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你長大就不會這麼想了
根據方才路上霍嬌叫她的話，昀灝在走進殿中后，鬆開了霍嬌牽著的手，提著大大的食盒，一步一步有些笨拙的往寶座跟前走去。
昀灝的皮膚像雋瓊，白的透亮，肉嘟嘟的小臉讓人看了就想捏一捏。
可是魏孝辭卻掃了他一眼，然後漠然的的別開了臉，眸光重新落在案牘上的公文上。
「爹，皇姨母給你做了些棗糕，可好吃了，你嘗一嘗。」
昀灝費勁的抬起沉甸甸的食盒，想要放在比他個頭還高的案牘上，可是力氣有限，他抬的很吃力。
頭上忽然落下來一個寬厚的手掌，毫不費力的從他手中拎到桌上。
但是目光還是盯著手裡的公文的。
「朕吃過了。」
遠處的霍嬌暗自腹誹：連對小孩子都一副拒之千里的樣子，hetui！
可是昀灝卻因為魏孝辭剛才幫他的舉動小臉一喜，咧開嘴笑著：「爹你不生氣了嗎？」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簡單，他以為魏孝辭對他的疏離是最常見的生氣。
聽著耳邊稚嫩的聲音，魏孝辭眉頭一皺，放下手裡的東西轉過身來。
他第一次嚴肅而鄭重地看著他：「朕再說一次，朕不是你爹。」
昀灝的小臉上劃過幾分木然，他像是聽不懂魏孝辭在說什麼，盯著大眼睛盯了魏孝辭良久。
「可是，」他的小手捏著衣襟，看起來有些局促，「可是我記得，你穿著黃色衣服，嬤嬤說你就是......」
「嬤嬤說的？」魏孝辭看了一眼正殿中的霍嬌，「這也是你教的？」
一個「也」子.字，說明他看出了剛才昀灝給他送吃的那個行為是霍嬌教的。
這個小子怕他，若不是霍嬌的意思，他是不會走上前來說剛才那一番話的。
霍嬌搖了搖頭。
雖然來之前自己是教了他一些東西，但這個認爹的行為真的不是她教的。
「昀灝啊，」霍嬌彎下腰來沖著昀灝招了招手，「他不喜歡這個口味的，我們去廚房再做些別的好嗎？」
「好！」昀灝的臉上浮現出雀躍，他轉過頭來看著面色冷峻的男人，嫩聲詢問道：「爹爹你喜歡什麼樣子的，我和姨母去給你做。」
「看這孩子多懂事啊。」霍嬌走過來摸了摸昀灝的頭。
「朕不餓。」
「他喜歡蓮子棗蓉的，姨母知道。」霍嬌面不改色的打斷道。
臉上蕩漾著一抹溫暖的姨母笑，霍嬌實在不忍心從眼前的這個小人臉上看到任何失落的表情了。
照顧他是霍嬌唯一能為雋瓊做的。
沒等魏孝辭說話，霍嬌就拉起昀灝的小手往外走，沒再看皇位上的男人一眼。
不喜歡軟軟就算了，昀灝這個天真單純的孩子他都不喜歡，這讓霍嬌著實來氣。
當然，霍嬌與昀灝離開后，並沒有去小廚房，誰還沒有小脾氣呢。
下午，昭陽宮的小太監們在後院搭建了一個戲檯子，然後沒過多久便有一隊宮外的人馬浩浩蕩蕩的行了進來。
他們穿著色彩鮮艷的衣服，臉上是進宮之前剛畫的粉墨濃妝。
沒錯，是霍嬌讓人從宮外招進了一個戲班子。
既然太后不讓她在人前興師動眾，那便只有在昭陽宮興師動眾了。
「娘娘，後院的伶人們一切就緒了，您帶著這位，呃，過去吧。」彥九剛從後院安排完回來。
霍嬌點了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眸光一轉，昀灝正在床榻前揪著軟軟的尾巴玩，他對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雪白東西充滿了好奇。
「你會說話嗎？」昀灝肉嘟嘟的小手摸著軟軟腦殼上蓬鬆的毛，眼睛里充滿了好奇。
「它不會說話，但是你可以猜猜它心裡想的什麼。」
霍嬌走過去，在昀灝身邊站定。
「哦，那你心裡在想的什麼。」昀灝還神秘兮兮的把腦袋貼在軟軟尖尖的嘴巴上，似乎真的想聽它說些什麼。
霍嬌：「......」
「軟軟現在不想說話，」霍嬌扶額無奈道，「現在有個更好玩的，姨母帶你去看好不好？」
「什麼更好玩的？」昀灝仰臉。
後院。
打鼓打鑼吹琴跳舞唱戲的，一個個站在搭建的檯子上，輪番表演。
「姨母！！」
霍嬌坐在椅子上，手中端著彥九剛遞上來的茶，應聲回頭：「怎麼了？」
「我也想和他們一樣。」
台上的戲子咿呀，婉轉的嗓音一出口便撩撥著人心弦。
霍嬌馬上反應過來昀灝口中「想和他們一樣」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
昀灝歪著頭想了一會為什麼，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只能重新抬起頭：「沒有為什麼，就是想。」
霍嬌抿了口茶：「你以後就不這麼想了。」
這個時代的歌姬仍舊匍匐在社會的最底層，就算昀灝的親爹已經忘了，但是這天底下還是姓魏的。
只要他一朝還姓魏，就不會淪落到當戲子的地步。
可是她低估了昀灝這個「三分鐘熱度」的時長。
每天早上起來，昀灝就要吵嚷著想聽他們唱戲彈曲，霍嬌都一一應允了，幾天下來，霍嬌乾脆讓彥九在昭陽宮給那些伶人騰了兩間屋子，直接把人留在了宮裡。
這樣昀灝吵嚷時也方便他們搭台唱。
可是這樣的自在日子沒有持續幾天。
天氣彷彿瞬間炎熱了起來，蟬鳴聒噪，大樹鬱鬱蔥蔥的，頂著烈日遮出片片蔭蔽。
兩個小宮女在霍嬌身旁搖著羽扇，盡心儘力的伺候著，忽然守在前庭的彥九走了過來。
小宮女們恭敬的喚了聲：「彥九姑姑。」
自從霍嬌當上皇后，彥九一下子從稚嫩懵懂的小宮女變成了受小丫頭們敬重的姑姑。
所以彥九每次聽到有人稱自己為姑姑心裡便格外開心，可此時，她聽見兩個小宮女殷切稱呼，卻沒有高興半分。
霍嬌一聽彥九來了，便往前庭的方向看去，只見彥九身後，還跟著個一個年老又眼熟的嬤嬤。
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太後身邊的那個嬤嬤。
「奴婢見過皇後娘娘。」她穿著一身褐色的宮裝，面上有著幾分恭謹與淡然，走到霍嬌跟前從容地行禮。
「嬤嬤平身，是太后找本宮有事嗎？」
霍嬌讓身後執著羽扇的小宮女退到一側，坐正了身子問。
「回娘娘的話，正是，太后說有些時日沒見您了，想和您聊聊閑談。」嬤嬤臉上掛著得體的笑。
霍嬌心裡升起幾分狐疑，她知道太后對自己再入宮的成見很深，次日突然召她，肯定不單是聊閑談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