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沐浴過後，露西妮換了一身寬鬆的裝束，出得門去，繞道小木屋后的羊腸小路，走到一片田埂邊，田間種著各種草藥，正值盛夏向夏末的過渡時期，大部分草藥的生長達到了一個關鍵階段，草藥最終的品質如何很大程度上決定於這個階段的照料是否得當，所以，露西妮近段時間的工作重心都在這片面積不大但費勁挺多的草藥田中。

這邊鬆鬆土，那邊洒洒葯，把已經曬夠太陽的草藥挪挪位，將布置好的魔法陣「加固加固」。露西妮戴著頂大草帽，幹活幹得十分歡實。彎腰久了，支起身來擦擦汗，遠眺一會稍事休息，望著不遠處還等著自己收拾的草藥田，她不禁思緒紛飛，這片草藥田是由奧瑪大師開闢的，專門種植一些比較特殊的草藥。這些草藥多數是現今煉金醫學體系中不常被使用的藥物，由此可見，奧瑪大師的煉金醫學有著一些獨到之處。

三月草，因其三個月即可成熟而得名，在三月草成熟之時，露西妮必須將所有的草葉沿葉脈剪開草葉，提取葉脈中間的膠狀物質。這是一份極需眼力和精力的工作，一剪下去若是不能一下剪開葉脈就會損傷提取物的質量。

「啾啾，啾啾……」

「該死！」玉牌的叫聲令露西妮手上的抖，原本對著葉脈的剪刀往外一偏，將整片草葉橫向剪成了對半。

「吉恩，又是什麼事？」

「打擾到你工作了？」聽得露西妮猶帶怒氣的聲音，吉恩語含歉意。

「有事一次性說了，一會估計沒空理你。」露西妮主要還是懊惱自己沒及時關閉玉牌通訊。

「我已經通知各區負責人，近段時間讓各區之間自行協調，暫時不會再給你發新的需求單。另外，剛得到一個消息，埃里托斯城來了信使。」

一聽得埃里托斯城，露西妮撇撇嘴，不語。

「您不關心有什麼事嗎？」倒是吉恩對露西妮的沒反應感覺有些驚訝。

「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就是了，賣什麼關子。」

許是感覺出露西妮的口氣生硬，吉恩靜了好一會才說道：「巴倫男爵和愛爾莎夫人受邀參加伊比利亞家族的秋狩，由於近日凱瑟琳小姐剛剛獲得3級魔法師資格，男爵和男爵夫人將與凱瑟琳小姐一起參加秋狩，所以，他們希望您能夠留在塞倫特城等待下一學期的開學。」

「我知道了。」露西妮語氣平靜，「要沒其它事，我要開始幹活了。」

斷開與吉恩的對話后，露西妮並未如她所說地開始幹活，而是就近尋了片草地，整個人仰躺下來，雙手置於眼前以抵擋刺眼的陽光。

十年時間的就近觀察與親身體會，讓她深深地了解所謂的貴族家族——事事以家族利益至上，處處以個人實力居優。

一個家族中各房各系都在互相競爭，優勝者將取得更多的資源與權力，而競爭的關鍵因素則是各房子嗣的實力。簡單說，哪一房子嗣的職業等級高，哪一房將擁有更多的財富、更高的地位與權力。這就造成家族在對待子女的問題上出現了極其明顯的不公平待遇——天賦越好、成長越快的子嗣將擁有家族更多的關注。

露西妮作為三個兄弟姐妹中唯一一名沒有天賦的孩子，從小就受到了諸多冷遇，並不是說巴倫夫婦不愛這個女兒，而是巴倫夫婦倆總是無意識地忽略了她。比如，在各種資源的分配上，他們總會首先考慮最優秀的兩個孩子，待得伯特與凱瑟琳的要求得到充分滿足后，他們才會把剩餘資源分母給露西妮——不僅是物質方面的分配，就連父母的關愛也是遵循這樣的原則。

