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哪裡不舒服?
「鍾叔說入冬了,他要補補。」沐九思說完,見秋露的神情有瞬間的微怔,便又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有。」
「秋露,你別瞞我。」
明明看出了什麼,卻不肯說,這不是要急死她嘛!要知道自從到了燕王府,鍾叔一直都對她很好。她可不想鍾叔得病。
秋露咬了咬唇道:「我也不是很確定,這葯里我看著有幾味是清熱袪火的,並不是滋補藥。」
「清熱袪火?現在都冬天了,還上火?」沐九思不解地撓了撓頭。
「我爹以前是採藥人,小時候我也跟著上過山,認識些草藥。這裡面的夏枯草、桑葉、川芎都是袪火解毒的。還有這個好像是玄參和地骨皮,這兩樣都是寒性的葯。」
秋露用長筷子扒拉著葯壺裡的葯,除了這幾味,還有她不認得的。
沐九思顰了眉,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嘀咕道:「看鐘叔的樣子不象是上火了呀,會不會是什麼偏方呢?」
「也許……是吧。」秋露只不過認識些草藥,又不懂醫術,也不敢瞎說。
不管是治什麼病的葯,既然鍾叔囑咐過,她自然要好好看著。重新添了水,把葯壺又架到了不爐上。
這才想起來問秋露:「你找鍾叔有事兒?」
「唉,今兒個不是十月初一嘛,我想給張大慶送些寒衣。這事不能在府里,晦氣,想跟鍾叔說一聲,晚上我跟二妮……秋霜到府外找個十字路口燒了。」
十月初一送寒衣,這個沐九思倒是知道,前世就有這樣的習俗。只不過她前世不信這些,除了每年養父母的忌日去掃掃墓,其他年節的從來沒燒過紙。
秋露倒也是個念舊情的人,張大慶活著的時候對她並不好,她還想著給他燒紙送寒衣。
「張大慶沒福氣,有你這麼好的媳婦卻不知道珍惜。但凡他能好好跟你過日子,也不會遭了這無妄之災。」沐九思感慨道。
「唉……,他也是個苦命的。剛成親那會兒,他對我也挺好的。要不是後來……那事兒,他也不會變成那樣兒。」秋露嘆了口氣,「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他下葬的時候我沒在,今兒個就算是送送他吧。」
兩人正說著話,鍾叔回來了,先是打開藥壺看了看裡面的葯,才對秋露說:「你來得正好,一會兒告訴秋霜,讓她吃過午飯找我,有點活給她。」
「是,鍾叔。我還有件事想跟您說。」秋露應著,把要出府燒紙送寒衣的事說了。
鍾叔點了點頭:「你倒是個重情義的,晚上女人家出府不方便,讓大壯陪你們去。」
「這……太麻煩了吧?」秋露原本對青山城就不熟悉,有人陪著自然是好,但卻是過意不去。
鍾叔胖手一揮:「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回頭我跟大壯說一聲。」
「那就多謝鍾叔了。」秋露福了福身,告辭而去。
沐九思蹲在鍾叔身邊,歪著頭問:「鍾叔,這葯真是你吃的?」
「嗯,是……是我吃的。」鍾叔的眼神微閃。
「你哪不舒服?」
「我哪都舒服。不是跟你說是補藥了嘛,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嘛。」
沐九思垮著肩,抱著膝蓋,碎碎念著:「鍾叔啊,你要是生了啥病可得趕緊治,我可不想你有事呀!」
略顯稚嫩的聲音帶著些許哀怨,聽得鍾叔眼眶一熱,他年近四十,無妻無室,無兒無女,冷不丁聽到沐九思的話,心裡酸酸的。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放心吧,鍾叔身子骨好著呢。」
「唉,你就別騙我了。秋露認識草藥,她說這裡面有好幾味葯都是性寒的。這大冷的天,就算要進補,也要用些溫良的葯呀。」
鍾叔微怔:「秋露怎麼會認識草藥?」
「她爹是採藥人,她認識草藥有什麼稀奇的。」沐九思翻了翻眼睛,「鍾叔,你到底得了什麼病呀?」
鍾叔又摸了摸她的頭道:「你這孩子想得倒多,可惜想歪了。誰說補藥都得是溫良的?鍾叔這是得了高人的方子,每個月都服用一劑,強身健體。」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個小孩子做甚!」
沐九思咧著嘴笑了:「沒病就好。秋露也說許是偏方,果然是。」
「以後別疑神疑鬼的,鍾叔啥事兒都沒有。」
下午的時候,知希閣的書房裡生起了碳盆。
南宮霄天脫了長袍,換了件天青色的織錦長衫,比起以往的深色衣裳,這樣的他顯得明朗柔和了許多。
招手喚沐九思過來,指著書案上的一頁宣紙道:「這些個字今日下午要練會。」
沐九思頓時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那紙上密密麻麻寫了一整頁,有的筆劃還都挺多的。
「殿下……」
「嗯?」尾音上揚,表示聲音的主人已經沒有耐心再聽她啰嗦。如果再繼續講條件,最後的結果將是寫得更多。
「我是想說我一定會好好寫的。」沐九思露出一個極其狗腿的笑容,兩隻大眼睛閃辣閃辣地呼扇了幾下。
南宮霄天滿意地點了點頭,取過一本兵書繼續看了起來。
半下午的時候,沐九思已經寫了一多半。碳盆就放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身上一暖和,就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她強打著精神,還是覺得眼前越來越迷濛。
屋外突然傳來清澤的聲音:「主子,有要事稟報!」
「啊!」本在點著腦袋的沐九思被嚇了一跳,手中的筆一抖,一大滴墨漬染在紙上——這一頁又寫廢了。
狠狠瞪了剛進屋的清澤一眼,咬牙運著氣將紙團成一團,狠狠地扔在廢紙簍里。
清澤沒功夫理會她,朝南宮霄天施了一禮,低聲在他旁邊耳語了幾句。
南宮霄天劍眉一凜:「你說的可是武宸宗?」
「正是。」既然主子都沒有避諱沐九思,清澤也就不必再低聲稟報。
「詳細說來!」
「是,主子。今日上午衛國公新納的小妾前去書房給他送補品,就見他伏於書案上。小妾以為他睡著了,喚了幾聲,沒反應,湊到近前,才發現人已經斷了氣。」
沐九思一聽說有命案,手中的筆也停下了,抬眼看著清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