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離開京都
看見季珩這個模樣,宋宓沉默的解開了第一個系帶,沒了約束的中衣滑落下來,露出了宋宓雪白的肩膀。
季珩眸色一沉,猛然別開眼,聲音更寒:「你在做什麼?!」
「微臣這樣做,不是正合了皇上心意?」宋宓冷然挑唇,一派淡漠:「可惜,微臣在皇上身邊做了十幾年首輔,從未真實認識皇上。那就讓微臣好好看看,這些年,皇上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
宋宓的這些話,好像一記悶棍,狠狠的敲打在季珩心間。前世那些年,阿宓為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情,自己現在是在做什麼?身為男人的氣量呢?
胸口一滯,隨後是說不出的煩悶,季珩攥緊了拳頭,沉默了良久,這才俯身為宋宓拉好衣服,低聲道:
「阿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沒有想到事情並沒有按照自己預計的方向發展,宋宓有些錯愕地看著季珩,聲音有些許的放緩:「那你說,事情到底是什麼樣子?」
聽見宋宓的語氣,季珩就知道宋宓已經沒什麼脾氣,頓時鬆了一口氣。
是他氣昏了頭,他一個大男人,和宋宓一個小女子計較這些做什麼,有誤會,說開了就好,沒必要針鋒相對,那樣做只會傷害了彼此。
心底輕鬆了很多,季珩的語氣也輕快了些:「是容大人親自來尋朕,要求朕給他和陵羅公主賜婚。朕先前是不允的,但是容大人最終說服了朕……」
宋宓的臉色白了幾分,她抬起頭,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方才我出去的時候,好像聽見有人和你說話,那人可是容行?」
「正是。」說到這裡,季珩彎身坐到宋宓身邊,頗委屈的揉了揉宋宓凌亂的頭髮,有些可憐巴巴地說道:
「阿宓,你不分青紅皂白就這樣冤枉朕,朕真是快被你氣死了。你說,要怎麼補償朕?」
睨了季珩一眼,宋宓的唇角有些不由自主的微揚:「誰叫你不解釋清楚?女子可是最好哄的,你非要和我置氣,我能怎麼辦?」
「好好好,朕下次就知道了……」
宋宓瞪眼:「你還敢有下次!」
「好好好,沒有下次了……」
不管兩人是怎麼和好,但是對於容行的事情,卻是默契的沒有去談。
翌日早朝,宋宓以偶染風寒為由,並沒有上朝。
也是這日,季珩下旨,為陵羅公主和原兵部侍郎容行賜婚,為迎良辰吉日,十五日後在京成婚,成婚之後,容行將交接出兵部全部事務,跟隨陵羅公主回到回紇。
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會下了這樣一道旨意,京城轟動。
歇息在季珩寢宮的宋宓在內侍的嘴碎議論之中聽見了這件事,面無神情地關上了窗戶。
容大人。
宋宓在心底默默嘆息一聲。
到底是造化弄人,這件事情,她也不願意再做任何掙扎。此次一別,天長水闊,唯君珍重。
等到季珩下朝回來,宋宓去了御書房,告辭之後回去了宋府。
自從宋宓做了官,經常不在府中,裴夫人已經習慣,但是這一次聽說兒子是因為染上了風寒所以才沒有上朝,特地來噓寒問暖。
「子期,怎麼會染上風寒?找過大夫沒有?可需要廚房熬制薑湯?」
看見裴夫人關切的神色,宋宓忽然眼眶一紅。
宋宓自小養在宋御史身邊,裴夫人想見孩子一面都難,也沒怎麼見過宋宓哭的樣子,所以看見宋宓紅了眼眶,心中頓時一驚,更加關心:
「子期,怎麼回事?可是皇上給你受了委屈?若是過的不開心,大不了我們辭官,反正府里的財富,足夠幾代人揮霍了……」
「娘,沒事。」宋宓笑著揉了揉酸澀的眼眶,低聲喃喃道:「忽然之間覺得,若我是個女子就好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裴夫人笑了:「娘親雖然很希望你是個女子,然後嫁給韶之,但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為娘也看開了,男子也好,幸好是個男子,才能承擔起諾大的府邸。」
「幸好,幸好我是個男子。」宋宓笑的更真切了幾分:「兒子如今位列三品,若是再做幾年,位極人臣也不為過,但是……」
宋宓頓了頓,低聲道:「可是,娘親,兒子暫時不想待在京城了,想請求外放,看一看外面的景色。」
不明白自己的兒子怎麼會忽然之間有了這樣的想法,別人都是千方百計的向京城走,因為天子腳下機會大,怎麼兒子偏偏想出去?
