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易容
霍嬌有些詫異的看他:「什麼意思?」
不是夢,那又是什麼?
魏孝辭沒有說話,只是大掌含住她的手,讓她把那根簪子重新握回了手中。
他的手掌溫熱而寬厚,觸碰到的那一刻讓霍嬌覺得碰到了電流似的。
幾番隱忍,她依舊抬頭看著他,那目光冷靜而迫切,她總覺得魏楚陽接下來的話會讓她感到十分意外。
果然,只見魏孝辭深邃的眸子在霍嬌臉上掃了一眼,便沉聲開口:「那是你的回憶,」
他的聲音清冽極了,一字一句在大殿中迴響:「你就是卓錦玉,懂了嗎?」
霍嬌愣了兩秒,然後忽然笑了笑:「這大白天的,你在說什麼胡話。」
霍嬌不以為意的望著魏孝辭,只見他盯著自己的目光愈加深邃,瞳孔里似乎夾雜著千種情緒,還有一絲絲的......悲憫。
霍嬌的笑意逐漸褪去,魏孝辭的嚴肅讓她覺得這不是一句玩笑話。
「什麼叫我就是卓錦玉,我如果是卓錦玉,那我是誰?霍嬌是誰?我可是霍府唯一嫡女,全京城都知道的。」霍嬌的聲音越來越小,說話也漸漸沒了底氣。
卓錦玉。
每次聽見這個名字,腦中首先想到的,就是那鞭屍過後慘不忍睹並且蛆蟲橫爬的臉。
她明明死了,為何我會是她?
這不可能。
霍嬌重新望向魏孝辭,眼中充滿了懷疑,她的目光向下猶疑,落到了他身上穿的金黃龍袍上。
這樣的形容與他方才的話,只讓霍嬌覺得無比的陌生。
看著她逐漸變得冷漠的眸子,魏孝辭的眼中終於有了幾分波瀾。
他薄唇動了動,還沒有說出什麼,只見眼前的人說了句:「我還有事。」
說完便把簪子重新塞回他手中,然後飛快地轉身離去了。
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魏孝辭腦中驀地響起那日在王府中答應霍荻的話:兩人的目的達到后,他便不再和霍嬌有來往。
魏楚陽握著手裡還帶著溫熱的簪子,眸子漸漸的冷了下去。
霍府閨房。
霍嬌心事重重的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讓彥九把張嬤嬤叫進了殿中,然後遣退了房間里的其他人,包括彥九在內。
「您找老奴所為何事?」
見她半天欲言又止,嬤嬤猜八成是為上午簪子的事。
「您是魏孝辭當初派去昭陽宮的吧?」霍嬌也不同她虛套,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其中就包括張嬤嬤。
第一次丟失的簪子出現在七王府而彥九說藏簪子的地方只有張嬤嬤與她二人知道的時候,霍嬌心裡便起了疑。
後來還有一次,內務府剋扣完她的月例,接著殿里便莫名出現了一個錢袋。
本來霍嬌是不會往這個方向想的,無奈偏偏讓她嗅到了那若有若無的槐花香。
淺淺淡淡又帶著一縷墨汁的香味,正是魏孝辭身上的香氣。
再加上那幾日嬤嬤閃閃躲躲的異常,讓霍嬌更加篤定了心裡這個想法。
嬤嬤聽見這句話面上閃過了片刻的驚慌,原本她是有心理準備霍嬌會問這件事的,可誰知眼前的人竟然這般直接的說了出來。
那堅定的語氣,不像是詢問,更像是求實。
「是。」嬤嬤抿了抿嘴,垂下頭去。「可是王爺,不,皇上他沒有害過您半分,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所做的一切,」霍嬌迅速的捕捉到了這一句話。
她從不是忘恩的人,初入宮時遭人為難陷害,幾番身處險境都是魏孝辭出手幫她脫身。
可現下嬤嬤口中的「這一切」,顯然並不是指這些。
嬤嬤一愣,沒有想到霍嬌會問這個,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她的沉默讓霍嬌忽然響起今日見魏孝辭時被告知的話:你就是卓錦玉。
這句話,究竟代表著什麼,又涵蓋著多少事實?
「嬌娘——」門忽然被推開,彥九邁了進來,當她看到一臉沉重的霍嬌與低垂著頭的嬤嬤時,她的腳步一滯,關門的動作也愣在了原地。
平時霍嬌不曾用規矩束縛府里的人,所以彥九一直以來都是一副毛手毛腳的樣子。
「什麼事?」霍嬌吐出一口氣,原來沉沉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老爺叫您去前堂。」彥九立即答道。
霍嬌看了一眼面前的張嬤嬤,嘆了一口氣,然後起身出去了。
霍府正堂。
霍荻坐在正座上,下座坐著一個滿鬢白髮的老嫗,背微微佝僂著,一身褐色布衣,卻是慈眉善目的,和藹極了。
霍嬌還沒出口問這位老者是誰,正座上的霍荻便沉聲開了口:「晌午去哪了,你娘去房中看了你幾次都沒找到人,傷剛好就又準備胡來了是嗎?」
霍荻的話裡帶著濃濃的不悅,目光也帶著幾分兇悍,讓霍嬌心裡莫名的虛了,不敢與之對視。
「女兒出去走了走,躺在床上許久,骨頭都要散架了。」霍嬌乖巧的胡謅。
霍荻冷哼一聲,顯然並沒有信她的話。
但礙著有外人在場,霍荻便沒打算繼續問她,反正問來問去氣的還是自己。
霍嬌見他不打算繼續追究就識趣的轉移開了話題,看向一旁恭恭敬敬起身的老嫗,問道:「這位是?」
不會是媒婆吧?
霍嬌問這話的時候心裡有些發虛。
上午霍荻剛說了自己不再是魏楚陽的妻,下午就著急請媒婆來家把自己嫁出去?
這是親爹嗎?再說霍嬌這張極具辨識度的臉,京中哪個人認不出來?
這八字還沒落筆霍嬌便想好了不久后京中的輿論走向與飯後談資:
霍家那誰誰與前朝皇上離婚了,現在要來尋京中一適齡男子來做改嫁對象了,讓我們拭目以待,究竟是誰家的郎君這麼幸運能得先皇的御用之物:嬌妻一枚。
霍嬌只想想便覺得可怕。
「這是江南點妝閣里專門為人易容的女道長。」霍荻緩緩地說著,語氣里似乎還帶了幾分敬重之意。
易容?
霍嬌覺得這個想法不錯,我爹還是我爹,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得出來,只是......
霍嬌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有些捨不得。
此時的老嫗也抬起頭來細細的打量著霍嬌的面相,她的眸子有著這個高齡難有的清亮睿智。
霍嬌咽了咽口水,訥訥道:「嬤嬤,有什麼可行的方案嗎?」
老嫗只是笑了笑,然後伸手示意霍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後對高座上的霍荻道:「千金這面相,不宜修改,很可能會影響後半生的走勢與福祉。」
霍荻掃了一眼縮在椅子上的霍嬌,眉頭一皺,仍是問道:「那您還有何法子?」
老嫗琢磨了片刻,然後從袖子里的布袋裡掏出了一個墨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