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可否賞光
聞言,宋宓抬眸,深深地看著謝清晏。不得不講,今生因為軌跡的改變,謝清晏漸漸變的她都無法看透了。就比如他方才那句話——
到底是在幫她,還是要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淵?
感受到宋宓的視線,謝清晏亦是轉過頭,向宋宓抱以淺淡一笑,然後……悄悄的沖著宋宓眨了眨眼。
自從雙方疏離之後,難得見到這樣的謝清晏,但是宋宓卻在心底鬆了一口氣。韶之這是在向她表明態度,性別這件事上,他會幫自己的。
不著痕迹地和季珩對視一眼,宋宓冷靜地開口:「既然謝侍郎這樣說,這樣也可。不過,到底誰跟隨本官一起去?」
「既然是我提出,那麼我親自去,想必也不是問題。」靜默了片刻,謝清晏開口。
給一個正三品的官員驗身,這種事情,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真是驗出了不該驗的東西,都是要受牽連的。所以謝清晏開口之後,這些官場的老油條,無一人願意開口。
掃了在場的官員一眼,左相正欲起身,卻被謝清晏含笑拉住了。左相又復坐下,狐疑地看了謝清晏一眼。
「外祖,儘管放心。」謝清晏誠懇地看向左相:「若是真的有什麼問題,外孫絕對會實話實話。清黨有我一人就已經夠惹眼了,今日已經激怒了皇上,還是低調些好。」
聽見這話,左相直直的盯著謝清晏看了許久,才開口笑道:「韶之長大了,既然如此,外祖,信你。」
左相和謝清晏之間的竊竊私語無人聽得,大殿之中,沉寂的近乎凝固了。陵羅公主知道自己還有後續的事情沒有做,現在也不宜出言,所以就靜靜的看著熱鬧。
「沒有人么?」良久,坐在上首的季珩冷然開口:「那朕和謝大人親自去後殿為宋大人驗身吧。」
話落,無數目光落在宋宓身上。宋宓淡然地微笑,無視了那些目光。
其實今日若真的想躲,憑藉她和季珩的配合,未嘗不能躲過,但是那樣,就在文武百官心中扎了一根刺。
能由皇帝親自驗身,這件事說出去,誰也不敢說是恥辱,結果如何,誰也不敢質疑什麼。
在眾人目光洗禮之下,季珩,謝清晏,宋宓一起走向了後殿。
後殿之中,已經有小內侍拉好了屏風,布置好了一切。示意所有的人退下之後,宋宓走向屏風之內。
季珩和謝清晏兩個人,都是知道她的性別的,她也沒必要真的脫衣服,但是過場還是要走一走的。
看著宋宓走近了屏風之內,季珩停住了腳步。謝清晏錯后一步停在他身後。
「若是日後……」季珩聲音低了下去,微微一頓:「朕會留左相一命。」
知道這是今日幫助宋宓,皇上給出的承諾,謝清晏也沒有推辭:「多謝皇上恩典,皇上擔心的事情,應該是不會發生的。」
「但願。」季珩輕嘆一聲,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這樣的事情,多說無益。無論曾經再怎麼了解,君與臣,終究有別。謝清晏點到為止,也沒有再說什麼。
磨蹭了半晌,三個人從後殿之中出來了。一出來,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過來。
正面與那麼多目光相對,真的是不太好的感受,宋宓頗有些不自在地攥緊了手,季珩感受到了宋宓的彆扭之處,默默為了她遮了遮視線,然後去了上首位置坐。
大殿之中無一人敢說話。
情緒沉澱了良久之後,季珩這才冷冷瞥過陵羅公主:「陵羅公主何故誣陷我大恆朝臣?」
一句話落,群臣心中都安定了。如此看來,宋宓是個男子。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都已經投靠了宋宓,若是這個時候知道自己投靠的是個女子,恐怕就要起不少心思了。
陵羅公主的大恆話雖然說不錯,但是話沒有直來直去的說,她也有些糊塗:「本公主什麼時候誣陷大恆朝臣了?」
「陵羅公主何必狡辯。」一直為宋宓揪心的溫隱見局勢已經穩了,嗤笑道:「口口聲聲說宋大人是個女子,你怎麼不說我是個男子呢!」
溫隱在朝為官已經近兩年,眾臣從一開始的排斥和無視,到現在的適應,所以溫隱開口,也沒人刻意反駁。
「不可能!漠嶺花不可能出錯!」陵羅公主把目光投向宋宓面前的花朵:「漠嶺花明明是遇到宋宓就開花了!」
