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那封信

大雪過後的清晨，天空依舊一片陰霾。

莫林身體就像是灌了鉛，他坐在桌子上，望著前面的早餐怔怔出神。

「怎麼了？昨天安然說你去了什麼地方，然後就獨自回家了？」阿爾頓關切地看著莫林，「你昨晚連晚飯都沒吃，我看你睡著了，就沒去叫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昨晚太困了。」

莫林搖頭，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告訴爺爺這件事嗎？

爺爺是他最親近的人，除了阿諾克，爺爺就是他的一切。

可是莫林卻猶豫了，因為阿爾頓也從來沒有想象中那樣對他坦白所有事情。

阿爾頓一直都看得見多依，一直都沒有告訴莫林他父母的事情。

「今天我們一起去魔法植物園好，還是去對角巷買聖誕節要用的東西？」阿爾頓眉飛色舞地問道。

他每年都會帶莫林到處去玩，無論是魁地奇比賽，各種魔法演唱會，或是魔法馬戲團等等，只要是巫師界的盛會，阿爾頓都會帶著莫林去溜達一圈。

阿爾頓從來都不心疼錢，他盡量讓莫林的生活過得不單調。

莫林知道爺爺這麼費勁心思讓他高興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他父母已經許多年沒回來，阿爾頓要轉移莫林的注意力。

「爺爺，我能信任你嗎？」莫林低聲問道。

阿爾頓微微一愣，隨即笑道：「當然可以信任了，你不信任爺爺，要信任誰？今天怎麼了？感覺怪怪的？」

阿爾頓摸了摸莫林的額頭：「哪裡不舒服嗎？」

「那你能告訴我——」

莫林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他想問爺爺為什麼不告訴他父母去了什麼地方，可是他突然又問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得到的答案會是什麼。

因為工作，工作太忙。

「告訴你什麼？」

阿爾頓在耐心地等莫林把問題問完。

「沒有。」莫林搖頭，然後站起來說道：「我要去寫封信。」

「給誰寫信？」阿爾頓連忙問道。

「聖誕節要到了，不是嗎？」莫林勉強笑了一下，「我要給他們寄張賀卡。」

他往卧室走去。

「至少先吃過早飯再說。」阿爾頓揮了一下手，桌子上的麵包和牛奶飄起來跟在莫林後面。

「好。」

莫林關上了卧室的門。

他坐在桌子前，看著桌子上自己父母的照片，他不知道該如何提筆。

同樣的信他每年都寫，同樣的問題他每年都問，同樣的回信他每年都會收到。

他把目光轉向了窗台上的貓頭鷹，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莫林從書包里抽出一張賀卡，這是他上次和雨果去霍格莫德村買的，他在賀卡上寫下了那段乾巴巴的祝詞。

他悄悄地給賀卡施展了一個魔法印記，然後把賀卡用魔法輕輕地捲起來，塞進貓頭鷹腳里的囊袋裡。

「把這封信帶給我爸媽。」

莫林對貓頭鷹說道。

他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很久之前就應該去做的事情。

貓頭鷹撲入了天際，消失在霧蒙蒙的清晨中。

他把桌子上的早餐吃掉，把盤子扔到洗碗池裡。

「爺爺，我們明天再去對角巷買東西，我這兩天太困了，去補覺。」莫林說道。

「你剛才給誰寫信了？」阿爾頓漫不經心地問道。

「爸媽。」莫林說道。

「噢。」阿爾頓隨口應了一聲。

莫林躺在床上，他在等待，等待貓頭鷹停下來的時刻。

他知道要怎麼做，無論如何他都要去把事情弄清楚。

信任這麼久的阿諾克，對他隱瞞了那麼多事，爺爺也從不告訴他的父母到底在什麼地方，他已經受夠了自己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他想要查清楚他原本就該知道的事情！

他渴望得到真相！

貓頭鷹飛得很快，只是一個小時，莫林通過賀卡上面的魔法印記，發現貓頭鷹已經停了下來。

他心裡一沉，賀卡是寄給遠在國外的父母，再迅捷的貓頭鷹也不可能在一個小時內就把信送到埃及去。

卧室的門被打開，阿爾頓拉開了一條門縫。

莫林默默地躺在床上。

「莫林？」阿爾頓輕輕地喊一聲。

莫林沒有說話。

阿爾頓重新關上門。

莫林已經翻身而起，爬到窗台上，跳了下去，消失在空中。

——

他通過賀卡上留下的魔法印記，幻影移形到了貓頭鷹身邊。

貓頭鷹在一座小屋裡，小屋地面蒙上了一層灰，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桌子和椅子，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貓頭鷹看見他，輕輕地叫喚了兩聲。

莫林通過窗戶朝外面看去，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山坡，被積雪所覆蓋。

莫林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絕對不是埃及。

他一揮魔杖，消除掉了賀卡上面的魔法印記，又把自己的腳印給掩蓋住。

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天花板上面有一個閣樓，他躲進了閣樓里，掰開了一條縫，看著下面屋子裡的貓頭鷹。

撲哧！

房間里響起了一聲輕微的爆鳴聲，一個人影出現在房屋裡。

阿爾頓裹緊了厚厚的外套，摸了一下貓頭鷹的頭，然後把貓頭鷹腳下囊袋裡的賀卡抽了出來，打開看了起來。

「唉，也不知道要瞞到什麼時候。」

阿爾頓嘆了口氣，他打了一個響指，小屋的壁爐里燃起了溫暖的火焰，驅散了陰寒，整間小屋的溫度開始升高。

他把桌子上面的灰掃開，拉開椅子坐下，然後從他不離身的手提袋裡拿出了另外一張賀卡，開始寫了起來。

「親愛的兒子，很高興收到你的賀卡……」

阿爾頓邊寫邊念叨著。

怎麼會這樣！

閣樓里的莫林整個人就好像被冰雪凍住了一般，他的心在飛快地皺縮著，空蕩蕩的，彷彿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填充進去。

每年父母給他的來信，都是爺爺偽造的嗎？

莫林咬緊了牙，他感到那般地無望，又是那般地可笑。

阿諾克一直瞞著他，毀了他的信任，他以為自己還有一個爺爺可以信任。

可是現在卻發現，這麼多年來，爺爺也在瞞著他，所謂的父母，只是阿爾頓筆下構造的一個謊言。

他最親近的兩個人，都在摧毀著他的信任，把他的心踐踏得粉碎。

阿爾頓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父母，已經去世了嗎？

如果去世了，爺爺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真相，為什麼要年復一年地用謊言去安慰他？

是害怕他承受不住這個消息嗎？

所以從七歲開始，爺爺就一直以父母在國外工作為借口，給他一個生活的期盼嗎？

莫林害怕了，他只是想要真相，想要從爺爺這裡得到一個答案，可是他卻無意間戳破了另一個希望的泡沫。

壁爐的火焰照亮了整間屋子，可是閣樓依舊冰冷，就像是他的心一樣，冷到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