這種「有條件的關愛」是露西妮最無法接受的，這樣的認知上的差異使得她始終無法與巴倫夫婦多麼親近。

「露西，錯了，錯了，那是鹽，不是糖！」阿伊莎一邊叫著，搶過露西妮手邊的調料罐。

「啊，對不起。」露西妮看了看空著的手心，又看了看阿伊莎手中的調料罐，尷尬一笑。

「露西，發生了什麼事，你今天怎麼老是走神？」阿伊莎乾脆將露西妮往邊上一推，自己和起面來，一邊和面一邊問著。

露西妮深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沒事，我就是在想放假時的安排。」

「哎，也是啊，再有一個月就放秋假了，姑祖母說要帶我去她的一個鄉村莊園裡度假，你呢，是要回埃里托斯嗎？」

「不回去，一來一回就要花去近二十天的時間，更不用說，家裡又沒人，回去還不如就待在塞倫特城。」

「唉，像我們這樣沒有魔法能力的人就是不方便，要是我們是3級魔法師就能夠自由使用各地的魔法通路了，不用在路上花費這麼多時間。」

安斯巴赫大陸的魔法通路分為三種，一種是專門傳送無生命物質，因其收費高昂，只有一些貴重物品會使用這樣的魔法通路；剩下兩種都是為生命體準備的，其中一種是魔法師協會的內部魔法通路，這種魔法通路只允許3級魔法師及其以上級別的魔法師使用；最後一種就是特拉巴赫城的這種普通人都能使用的魔法通路。

三種魔法通路中，第三種的覆蓋面最窄，像洛雷塔公國這樣的小國，一般只有皇城才有這種魔法通路。第二種魔法通路的覆蓋面最廣，只要有魔法師公會的地方就有這種魔法通路，像埃里托斯這樣的小城也擁有這樣的魔法通路。

「就算能用，我也不回去。」露西妮低聲喃喃，聲音低地阿伊莎也沒能聽見。

「怎麼啦，小露西和家裡鬧矛盾啦？」一個爽朗的女聲從二人身後響起，嚇了兩人一大跳。露西妮和阿伊莎猛一回身，就看見一身練功服的維達正蹲坐在她們身後，笑嘻嘻著望著兩人。

露西妮瞄了她一眼，又望了望邊上的窗戶，無奈說道：「維達，你又翻窗，要給老師知道了，你這學期的就全沒了。」

「噓噓噓，」維達將食指置於紅唇之上，比了個小聲點的動作，說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哎，你們今天做了什麼點心哪，我剛練完劍，正餓著呢。」

露西妮掃了眼整個烹飪室，看見她們的烹飪老師正在一名學生身邊進行就近指導，根本沒注意到露西妮和阿伊莎這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才說道：「今天做炸糕，才剛開始做呢，你有的等。」

維達帥性地坐在地上，揮揮手，笑嘻嘻說道：「沒事，沒事，出去吃花的時間更久，還不如等等你們呢。」

露西妮見維達一副賴定了的模樣，無奈一聳肩，回過身來見阿伊莎已經和好了面，立刻開始點火、架鍋，蒸制麵糰。炸糕的麵糰經過蒸制後會更加細膩，口感更佳，而且更重要的是，蒸制好的麵糰在炸制時就不容易吸油。

不知從什麼起，維達就會乘著露西妮烹飪課交作業的時間跑來蹭吃蹭喝，一開始露西妮更會覺得有些受寵若驚，相處一久，充分了解維達的憊懶脾性之後，對待她的態度也就越加隨性。

等待是漫長的，特別是餓著肚子在滿室飄香的烹飪室里等待更是一種煎熬。維達又不敢亂動——生怕被烹飪老師看見，又要扣她已經少得可憐的學生——無聊之下，她只能找露西妮與阿伊莎聊天：「露西，剛才我進來時正聽著你們談什麼假期來著，秋假打算怎麼過？」

露西妮正看著火候，沒理會維達，倒是阿伊莎重複了兩人之前的答案，並且回問了維達的計劃。

「我？我打算去科帕希堡見識見識。」

「科帕希？你去那兒做什麼？」阿伊落和露西妮都十分驚訝。

「趕在獸潮之前撈點好東西啊，」維達興奮地說道，「你們不知道，每年獸潮之前，科帕希都會迎來一個狩獵高潮，大量的傭兵和冒險者聚集使得這段時間的科帕希市面上會出現很多廉價的高級材料，如果眼光好、運氣好，可以淘到很多寶貝的。」

露西妮抽空瞄了她一眼，為她的興奮好奇，問道：「都有些什麼寶貝，讓你這麼興奮？」

「多了，獵殺魔獸得到的那些皮、骨、牙、筋、肉、核、丹等等，還有魔獸幼獸，鬼域森林裡出的許多珍貴藥材，甚至有時還有一些古遺迹挖掘出的古老的魔法器具……有些傭兵、冒險者乘著人員集中，還會兜售一些其它地方得來的東西，反正是一個超級大集市就是了。」

聽到維達提及珍貴藥材，露西妮立馬想起了奧瑪大師給她傳遞的信息中有提到科帕希堡——不知是他懶得說話還是其它原因，奧瑪大師每次都用精神傳送的方式傳遞學習信息給露西妮。

科帕希堡，西靠鬼域森林，北臨冰雪荒原，東接米拉提那大平原，行政區域內氣候和地形變化極大，是天然的優質草藥產區，絕大多數常用草藥均可在科帕希堡的行政區域內找到合適的生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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