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紅顏一顧只無辜，君王多情不忍別（四）

展決見到兩人時，簡直驚訝到說不出話來，他左望望右望望，竟然不知該先跟誰說話。

「啊，這位就是姐姐要找的人吧，姐姐，我累了，我先去前頭歇歇腳。」蕭澈道。

「有勞。」展意如朝他點頭。

蕭澈牽馬從展決身邊路過時，還心情很好地沖他笑了笑。

展決面目僵硬，行禮不是不行禮不是，一直到他行遠了，才騎馬靠近展意如。

「你怎麼來了此處？一個人出來的？」

展意如也有些驚訝，「六哥哥，你怎麼往回走了？」

「我收到了消息。」展決意味深長地看了前面一眼，有些惱火道：「你膽子也太大了，你可知大長公主特地要你幫忙籌備她的成親禮是給你恩賜？你偷跑出元京的事若是被發現，是要連累她一起丟臉的。」

「六哥哥！你就知道考慮大長公主，你怎麼不先關心關心我呀！」展意如頓覺委屈。

展決一愣，連忙想到方才大意了，還好她並未反應過來。她跟玉煙染關係親如姐妹，何必因為自己的緣故破壞她們的關係？她若知道自己的心思，在親哥哥和大長公主之間，必要痛苦。這兩個女子，一個他痴心守候多年，一個是疼愛的妹妹，哪個他也不捨得傷害。

「好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前面城裡找個歇腳處慢慢聊吧。」展決頓了頓，又道：「將那一位也帶上，你既然把他帶了出來，就得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他若傷了一根汗毛，你跟我的命都賠不起。」

「是。」展意如惶惶應下，滿心都是沒被哥哥斥責的放鬆，沒注意到別的。

展決帶著他們兩人去了一個壞境清雅的酒樓，要了雅間，兩人坐在他對面，都有些拘謹，展決滿心無奈，突然覺得這一幕像是長輩在教訓兩個不知輕重的孩子。

「所以呢？你們跑出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

展意如咬了咬下唇，問：「六哥哥為何要自請離京？」

「不是說過了，邊關無人看守，怕西羅那邊有異動。」

「誰去都可以，你為何要去。」展意如忍不住別開眼，「你可知你走以後，母親日日都哭，她捨不得你，卻不捨得挽留你。」

展決握緊拳頭，他為何要走母親是知道的，自己的確不孝，讓母親為他擔驚受怕。

蕭澈起身給兩人倒茶，打哈哈道：「大人去邊關也不是不回來，聽說陳王謀反那件事讓人太過震驚，皇上有心要懲治邊關軍隊，才派了自己身邊親信之人親自前去戍守吧，等過個三年五載，還會再派人去正式接管的。」

展意如驚訝地望著他。

「大人，是不是這樣？」蕭澈問。

展決的神色有些戒備，但還是點了點頭，拱手道：「您說的是。」

「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並且我也不放心把你一直留在邊關。」蕭澈分析得頭頭是道，隨後一摸肚子，站起來道：「啊怎麼還不上菜，我得去催一下，你們兄妹慢慢聊吧。」

他走後，展決神色凝重地看著妹妹，詳細問清了為何北晉皇帝會跟著她出京后，神色更加深重。心中隱隱不妙。

「意如，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對他有意？」

「啊？」展意如臉上霎時通紅，舉著帕子道：「六哥哥！我沒有！」她都多大了呀，六哥哥問得也太不委婉了。

「那你跟他單獨出京？這事若是傳揚出去，你知道後果多嚴重嗎？」

「我知道.....可我有顧忌，難道他沒有？他比我的顧忌更大，更加不會允許走漏風聲吧。」

「你真是......」展決頗為無奈，她跟在大長公主身邊，哪怕學到大長公主一絲的聰明就好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對你有意？這你該如何？」

「啊？」展意如睜大眼睛，「六哥哥你在說什麼？他只有十二歲，還是個孩子呢。」

「他不是孩子，他是北晉的皇帝，不管他想要什麼都有無數人願意為他爭取到，我問你，倘若他要你跟他回北晉，你怎麼辦？」

展意如如遭雷劈，坐在座位上半晌不能回神。

「我只問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我，我沒想過......」展意如慌亂起來。

「那你可以想想了，他跟著你出京必然對你有意，左右你現在沒有定親，他年紀又小，你若願意去北晉，現在就要安排起來，你去北晉不能為妃，只能為後，你明白嗎？倘若你不願意，我現在就修書一封回去，讓父親早早為你定下一門親事，以防後患。」

「六哥哥，為何.....」

「意如，我們這樣的人家往往有太多不得已，一個行差踏錯就性命不保，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你可以心無雜念與他君子相交，可落在外人眼中就不是這樣，你和他都會被看作有意而為，如果讓皇上覺得你故意攀附北晉皇帝，我們泰安侯府都會被牽連的。」

「既然如此，皇上也不會讓我去北晉，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不是嗎？」

「那可未必，要看怎麼做對他的利益更大，要看北晉皇帝對你的興趣有多大，如果他扶持你，你可能真的會順利坐上北晉后位，可是意如，你以後的日子會非常難過的。」

「如果真的那樣，你是不是一輩子也不能從邊關回來了？」展意如也是個聰明的，一點就透。

「皇上對泰安侯府倚重恩賞是因為我們忠君，如果這層信任斷了，那就同普通朝臣沒有分別，我遠在邊關倒沒什麼，家裡卻可能要受打擊。」

「那我不會去北晉的！」展意如立刻道：「我原也對他並無意思，六哥哥，此番是我大意了，我這就回去，再不見他就是了。」

展決心裡嘆了嘆，只怕有些事，你現在反悔已經晚了。

蕭澈看她的目光他身為男人怎會不知，那種志在必得的眼神他曾在攝政王眼中也見到過。小皇帝不愧是攝政王親自教出來的，簡直深得他真傳。

展意如在展決的安排下匆匆回了京，蕭澈知道消息后也沒太驚訝，客氣謝過展決的款待后也吩咐回京，展決是已經離京的將領，無事不得回去，只好派手下護送他。

展決心有惴惴地想，還是趕緊讓父親母親為她定下親吧，不然等蕭澈開了口，事情就麻煩了。

只是蕭澈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太多，蕭澈雖然年紀小，手腕卻絲毫不輸老謀深算的傢伙，回京后一日，他便託人往泰安侯府送了一塊玉佩。

北晉皇族遵照古禮，佩玉會佩一串，行走起來環佩叮噹，只有遇上十分重要，譬如定親、結盟、起誓之類才會解下自己的玉佩送人，蕭澈送的不是定親的玉佩，但那玉一看就是皇族之物。

而且蕭澈指名道姓，送給八小姐。

這下泰安侯府炸開了鍋，年長的都知道北晉小皇帝是什麼意思，這玉一送，再別想給展意如尋親了，再定親就是藐視皇帝，眼看著攝政王和大長公主即將成親，這時候激怒北晉兩邊都討不得好。

泰安侯府驚得坐卧不安，蕭澈卻悠閑極了，送了玉卻再未往展意如跟前湊，只日日蹲在驛館等著成親禮，泰安侯府不知他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也不敢貿然聯繫他。

一直到成親禮結束，他風輕雲淡回了北晉，整個泰安侯府才終於鬆了半口氣。

可蕭澈不與他們來往不是因為他把這事忘了，只是這事他們做不得主，他不屑於談而已，他要商量的人是玉容涵。

於是兩個月後，玉容涵的書房案頭就擺著一副美人圖，畫中女子婉約俏皮，明眸善睞，不是展意如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