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后遷怒
從魏楚陽上次從昭陽宮怒氣沖沖的離開后,宮裡人對於霍嬌惹怒魏楚陽的流言便一再發酵,所以霍嬌此後的幾天里以抱恙為由沒去給太后請安。
可越不想面對,事情就越是找上門來。
這天夜裡太后差人送來了幾炷檀香,說是燃在殿中有穩心神的功效,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指霍嬌性子太躁,才氣走了皇上。
所以霍嬌第二日一早便收拾妥當了準備去給太后請安。
路上,彥九拉著霍嬌的手小心嘀咕著:「前幾天您在御花園和那許容兒結了梗,那許容兒又是太后的遠親侄女,還不知道她在您不在的這幾天里在太後面前怎麼說您呢。」
她說完便又有些擔心,霍嬌上次晚宴上得罪了黎妃,在御花園又和許容兒翻了臉,以後在宮裡的日子,想想都難過。
霍嬌到壽康宮裡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幾位嬪妃,各個打扮的花容月貌的,其中便有許容兒。
她一見來人是霍嬌,先是眼睛滴溜看了一下太后,見太后並沒有對她的到來說些什麼,然後便像有了撐腰的一般。
「瞧瞧誰來了,許久不見,難為霍貴人還想著來太后這請安。」許容兒先是笑了笑,望向霍嬌的目光卻並不友善。
她話里的諷意霍嬌不是聽不出來,因為許容兒也位列四妃,所以霍嬌當著眾妃和太后的面,微微欠了欠身子,不失恭敬的道:「妾身子骨一向孱弱,常常染病,所以才耽誤了前幾天的請安,不過妾已經讓貼身婢女給太後娘娘捎了信,多謝姐姐關心。」
霍嬌說完便坐到了雋瓊旁邊的椅子上,她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彷彿剛剛的話是由心而發。
「孱弱?」響起許容兒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捂著帕子誇張道,「扯謊都不臉紅的,你若是孱弱多病,後宮哪還有壯健之人。」
她那日在御花園,差點把自己給摁在桌子上,力道之大,竟讓自己忘記了還擊,她這哪裡和孱弱二字沾半點邊?想到這裡許容兒便來氣,說完后仍是冷冷的盯著她。
而眾人也因許容兒的後半句話面面相覷起來,太后的臉色也瞬間拉了下來,轉動著手裡的佛珠,抿唇不語。
許容兒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正思忖著如何圓場時,一道清冷又十分有威懾力的聲音傳來,音量不大卻讓人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紛紛看向門口處。
「淑妃此話何意,本宮怎麼聽不懂?」
只見黎妃搭著婢女的手緩緩走了進來,她的妝容以及衣裙首飾都如往日一般雍容華貴,唇角明明勾起卻讓人察覺不到一絲笑意,反而是撲面而來的威嚴與氣勢。
說到許容兒的稱號,宮裡人都知道,黎妃與淑妃雖都在正三妃位上,但兩者卻截然不同,黎妃是憑皇上的寵愛上位,榮華與恩寵不衰,而淑妃,卻是靠的與太后的一個遠親關係,當時太后力薦許容兒,說此女賢淑溫慧,輔佐在君王身側再好不過,並親自賞稱號為淑,但宮裡人都看在眼裡,皇上對這個淑妃沒有半分興趣,所謂的稱號位分也只是一個虛幌子罷了。
所以此時眾人一見是黎妃來了,都改了改姿態,幾個位分低些的還率先屈膝行了個禮。
黎妃睨了座下一眼,姿態帶著幾分高傲與不屑,她抬了抬手,示意人可以起來了,然後端正的給太後行了個禮:「太后金安。」
說罷便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看著有些強笑的許容兒,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淑妃還沒回答本宮呢。」
許容兒面上的笑意更僵了,黎妃與她都同為妃,她卻直呼自己名號,並自稱本宮,這挑釁的意思十分明顯了,許容兒寬袖下的拳頭緊握,指甲都彷彿要鑲嵌到掌心裡去了,她忍著苦楚,終是不敢反抗:「妾一時失言,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姐姐不要多想才是。」
霍嬌拂了拂袖子,心裡敞亮的如明鏡,聽許容兒這一聲姐姐,就把氣勢足足降了人一頭。
