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大長公主出嫁（大結局上）
攝政王與大長公主的成婚禮的辦得這麼快正中蕭澈心意，畢竟他身為皇帝，不可能在靖國停留時間太長。而在叔父嘴中，靖國皇上是一個阻礙他們有情人成眷屬的大壞人，所以當蕭澈親耳聽到玉容涵要為他們主婚時，還暗自驚訝了一下。為了防止玉容涵使壞，他還特地要求留下來證婚。
太史令挑了個日子，正好在一月後，皇上下旨，三省六部和宮中六局二十四司像是車輪一樣忙碌起來，傾盡全力開始籌備這場婚事。
因是兩位帝王當場賜婚，六禮中的前幾步不必走，定好了日子就可以迎親。
其實也不是沒有走，只不過這禮跟普通人家不大一樣。原本，眾人以為北晉皇帝親來，是想娶一位公主回去，畢竟他帶來的東西聘五位皇后也足夠了，讓靖國朝臣充分見識了一下北晉強盛的國力。
後來確定了攝政王的婚事後，除了給玉容涵的見面禮，蕭澈就豪爽道：「朕的叔父終於不再是孤家寡人了，這婚事必要辦得體面熱鬧才是！將這些東西都留給叔父，他往後可是要在靖國常住的，朕可不能讓人小瞧了他。」
至於這場婚事能辦得這麼快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普通人家嫁娶要蓋房子修院子做傢具，但大長公主早就在宮外住了多年，府上不僅一應俱全還奢華到常人難以想象，即便是有要換的，六部也會以最快的速度打點好，等個半年一年對兩人來說毫無意義。
某日，禮部尚書和工部尚書進宮彙報和親的進展事項，提到一件事。
「皇上，臣等有一事不知如何解決，還望皇上示下。」
「說。」
「這攝政王做大長公主的駙馬，按規矩應該修一座專門的王府讓他搬進去，哦不，應該叫駙馬府，您看駙馬府修在哪處合適？」
玉容涵皺皺眉，生氣地擱下筆，抬頭看著他倆，冷冷道：「朕將大長公主嫁給他，還得賠上一座王府？你們倆瘋了吧？」
「可這.....按規矩，駙馬無召不得留宿公主處——」
「規矩是祖宗定的不假，可有這規矩是因為公主與駙馬乃君臣關係，朕且問你們，大長公主和攝政王是君臣之誼嗎？他們是為兩國邦交聯姻，讓攝政王做駙馬，不過是北晉皇帝想把他留在靖國的推諉之詞，你們還真想把他當駙馬看待啊！」玉容涵不客氣地斜了兩人一眼。
兩位大臣懵了懵，被皇上一頓數落，連忙應是。
玉容涵冷哼一聲，「再者，駙馬多是勛貴子弟，身邊多有姬妾，不跟公主住在一起，是不想公主看著礙眼，攝政王就算權勢再大，既娶了大長公主，就得對她一心一意，再給他一座府邸？難道還想讓他左擁右抱不成！」
兩位大臣忽然敏銳察覺到皇上身上戾氣橫生，趕緊告退出去。
——
在一月來朝廷上下沒日沒夜的趕工忙碌中，在蕭澈一月的遊山玩水中，在因攝政王回北晉安排政務，同玉煙染不得相見的相思中，成婚之日如期而至。
大長公主雖然早就不住宮中了，但按照規矩，仍是從宮中出嫁，攝政王要帶著大批隨從從城門處進，進宮迎娶，拜過天地后再帶著花轎與大長公主出宮，繞城三圈，最後回到大長公主府。屆時，府上會舉行熱鬧的宴飲，賓朋滿座，為新婚夫婦送上祝福。
玉煙染早早就被叫了起來，外頭天都是黑的，在夏日中，黎明前的夜裡有些涼意，但鍾靈宮，甚至整個皇宮已經隨著她的蘇醒忙碌起來。
她在黑暗中眨著眼睛望天，床帳已經被換成了喜慶的紅色，只是現在瞧不出來，過了今日，一切都和從前不同了，卻也相同，這樣微妙的感覺讓她的心怦怦跳起來，她只有想著他，心裡才不至於慌亂。
洞庭和雲夢笑著拉開床帳，一同道：「請大長公主起，奴婢恭喜大長公主喜得良緣。」
兩人將她扶起來送去沐浴，浴桶中早已放滿溫水，撒著花瓣和香草，洗好后才將她推到梳妝鏡前坐下開始上妝，其他小宮女進來將喜服展開掛到架子上，垂首靜候。
頭髮干后，弦月親手給她束髮。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叔子孫滿堂......」弦月邊梳邊笑著念叨，玉煙染在梳妝鏡中瞧見了她發紅的眼睛，漸漸的，她自己眼睛也紅了起來。
展四夫人見狀趕緊坐到一邊，摸摸她的頭髮笑道：「大長公主這一頭長發又濃又密，盤起來戴上鳳冠時定然美極了！」
她是被作為全福夫人請進宮來的，所謂全福夫人，是指上有公婆健在，夫妻和順美滿，下有兒女雙全的已婚婦人，由她陪著新婦，意喻新婚夫婦未來幸福如意。展四夫人是展決和展意如的母親，她從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做大長公主的全福夫人只是剛剛好而已。
「夫人，意如可會進宮？」玉煙染問。
「臣婦問了她，她說不來了，直接去你府上，同慕仙郡主一道張羅宴會，說是絕不給你丟臉呢。」
「意如辦事妥當，本宮自是相信的。她如此能幹，也不知將來會花落誰家。」
