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另類品味
順著一路狼藉返回，等回到竹林左轉，不多久就瞧見了，只不過此刻月上柳梢，不曉得織衣女仙休息了沒？
我遠遠地望著那織衣館，門前夜明珠高高懸挂，照得那裡格外明亮，正猶豫間，就瞧著兩人從大門中走了出來。
看那服飾，我頓時一呆。
當先那人一襲紅妝，上面寬大下面蓬鬆，中間唰的一下收得極細，將那腰身箍得嚴嚴實實。紅衣上鑲嵌的亮閃閃的東西不是珍珠寶石，看樣子有點兒像珍稀羽毛，活脫脫一隻火鳥。若是穿在女子身上還好，偏偏是個男兒家。若是個纖細文弱妖媚的男子也罷，他偏偏生得膀大腰圓，這衣服難道就是織衣女仙的手藝？我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心頭那是秋風掃落葉，瓦涼瓦涼的呀……
後面那個也好不到哪去，一襲長袍上鑲嵌金色橢圓形亮片，有點兒像魚鱗，只是他身材相對瘦弱一些，看起來沒那麼恐懼，我正思量要不要去找那織衣女仙，就見一隻五彩孔雀撲騰翅膀朝著我的方向清聲鳴叫，那門前二人朝我望來，緊接著織衣館門大開，一個女子風風火火地出來，「是飛羽上仙么？等你好久了！」
「是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迷路了！」我一邊答應著，一邊硬著頭皮過去，行至那二人面前，看著他倆菜綠菜綠的臉，心中頓時有了同命相憐的感觸。
那織衣女仙瞧也不瞧門前兩人，一把將我拉進屋內，也不等我開口，就將我扯來扯去轉了幾圈，最後在一塊玉牌上記下尺寸。
「飛羽上仙是吧，我一聽你名字就覺得喜歡，若是不對我胃口，我才不會替她做衣服呢！門外那兩人是我老熟客了，你覺得他們衣服怎樣？很不錯吧，我專門為他們設計的，紅的是畢方，黃的是文瑤！」
果然……一鳥一魚，我嘴上乾笑兩聲，心想她該不會給我裹一身樹葉吧……
「飛羽上仙是清修上來的樹靈吧？」
我心頭咯噔一下，微弱地點了點頭。
她頓時眼睛一亮。「等我一下！」轉身進了裡間屋子。只聽裡面叮叮噹噹。不曉得在翻什麼東西。其實我想偷溜。但又覺得不妥。在那裡站著左右為難之際。織衣女仙已經一陣兒風似地出來了。她將一片碧綠地翡翠葉子拿到我眼前。「你看。這個葉子好看么？」
那葉子晶瑩剔透。確實蠻漂亮。但想到她地風格。我一僵。「還好。還好！」
「真地很漂亮吧！我用這個給你做衣服！」她將葉子舉過頭頂。那葉子中隱隱有流水一般。此刻俱都匯到她眼裡。碧波蕩漾。她臉上是真摯地笑意。竟讓我不曉得該怎麼拒絕。
「這個……」我頗為難。頓了頓才小聲道。「我剛剛飛升。以往也沒幻過人形。現在還不大會走路。今個兒過來不曉得摔了多少次……」說到這裡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髒兮兮地裙子。扯了扯拖在地上踩得滿是爛泥地裙邊。皺著眉頭做出副可憐兮兮地樣子。「若是裹上一層樹葉。怕是會很沉地吧？」
她聽完一手撐著下巴思索。又打量了我半響才點點頭道。「那也是。你跟我來！」說完便十分相熟地拉我進去。這屋子外面不大。裡面倒是別有洞天。
眼前是一條鮮花環繞地長廊。而長廊兩邊。則是一排房間。房間門口均是各色夜明珠照亮。很是輝煌。
她徑直將我拉進綠色珠子的房裡，點了燈，便瞧見滿是綠色的布匹，淺綠，淡綠，嫩綠，深綠，老綠，菜綠……綠油油一片，很是晃眼。
我怔了怔，「雖然我是棵樹，但我也開白花，要不，咱換白的？」雖然一片慘白也不大好，但總比一隻綠毛蟲好吧……
「那怎麼行，怎麼能突出你特點！就這匹好了！」她指的那匹是青綠色，看起來特別沉重壓抑，我呵呵一笑，「其實我喜歡春天！」
她一愣，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春天萬物復甦，老樹芽，一片生機，所以，我喜歡這個！」我伸手一指，便挑了最淺的那個綠色。
衣織女仙眼睛里像是點了一把火，騰的一下燃起來，燒得噼里啪啦。
「飛羽你好眼光，就要那匹了！」她興匆匆去取布，我則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但心頭隱隱覺得不安，莫非那布匹有什麼貓膩？
等她嘩的一下扯了一段出來，望著那布匹下她白皙的手臂，我傷神了。
「飛羽，這是雪絲，光滑細膩，薄如蟬翼，你真是好眼光！」說完她將那雪絲在我身上一裹，笑眯眯道，「果然襯你！」
我低頭望了望綠色雪絲下明黃色的長裙，欲哭無淚，「這個好透明，我換一個吧！」
卻見織衣女仙翻臉比翻書快，瞬間臉色一變，叉腰瞪眼，氣勢洶洶，「不換！」
「可是這個穿了好比沒穿！」若是穿這個出去，不曉得紫瞳要怎麼鄙夷我，更莫說其他神仙了！
「莫非你懷疑我的手藝？」本來她板著臉讓我好生無語，結果下一刻她臉色又是一變，搖搖晃晃倚在桌邊，一手撐在那裡，身形很是憂傷。我探頭去看，暖黃色光芒下她微微別過臉頰，長長的睫毛下水光閃爍，一眨眼，便有豆大的淚珠兒滾出，我一下子有些驚惶，「衣織，衣織……」
「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人找我做衣服了……」她抽泣著道。
「那先前兩位？」
「他們是我朋友，我，我已經沒有別的客人了……」那眼淚順著臉頰一路滑下，勾出一道淚痕，看著挺讓人心疼。
「這……」我心中糾結，「我沒說不要你做啊，只是想換一匹布！」
「可是我有原則，我覺得這個最襯你！」看著她握拳堅定的眼神，我再次領悟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個……其實我也開白花！」我比劃了一下，「開得茂盛時，滿滿的一樹，綠葉都成了星星點綴，不如，在這個外面，罩一層白布吧，更符合我的特點呀！」雖然這樣一來，那裙子不曉得給做成什麼樣子，但總比光一層綠紗要好，我一臉希冀的瞧著衣織，她垂著眼睛微微思索之後，高興地道，「飛羽，就這麼辦，你回去等著，七日之後我便給你送過來！」說完，她便把我往外趕，「慢走哈，不送呵！」我被她幾乎是推到門口，砰地一聲，大門關上，我杵在門口，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