此時一直不曾發話的太后卻忽然咳嗽了一聲,她渾濁卻不失犀利的眸子掃了座下的二人一眼,最終定在了許容兒身上。
注意到太后的目光,許容兒心中一陣釋然,她本以為太后要為自己發話了,沒想到接下來聽到的話卻讓她錯愕不及。
「淑妃入宮的時間也不短了,什麼話該講,該如何講,心中要有分寸才行,」太后慢慢捻動著手裡的佛珠,面不改色地繼續道,「另外宮裡下個月的鵲橋宴,還是全權交給黎妃與杜嬪負責吧,你回宮把《女誡》中的婦言,謄寫三十遍,月末請安時交給我。」
黎妃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許容兒,波瀾不驚的應道:「是。」
「姑母。」許容兒難以置信的叫了一聲。
太后卻全然沒有聽見般,捻著佛珠環視了一圈座下,然後單手支額,面上浮現幾分倦意:
「人該來的都來了,時候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說罷便緩緩地起身,搭著老嬤嬤的手往內殿走去了。
「是。」眾妃起身,向著太后的方向行了一禮,唯有許容兒還僵在原地,臉色青了又紫,十分的不好看。
太后可是自己的姑母,雖是遠親,但在外人面前怎麼不幫著自己?這讓許容兒又氣又委屈。
待太后離開后,黎妃緩緩的轉過身,她直直看著許容兒,眼神里的不屑恰到好處,最後紅唇微微勾了勾,從容地轉身離去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眾人見黎妃走了,也相繼離去了。
霍嬌看了看雋瓊,發現她正好也在看自己,不由得笑了笑,上前挎了人手往殿外走去。
「我父親昨日送來了幾兩鮮碧螺春,都是自家茶園裡的,我本想讓丫頭們給你宮裡送去一些,今日你既然來了,就一道去我宮裡取吧。」
霍嬌聽了臉上浮現了幾分笑意,她看著雋瓊,有模有樣地行了個禮:「那霍嬌就謝過姐姐了。」
雋瓊望著一臉笑意的霍嬌,愣了一下神,這場景彷彿在之前曾發生過,竟如此熟悉,片刻,雋瓊緩過神來,她笑著勾了勾霍嬌的鼻子:「少來。」
梅園。
霍嬌坐在榻上喝茶,一旁的雋瓊熟練的將碧螺春打包好並放在一個木盒裡,遞給了在一旁侯著的彥九。
「太后不是許容兒的姑母嗎,為什麼……」霍嬌捧著茶盞,說出了剛剛開始就悶在心裡的一個疑惑。
「為什麼太后不幫腔嗎?」雋瓊一路上看霍嬌都是揣著心事的模樣,就知道她會對此不解。
霍嬌點了點頭。
雋瓊也端起一杯茶,吹了吹霧氣,道:「黎妃仗著皇上的寵愛跋扈自恣,若真較起勁來太后都不能拿她怎麼樣,所以太后就把這個遠親侄女給召進了宮。」
霍嬌脫口道:「想用她來牽制黎妃?」
雋瓊讚賞的看了一眼霍嬌,在其疑惑的目光中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道:「只可惜,太后擇錯了人。」
「有這麼硬的靠山,還是這樣不長進,難怪今天太後會遷怒許容兒,竟是因為如此。」霍嬌恍然大悟,望著氤氳的霧氣,她忽然又冒出來一句,「姐姐家裡是經商的?」
雋瓊對霍嬌忽然間的話題轉換有些猝不及防,她頓了頓,隨即反應過來,解釋道:「經商倒不是,只是因為父親好茶,江南每年產的茶不是送進宮就是被分去了達官貴人那兒,到了父親這裡,不是陳茶就是已經受了潮的,於是父親變賣了家中的一處府邸購置了江南的一處茶莊,自給之餘還能送進宮裡。」
霍嬌若有所思,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這時殿外響起了稚嫩的啼哭聲,由遠及近。
雋瓊剛坐下去,聽見啼哭聲又起身望向門口,很快,門就被推開了,一老嬤抱著兩三歲的孩子走了進來。
「奴才給娘娘請安。」老嬤先是把正在嚎啕的皇子放在地上,然後伏下身請了個安,「皇子他一直鬧騰,怎麼都哄不好,您看看……」
「多半是不想待在屋了,抱著他去後園逛逛吧。」皇子的脾氣時好時壞,雋瓊這幾日被折磨的心力憔悴,此時霍嬌正在這坐著她也不好親自去哄,只能讓嬤嬤帶他去別處。
嬤嬤應了聲,又重新抱起扔在掉眼淚的皇子,然後轉身往門外走去,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傳來的嬤嬤的一聲驚叫: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