裡,喃喃的說道。
頓時花憐卿僵在那裡,忍不住淚流滿面,卻又急急的推開他,「你快走,讓表哥看到,你就沒命了。」
司徒諾白緊握著她的小手,欣慰的笑道:「看來我的卿兒學會關心我了哦。」
「你高興的太早了吧?」門口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花憐卿身上一陣冰冷,更加催促著讓司徒諾白快走。
「卿兒,這就是你不願意嫁給我的理由嗎?」蘇子君壓抑著自己滿腔的怒火,盡量低聲問道。
花憐卿低頭不語,手卻還被司徒諾白攥著。
蘇子君衝上前想掰開司徒諾白的手,卻不想,司徒諾白抱著花憐卿轉身使他落空,蘇子君惱羞成怒,揮動掌風打向司徒諾白。
花憐卿著急的在司徒諾白懷裡掙扎,大喊到:「都住手,快住手」可是卻沒有任何效果…
司徒諾白抱緊懷中驚呼的小女人,旋身轉到一張木桌後面,悠哉的看著惱羞成怒的蘇子君,「我來取走我的東西,請閣下高抬貴手!」聲音雖雲淡風輕卻不容拒絕。
蘇子君冷哼一聲:「你是太低看了我,還是太高估了自己,卿兒,是我的未婚妻,要想我拱手相送,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不要,表哥…」花憐卿聽到蘇子君決然的話語,內心一顫失聲叫道。感覺放在自己腰上的雙手一緊,抬頭看向懷抱自己的司徒怒白。臉色蒼白,雙目夾雜著難過與悲哀。花憐卿欲啟齒說話,卻發現自己終究是無言以對。
「你聽到沒有,卿兒和我是兩情相悅,我們誰也離不開誰,你這樣強行帶走她,只會讓她更加難過。放開她!」蘇子君不失時機的看著木然的司徒諾白冷聲說道。
花憐卿心裡矛盾的分不清楚表哥說的話,是不是她內心所想,可是現在司徒諾白身在浮雲山莊,這裡到處都是武林高手,如果她為了自己逃不出去,後果難以想象。
想到此,突然冷下聲來,對僵直的司徒諾白說道:「司徒諾白,你不要在執迷不悟的自作多情了,我與表哥青梅竹馬,從小就仰慕表哥,希望能和他終老。遇見你只是偶然,我並不曾對你動心。你要知道,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是並不能代表就可以成其佳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很討厭,我…從來都不喜歡你,你快走吧…」說到最後她眼眶發紅,可是竭力忍住淚水決絕然。
司徒諾白看著懷裡絕然的表情,內心突然冷到了極點,努力將雙手搭在花憐卿的雙肩上,將她轉過身來,柔聲道:「卿兒,你在騙我,對不對?你不會說謊,由於你的表情不真實。」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快走,表哥救我…」花憐卿儘力讓自己絕情,心底不住的吶喊:走啊,快走啊…
聽到花憐卿大喊蘇子君救他,司徒諾白身子踉蹌的不穩起來,愣愣的看著花憐卿,然後出其不意的將她緊緊抱緊,含笑溫柔的說道:「小卿卿,我不會放開你的,你不管如何說,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我曾經對自己說,只要是你的願望,我就會幫你實現。現在你這麼快就許了願望,我想不放開你就難了。我想要你快樂,就算我在你心裡微不足道,我也希望你單純的快樂著,不管和誰在一起。如果你和那個人在一起不開心,我就會來接你,到時候不許你再拒絕我哦。」壓抑住自己哽咽的聲音,「小卿卿,還記得我們在黑風寨的時候,你當時說要答應我一個願望,當時我沒捨得許願,我怕我許的不珍貴,今天在這裡我就把願望說出來,以後你一定要幫我努力的實現這個願望哦。」
司徒諾白小心翼翼的捧起花憐卿的臉,定定的看著這張臉,彷彿要把她深深的鐫刻在心底一樣。然後笑靨如花的朝花憐卿調皮的眨眨眼,將頭放在她孱弱的肩膀上,低聲的溫柔的說:「我的願望是希望小卿卿永遠幸福,快樂!要求不算過分吧,你要努力啊!」忍住內心的劇痛,蜻蜓點水的在花憐卿額頭輕點一下,飛身跳出窗口,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空氣中隱約傳來「蘇子君,花憐卿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對她,她如果有個萬一,我司徒諾白絕對不會放過你…」聲音越飄越遠,直到眾人從驚呆中醒過來。
「莊主,屬下去追那小子回來。」尹峰迴神過來。
「不必了,此事不可聲張,你們都退下去吧。」蘇子君收回神,淡淡的對尹峰說道。
待眾人都退了下去,房間里安靜的可怕,蘇子君慢慢走到思想神遊的花憐卿面前,拉起她冰冷的小手,「卿兒,早點休息吧,這幾日我便讓府中張羅我們的婚事,待賢山武林大會結束之後,我們便成親。」
花憐卿面無表情的抽回手,聲音毫無溫度的響起「憐卿但憑表哥做主!」再無言語。
蘇子君突然發現花憐卿似乎變了個人一樣,熟悉的容貌,可是心卻已經丟失了。她不會再微笑的說:「表哥,卿兒等你!」「卿兒都聽表哥的」感覺到她離他越來越遠,內心悲憤難平,看來要早早的準備婚事了,他不想失去她。壓抑住自己心裡翻湧的失落,仍然暖聲道:「卿兒,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邁起沉重的步子,離開花憐卿的綉樓。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涼了,秋天了,蕭蕭的樹葉簌簌的飄落,庭中佇立著蘇子君孤單的身影,卿兒真的對司徒諾白動心了嗎?不,卿兒是他的,從小就是他的,以後也會一直是他的。微笑的放鬆緊攥的雙手,轉身拂袖而去。
花憐卿立在窗前看著蘇子君越走越遠,輕撫額頭,悲愴如滾滾江水一樣滔滔不絕的在臉上蔓延開來,抱緊雙臂,將頭埋在其中,淚水肆無忌憚的滾落下來。司徒諾白,你真是個笨蛋。許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願望,可是你知道這個願望給了我多大的難題嗎?好難,好難!假如表哥沒有娶妻,假如自己沒有離家出走,假如沒有遇見你…不,一切都萬劫不復,一切都回不去了!
窗外明月高懸,照著多少離合悲歡。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