沉默了一瞬,裴夫人溫聲道:「你這個想法,皇上知道嗎?若是皇上也同意,為娘這個婦道人家,自然也不會反對什麼。」
聽見裴夫人的話,宋宓就知道裴夫人這是同意了她出去,頓時揚起了笑容,撒嬌般拉著裴夫人的手道:「娘親,你真好!」
「多大的孩子了,還這樣胡鬧!」裴夫人說是訓斥,但是目光看著宋宓,滿滿的都是笑意。
……
御書房。
「你要求外放?」季珩的鋒眉擰成一團,抬眸掃過宋宓低垂的面容,問:「為什麼?」
「微臣年紀尚小,就已經官居三品,這些年忙碌,錯過了很多風光,所以微臣想出去看看。」宋宓不卑不亢。
「樂啟,朕有些話想單獨和宋承旨說。」季珩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樂啟公公識趣的退下,還貼心的關緊了御書房的門。
「阿宓,你想看看外面的風光,朕也想。」季珩的語氣溫柔,似乎帶著某種追憶:
「前世加上今生,除了你那次外放申州,朕出去過一次,其他時候,朕一直蝸居在京城,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所以朕想和你一起出去,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說到這裡,季珩忽然直勾勾地盯著宋宓,唇邊笑意莫名:「你我都還年輕,不若……生個孩子,替你我守護這天下?」
聽見季珩後面的話,宋宓神色一窘。
她模模糊糊記得,不少話本子里會寫,皇帝獨寵某人,為了雲遊世界,所以生個孩子,把江山丟給了孩子……
不過,她可沒打算這樣做。
且不說她現在和季珩根本沒到那一步,更何況,等到十月懷胎,孩子成長到能夠支撐江山的時候,她恐怕都已經老的走不動路了。
後退一步,宋宓搖頭否決了季珩的建議,而是堅定地說道:
「皇上,這幾年,微臣經歷了太多事情,所以想一個人出去散心,所以希望皇上能成全。」
「此意已決?」季珩問。
「不會更改了。」宋宓回應的堅定。
「朕可以答應你。」季珩起身,緩聲道:「不過……朕要求你答應朕一件事……哦,不,是兩件事。」
「什麼事?」
「第一件事,你出去散心期間,朕會派隱衛在你身邊,你不許拒絕,而且,你要定期給朕寫信。」
聽見這一個條件,宋宓笑了:「皇上放心,這是自然。」
「第二件事……」季珩忽然之間拉長了聲音:「你外出的時間,不能超過兩年。而且,回來之後……以女子身份進入朕的後宮。」
宋宓聞言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怎麼,怕了?」季珩看著已經傻掉的宋宓,親昵地敲了敲她的額頭。
「不是……」宋宓感覺自己腦子一片空白,連話都說的語無倫次:「那宋承旨怎麼辦?我是說,難道我不回來了?不對……我進宮了,怎麼入朝?」
聽著這顛三倒四幾乎沒有什麼邏輯的話,季珩安撫般說道:
「你入宮后不久,宋大人也該回來了,這些事情,待你想回來的時候,傳信於朕,朕自然會安排。可能要勞累你朝堂後宮兩頭跑,不過,等到你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後,若是想辭官,朕允你身處後宮參政。」
自古對於女子參政都是避諱,尤其是後宮與前朝牽扯。但是季珩卻明確的允諾宋宓身在後宮干政,這承諾不可謂不重。
咬了咬唇,宋宓做下了決定:「好。」
「好。」季珩這一次笑的柔和,似春水蕩漾開層層漣漪:「朕等待朕的後宮,迎來它唯一的女主人。」
走出御書房的時候,宋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她只不過想出去散散心,看看外面的風光,怎麼忽然之間就答應了季珩要進宮?
紛擾的事情太多,宋宓不去想,而是回到了宋府,開始收拾行李。
關於宋宓的決定,自然是沒有瞞住溫隱和玉成的。玉成一邊幫助宋宓收拾行李,一邊說道:
「大人,這一次奴婢和夢遠師兄隨行吧?我們二人都會武,大人在京城無人隨侍因為京城安定,但是到了外面,就不是這樣了。」
宋宓正有此意,所以也沒有拒絕,點頭應允了。
「得聖眷就是好。」溫隱也在一旁幫忙,掩唇一笑,揶揄道:「官居三品,身上有那麼多繁雜事務,竟然也可以隨時隨地脫身,皇上待你就是好。」
「你若是想,隨時隨地都可以辭官不做,嫁個男子,豈不是更自在?」宋宓睨了溫隱一眼,隨後對玉成說道:「玉成,稍後去成衣坊按照我的尺寸取幾件差不多的女裝帶上。」
「是。」接到了吩咐,玉成轉身就出去了。
溫隱卻是皺眉:「你出行要恢復女兒身?我並不建議,因為以女子身份出去,你會受很多的苦……」
「我知道。」宋宓平靜的打斷了溫隱的話:「可是唯有女子打扮,才能讓人放下防備,我才能打探到更多有用的東西。」
「你……你不是出去散心的么!那還要打探什麼?」溫隱驚訝。
宋宓抬頭對天翻了個白眼:「我倒是想安安分分的出去散心,但是朝中左相尚在,朝中諸多制度未曾完善,我身為翰林院的人,怎麼可能放心的下?」
溫隱無語。
兩個人正說著話的時候,忽然房梁之上傳來隱二的聲音:「宋大人,五十隱衛全部到齊。」
忽如其來的聲音把沒有任何防備的溫隱嚇了一跳,她抬頭向聲源看去,結果看到了隱二呆板的臉,頓時挑眉:「怎麼是你?躲在房梁之上,專程嚇人嗎?我記得,宋大人當年給你起名,叫多言?」
還記得當初隱二初次和溫隱見面的時候,就已經得罪了溫隱,所以溫隱對這個印象深刻,也沒什麼好語氣。
隱二:「……」默默回到看不清的陰影處,不搭理溫隱。
「他是隱衛,當然是在房樑上的。」宋宓笑著為隱二解釋了一句:「倒是多言這個名字,你不說,我差點都忘記了。」
「多言多言多言,這真是好名字。」這些年在官場打磨,溫隱的性格活潑了很多,她念叨著宋宓當時起的名字,笑:「他確實需要多說話。」
被打趣了的隱二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
幾天之後,一則比容行成婚更轟動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原翰林承旨宋宓,兼知正三品御史大夫,受於皇命,巡遊於州縣。
就這樣,宋宓在萬眾矚目之中,踏上了離開京都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