「可是,公主忘記了,你也是女子。」平靜的理了理衣袍,宋宓聲線冷淡:「若是公主那什麼藥水失效了,這漠嶺花是因為公主才開放的呢?」
「不可能……」陵羅公主下意識反駁,感受到大恆文武百官不善的目光,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如今處於弱勢。
好漢不吃眼前虧,陵羅公主福身給宋宓行了半禮,出言道歉:「實在是抱歉,本公主不應該沒弄明白情況就亂說。」
「若是道歉有用,世上就不會出那麼多事端了。」拿起案几上的美酒,宋宓輕啜了一口,冷聲道:「本官將公主扒光驗身,然後再說一聲對不起了事,可好?」
一聽這話,陵羅公主就知道這件事沒辦法善了。咬了咬牙,她扭頭看著昏迷未醒的容行,忍痛道:「既然如此,本公主代表回紇不計較這個官員私闖回紇的罪責,如此總可以了吧?」
「私闖回紇?」掃了一眼昏迷之中的容行,宋宓睜著眼睛說瞎話,臉不紅氣不喘:
「本官昨日才見過容大人,那時候的容大人還在侍郎府,短短半日的時間,如何私闖回紇再被公主抓住?更何況,昨日,公主已經抵達京城了吧?」
顯然沒有想到大恆官員那麼無恥,陵羅公主錯愕地瞪大了眼睛,飛快地想著解決之法。
「怎麼,公主殿下解釋不了嗎?」宋宓把自己的威勢全部拿了出來,居高臨下,冷漠地俯視著陵羅公主。
「宋大人此言差矣。」眼見宋宓可以順利解決陵羅公主,左相忽然之間出言道:「本官這段時間確實沒有見過容大人。不知道宋大人見過容大人,是在哪裡見的,發生了什麼事,周圍都有什麼人?」
聽見左相的話,謝清晏神色微變。外祖……這是怎麼了?忽然之間,一次又一次出言幫助回紇……
想要幫助宋宓扳回這一城,但是左相卻瞥了謝清晏一眼,帶著濃郁的威脅之意。
季珩靜靜的坐在上首,將這一場鬧劇盡收眼底,一言不發。一個好好的生辰宴會,被攪擾成這個樣子,他若是脾氣再大些,直接砍頭都是可以的。
權衡了片刻,季珩懶怠地倚靠在座椅之上,沉聲道:「把陵羅公主帶回驛館,這件事,等到容大人醒了之後,再行論斷。」
得了季珩的允許,守在殿外的御林軍便進殿將陵羅公主帶出去了。
知道自己因為不夠了解大恆人的行事,走錯了一步棋,馬失前蹄,陵羅公主有些懊惱,老實地跟著御林軍出去了。
大殿又恢復了詭異的寂靜。
宋宓準確的從季珩眼中看到了一絲疲倦,不由有些心疼。一個好好的生辰,結果被搞成了這個樣子。這樣想著,宋宓不由對陵羅公主有了一抹怨惱。
朝臣之中自然是有機靈的人,眼見風波過去了,趕緊活絡氣氛。凝滯的氣氛又漸漸回溫,推杯換盞,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酒過三巡,眼見下面的人都克制著喝,季珩起身離開了。
看見季珩離開,宋宓連忙起身,跟隨季珩去了後殿。
或許是因為心情不好,季珩屏退了左右,一個人站在殿後的閣樓之上吹著風。
那一身明黃的龍袍還沒有脫,季珩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有幾縷髮絲在他的動作之下滑落下來,在微風之中拂動。
天際月盤漸圓,更顯得月色下獨自的人寥落。
樂啟公公守在外面,顯然也知道這一場生辰宴過的心事重重,所以盡職盡責的守著,給季珩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
宋宓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的時候,被樂啟公公攔住了。宋大人雖然之於皇上是不同的,但是沒有皇上的同意,他也不敢做皇上的主。
「樂公公。」宋宓微笑,並沒有因為樂啟公公的阻攔而產生不悅:「你可以去問問,本官是皇上傳召過來的。」
聽見宋宓的話,樂啟公公有一瞬間的遲疑。他身為皇上身邊最親近的內侍,皇上傳召宋大人,他可能不知道嗎?
「樂啟,放她進來。」季珩耳力極好,外面的動靜,他已經聽到了,所以開口幫宋宓解圍。
既然皇上都發話了,樂啟公公也不好說什麼,側身給宋宓騰了空。
宋宓一進閣樓之上,就看見季珩毫不加掩飾的疲憊。本來是想過來問問他容行為什麼會出現回紇,是不是他安排的,但是這些問題卻都被她吞咽了下去。
「皇上,在禮部記錄的名冊之外,微臣獨自為皇上準備了禮物,不知道皇上可否願意賞光?」宋宓笑著問道。
「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