一屋子女眷笑起來，展四夫人也笑，笑過後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意如跟大長公主交好，將來定能尋得一門滿意顯赫的親事，這自然千好萬好，可一想到自己那痴心的兒子，苦等多年，又替他無奈，緣之一字，果然玄妙。
她與龍泉寺的空澈大師相熟，在她央求下，大師後來告訴過她展決曾經求得的簽文。求而不得，果然是求而不得。
打扮好，再換上吉服，如此折騰之後，天邊已有亮色，外頭的鳥鳴聲也響亮起來，雲夢將窗子打開，用木頭頂著窗欞，屋裡有了淡淡微風，衝散了屋中的悶熱。
「快辰時了，大長公主可要去前殿？許多人都等在鍾靈宮外頭，想要求見您吶！」洞庭笑道。
玉煙染先看展四夫人，詢問她的意思，她作為全福夫人，成婚禮上許多事都是她來管，她也比旁人更有經驗。
「大長公主可去的，多聽些吉祥話總有好處。」展四夫人笑起來，大婚之日不宜說不吉利的詞，例如不、無都是不可說的。
「那便去吧。」她扶著雲夢的手站起來，踩著綴滿珍珠的紅繡鞋輕輕走過外頭鋪著的紅毯，去往前殿。
洞庭去把鍾靈宮門口等著的妃嬪們請進來，卻在要轉身的時候瞧見一個人影。
「徐太妃？」她走過去。
徐太妃頓時不太好意思，「嬪妾.....原本不該來的，但嬪妾果然還是想給大長公主道喜，就走到了這兒.....」今日大長公主大婚，她一個寡居的太妃，來鍾靈宮其實並不合適。
洞庭笑道：「太妃說笑了，您請進吧，大長公主瞧見您和五皇子，定然很高興。」
於是徐太妃就跟著洞庭進了鍾靈宮。
她一進殿中就瞧見了那個明媚如雲霞的女子，讓人眼前一亮。
大長公主頭戴九翚四鳳黃金綴東珠冠，身穿以金銀線混著五彩絲線綉成長尾雉雞的華麗錦裙，披著大紅色綉彩羽花鳥的嫁衣，寬綽的衣袖一直垂到地面，裙擺像是孔雀開屏，這一身濃烈如火的色澤，讓她如紅蓮般婷婷而綻，蓮華不染。
這一身大紅嫁衣是公主出嫁時的標準規制，從外看並無特殊華貴處，但它珍貴在，衣料非尋常貢緞，而是從北晉特地運來的冰蠶絲錦緞，一尺價值千兩，穿著時清涼吸汗，越是暑熱的天氣，越能感到涼爽。
喜服繁複沉重，如今又是盛夏，攝政王尤為擔心大長公主的身體受不起一日的折騰，於是特地送了許多這稀有的布料來，好讓她在暑熱時舒服些。
玉煙染瞧見她，眉眼中露出驚喜，沖她笑了笑，讓靜影引她落座。
「就知道你會來的，當初......你還很好奇我成親時是什麼樣。」玉煙染與她相識多年，彼此間情分匪淺，言語里也比跟旁人親近，眾妃嬪原本對徐太妃有些異色，如此一見，心中又不敢輕視了。
徐太妃也頗多感慨，當初柔歡長公主出嫁，她們都去瞧了熱鬧，那個時候柳美人還與她交好，還貿然問了大長公主許多不規矩的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跟玉煙染熟稔了起來，知道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長公主，其實一直是個心腸柔軟勉強自己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許多人都不在了啊，還好你還在，容溪還在。」玉煙染低聲沉吟。
徐太妃含淚點了點頭，柔歡長公主和李清弘早就灰飛煙滅，柳美人最終與她背道而馳，欺負過她們賢妃、蔣充華接連香消玉殞。這個宮中一直這麼熱鬧，一些人沉默下去，另一些人張揚起來，像是一個盛大的舞台，等待一出一齣戲的落幕，後頭又有下一齣戲的開始。
「大長公主，嬪妾看著您走到今日，」她忍住不哭，抖著唇笑道：「嬪妾看您走到今日.......您得到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玉煙染怔了怔，笑道：「我原本還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去想來日，太妃一句話，安慰我太多了，這話我會記得的。」
吳依寧走過來說話，煽動人心的氣氛緩和了許多，玉煙染稍稍吃了些東西，展四夫人派出去的人回來說駙馬已經到宮門口了，一屋子女眷笑起來望向大長公主。
「快，將蓋頭拿來。」展四夫人轉身去囑咐後頭跟著的儀仗。
弦月愣愣看著玉煙染的側顏，忽然之間就流了兩行眼淚。
「姑姑.....」她心有感應，回頭瞧她。
像，果然太像了.....淚眼朦朧中，弦月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一身朱紅衣裳，風華絕代的絕世女子，她的面容姿韻像是天上明月，皎潔高華。
「姑姑，我已經稟告過母后啦，今日我出嫁，請她放心。」玉煙染站在宮門口，滿目琉璃之色，珠光繞身，恍若仙子下凡，她柔柔一笑，露出仙人也沒有的漂亮神采，那是歷經磨難后得償所願的幸福笑意，如此平凡，卻如此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