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霍嬌死了
是卓錦玉死前凄厲的場景。
奇怪,為什麼會夢到她?
正在霍嬌感覺自己全身像輕飄飄的羽毛逐漸墜入深淵時,此時一陣寒風忽然刮過,石室的木門,竟在三雙眼睛下面,四分五裂了。
原本還想拿水重新澆醒霍嬌的小廝一愣,像是看見鬼般的睜大眼睛望向門口。
只見,一個披著玄色氅字的男人抬起修長的腿走了進來。
他的面色晦暗極了,冷峻的臉抬起,目光冰冷的掃過石室里的三個人,和被綁在木柱上已經耷拉著頭失去意識的霍嬌。
「七......七王爺,這一切都是黎妃娘娘吩咐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他的眼中瞬間浮現出一抹顯而易見的殺意,冰冷至極,周遭溫度驟減,空氣瞬間冷了下來。
魏孝辭從他身邊走過,徑直走向霍嬌。
僅僅是一念間,綁在霍嬌身子上的繩子便忽然斷裂,魏孝辭走上前一攬,便把霍嬌打橫抱了起來。
她身上的斑斑血跡讓他觸目驚心。
而剛才還得意的審問官此時顫顫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黎妃讓他審訊出的結果是讓霍嬌承認自己與七王爺有染,可如今這七王爺忽然出現在了這裡,倒讓他們心虛了起來。
魏孝辭沒有理會地上的三人,嘴唇綳成一條直線,快步往外走去,懷中已經沒有溫度的人讓他心裡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怕意。
看魏孝辭沒有理會自己,獄卒門送了一口氣,可正當這口氣還沒有完全松出來的時候,眼前忽然從天而降幾個黑影。
他們手上的,是鋒芒畢現的短刃。
這一夜,慎刑司的尖叫連連,哀嚎之中夾雜著凄厲,又尖銳至極,彷彿要撕裂夜空般,聲聲不絕,直至天亮時才漸漸沒了聲息。
——
霍嬌躺在床上,這一躺就是數月沒有睜開眼。
殊不知,在她沉睡的這些天里,東祁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她自己,彷彿又一次的脫胎換骨了。
魏孝辭緊皺著眉頭,望著這個昏迷了數日的女人,心裡彷彿有一千隻螞蟻在噬咬。
「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床榻前面,是一盞破舊的香爐,裡面燃著一捆有著怪異味道的黑色長香。
「有是有,但是只怕有違天意。」一個滿鬢斑白的老頭應聲上前,他捋著白花花的一把鬍子,打斷了魏孝辭的思路,「娘娘在慎刑司丟了一魄,現在如同傀儡,您若是在這世間執意找尋那丟的一魄,無異於是海底撈針——」
老頭打量了床上面無血色的霍嬌一眼,左手掐了個訣,略微一頓又道:「只是您別忘了,三年之前您將先前那人的一魄封在娘娘的靈根中,那一魄至今存放的完好無損,若是放出來,興許可以救娘娘一命,可此舉一成,怕是之前的往事也陳封不住了。」
老頭幽幽的嘆了口氣,等待著魏孝辭的決斷。
良久,魏孝辭暗啞著嗓音道:「好。」
——
霍嬌像是在不見天日的深淵裡沉浮了許久。
終於有一日,她見到光明,同時,也見到了一直在自己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那個女人——卓錦玉。
她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一個嬰孩在營帳里呱呱落地,然後年復一年的長成了一個沉魚落雁的姑娘,隨後因為一道聖旨而入了宮,在金銀珠寶的嫉恨的目光中,終於,女孩從天堂墜入地獄。
畫面的最後一幕,是她苦苦哀求著抱著身穿龍袍的人的大腿,而那金黃人影毫不憐香惜玉的踢了她一腳,隨後轉身離去。
於此同時,地上的人生無可戀的拔下頭上的簪子,然後用力握著刺入喉中。
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廊下的幾盆翠綠的盆栽。
而那金黃身影並沒有因此停步,反而是揚長而去。
亮光刺痛了霍嬌的眼睛,她開始從夢境中醒來。
首先入眼的是彥九那副焦急的面孔。
她高興的朝後面咋呼起來:「嬤嬤,醒了醒了!」
霍嬌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彥九和隨後圍上來的張嬤嬤,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清晰,可是自己還彷彿是在做夢般。
夢裡的光暈在她眼前彷彿還未散去,霍嬌頓時心生了疑惑。
可自己不是死了嗎?
霍嬌閉上眼睛,那種死去的感覺還在心底回蕩。
「小姐?」耳邊傳來彥九試探的聲音。
霍嬌眉心一跳,緩緩地睜開眸子望著眼前這個尚還稚嫩的小臉。
自從她進宮后,霍嬌便許久沒有聽到她像在霍府時那樣叫她小姐了。
這個想法產生的同時,霍嬌的餘光也逐漸地察覺了了幾分不對勁。
淺粉色的帳頂,綉著大小不一的海棠花,空氣中也淡淡的飄著桂花的香味。
第一秒,霍嬌只是覺得眼熟。
下一秒,她便反應過來,這不是在霍府里的閨房?
入宮的這半年,即便是上次回過霍府一次,都沒有踏入自己熟悉的房間。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她支著胳膊在床上坐起身來,這一動把身上的痛意全部都牽扯了出來,全身的骨頭都像碎了一般。
「嘶——」霍嬌皺眉輕呼了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痛意讓霍嬌猛地記起,慎刑司里獄卒揚起又落下的鞭子,一聲一聲,再往後,霍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嬌娘,」彥九眼疾手快地往霍嬌背後塞了個蒲團墊子,然後心疼的扶住了霍嬌。
霍嬌緩了緩,然後目光在房中巡迴起來:「我怎麼在這裡?還有,我躺在床上睡了多久?」
彥九看了看身後的嬤嬤,兩個人互換了一下眼色,正糾結著怎麼把霍嬌昏迷的這段時間的發生的事告訴他時,忽然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三人齊齊往門口看去,只見霍荻面色平淡的走了進來,當他瞥見床上已經坐起身的霍嬌時,眼睛忽然一亮。
他聲音中帶了幾分喜色,雖是臉上克制著,但還是讓霍嬌一眼就窺見了出來。
「什麼時候醒的?」
這話是問的霍嬌床邊的彥九。
彥九嘴上也帶著笑,但仍是恭敬道:「回老爺,小姐剛醒不久。」
「爹,我怎麼了?」
彥九張嬤嬤和自己,這本該出現在慎刑司的三人,此刻卻出現在了霍府,而彥九也像霍嬌沒有進宮時那樣,一口一個小姐。
若不是張嬤嬤在這,霍嬌當真要以為自己回到了進宮前的那段日子裡。
可讓她更為奇怪的是,此刻應該在北疆戰場上的霍荻,也竟出現在了這裡。
霍嬌的頭有些痛,這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