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織女賦
就在霍嬌馬上要跌進水裡之際,魏孝辭深邃的眼眸里忽然出現一閃而過的慌張,旋即他快速的反應過來,一把拉住霍嬌的胳膊,然後從空中生生的給撈進了懷裡。
「怎麼可以這麼笨。」魏孝辭有些無語的鬆開手。
站穩之後,彥九趕忙上來查看情況,見霍嬌只是濕了裙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驚魂未定的霍家從魏孝辭懷裡掙脫開來,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拍了拍胸口,然後一拳輕打在魏孝辭胸口上:「還不都是因為你,剛剛離我這麼近幹嘛!」
她說完轉過身去,臉頰卻是羞得通紅。
方才魏孝辭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的剎那,讓霍嬌的心跳動的比即將跌進水時還要劇烈。
「小姐你的臉怎麼了?」彥九總是那麼不適時的開口。
霍嬌瞪了她一眼。
「又救了你一次,以身相抵怕是不夠了。」魏孝辭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她是嬪妃他是王爺,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說出「以身相抵」這四個字的。
他說完便抽起石桌上的奏摺,轉身離去了。
車夫與小廝依舊如往常般等在宮門口,此時烈日炎炎,小廝一見魏孝辭出現在視野里,便頂著一頭汗水急匆匆的迎了上來。
「您這是去哪了,讓奴才好找。」
「閑事罷了。」魏孝辭的眼前忽然浮現了霍嬌的面孔,那聲「以身相抵」似乎還迴響在耳邊。
魏孝辭的嘴角不自覺往上勾了勾,這讓一旁的小廝眉頭一皺:「哎呦喂,您不會又是去找霍貴人了吧?」
魏孝辭劍眉一挑:「不行?」
「這……」這按理說是不行,可是他現在哪敢說不行。
踏著被烤的熾熱的青石磚,兩人走到馬車前,小廝殷勤的給魏孝辭掀開帘子,後者俯身坐了進去。
他的手上拿著沉甸甸的奏摺,一遍遍的想著剛才朝堂上發生的事:
戶部尚書彈劾霍大將軍有逃稅之嫌,雖然被霍荻嚴詞駁回,但是皇上卻沒有像往常那般表明態度。
霍家位高權重,遭彈劾的次數也不少,但是以往每每這樣皇上都會第一個站出來維護霍家,不僅僅是因為霍荻兄弟幾個是東祁的開國元勛,更是因為霍家多年來對皇家的忠心耿耿。
這是連一個自小在南越的質子都有所耳聞的,怎麼如今皇上卻猶豫了起來。
魏孝辭的臉色有點發沉,恰好外面小廝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傳了過來:「七王……呸,不是我說您,當初您就不該出現在竟春樓里的,現在可好了,這關係想理都理不清了。」
昭陽宮。
彥九挽著霍嬌回到宮中,卻意外的發現了沒有了早晨時嘈雜的樂器音,她望著後院的方向:「可算走了,再不走耳朵都要長繭了。」
在殿前指導著宮女洒掃院落的嬤嬤此時見到霍嬌回來了,不由得迎了上來。
霍嬌有些心不在焉:「她們什麼時候走的?」
「回娘娘的話,您和彥九姑娘剛出門不久,杜嬪娘娘也就帶著人走了。」
「我就說,杜嬪就是吃飽了撐了,多用點這種心思在皇帝身上,說不定都爬到貴妃了。」彥九在一旁不滿的吐槽了起來,自從霍嬌進宮后,杜嬪便一個勁的找她們的茬,彥九平常雖嘴上不說但卻是討厭極了杜嬪的。
張嬤嬤謹慎地看了一眼周遭,然後嗔怪道:「這種話私底下說說就行了,切不可放到明面上來說。」
「對了貴人,杜嬪娘娘走的時候,把兩張記載鵲橋宴流程的曲目留了下來,她說有歌有舞太單調,說是讓您過目一下,然後過午的時候送一批京外戲班子的人進來,您挑幾個伶俐的,到時候壓軸唱一齣戲。」張嬤嬤一邊講著一邊攙著霍嬌的手往殿里去。
霍嬌倚在榻上,彥九端著一壺熱茶走了上來,她知道方才的事讓霍嬌受驚不少,得喝壺熱茶穩穩心神。
昭陽宮與宮裡其他院落不同,但是有蔭蔽的地方,尤其是在殿里,即便身上穿著幾層薄紗裙,也會感到四面八方襲來的冷意。
霍嬌眼神轉了一圈,落在了欲言又止的嬤嬤身上,霍嬌抿了口茶,淡淡道:「此處沒有旁人,嬤嬤想說什麼直言便可。」
嬤嬤猶豫了再三,望著霍嬌開口了:「是,娘娘入宮也有些時日了,也應是曉得了宮中這跟紅頂白的世態人情,您現在是七品貴人,而皇上獨寵黎妃,老奴覺得這次太后給的置辦鵲橋宴的事情,是您樹立威信與拉攏人心的一個好機會,可一定要好好把握,莫失了良機。」
張嬤嬤的言下之意是既然爭寵無望,便讓霍嬌抱緊太后這個大腿。
「您說的我都懂,有些事情不說刻意而為,但問心無愧就好了。」霍嬌並不是不明白嬤嬤的意思,只是裝作不懂的樣子,位分人脈什麼的,她只想順其自然。
嬤嬤看她既然不聽勸,便搖了搖頭出去了。
下午的時候,有一批伶人在楊德福的帶領下走進了昭陽宮,她們身著統一的暗粉色粗布宮裝,頭髮只是高高綰起,用兩柄木釵固定,看起來清瘦又利落。
霍嬌把手中的茶遞給彥九,然後從廊中走下,她看著拘謹的站成一排的伶人,淡淡道:「下月鵲橋宴要從你們這些人裡面選出兩個充當旦角去唱《織女賦》這齣戲,有人自認為這齣戲有把握唱好,來自薦一下嗎?」
伶人們低著頭,互相覷了覷。
忽然人群里有人出聲了,她的嗓音清脆的如銀鈴般:「回娘娘,民女玉容,五歲開始跟師傅學戲,至今已有七年,民女覺得自己有把握唱好《織女賦》。」
霍嬌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個高高的髮髻,霍嬌開口:「站出來看看。」
話音剛落,一個模樣水靈的女孩便站了出來,她走到前面,先是向霍嬌行了一禮,然後微垂著頭站在一旁,瞧她模樣雖然只有十三歲的樣子,行為舉止卻有著不同於這個年齡的穩重。
「你方才說覺得你自己能勝任?」霍嬌的目光在女孩身上打量。
「是。」女孩的聲音不卑不亢,她的背挺得筆直,語氣里充滿自信,「民女可以現在清唱上幾句,娘娘聽聽如何。」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如一塊上好的黑濯石,裡面透露出的朝氣讓霍嬌為之一動,對視了一眼,霍嬌擺了擺手:「罷了,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