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到底是什麼人？（2）
李珍珠一夜沒睡，天剛亮就領著籃子到外頭去了，她換上了年節剛做的春衫，頭上戴著剛得的金簪，好不驕傲，即便雨停了，地上還是泥濘一片，也不影響她的心情，她就是想到外頭，跟別人說說，她馬上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可別人可不像她這麼閑，有的人家煙囪里剛剛冒出了白煙，才剛開始準備熱水，李珍珠轉了一圈也沒見一個人，便拐了個彎往林子去了，雨後是蘑菇長勢最旺的時候，她要採回去，說不定還能被老侯爺誇獎呢，就是今天拿喪門星不再，她不認得那些蘑菇怎麼辦？
李珍珠剛要遲疑要不要回家的時候，便見到林子里一抹黃色的身影嗖的一下就不見了，她心中大喜，朝著裡頭喊道：「安陽！我看見你了！等等我！」
安陽翻了個白眼，停下了腳步，轉身便看到一身粉群的李珍珠朝她跑來，她心裡納悶，平時這人連地都不願意去踩怕髒了鞋，今天怎麼突然就轉性了？「找我幹嘛？」
李珍珠氣喘吁吁的說道：「你。。你帶我采蘑菇去吧，，呼呼。。好不好？」
安陽斜眼看她，說道：「現在不嫌我是。。。」
「都是我的錯，前幾天我不該那麼說你的，你比我厲害多了，認識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是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喲，這話聽的稀奇，你竟然跟我道歉了？莫不是？」安陽想了想，說道：「昨天你哥帶著四大車的禮物往縣城去了，看來你並沒有得到那兩位貴人的青眼啊，還想再拿我的東西去孝敬他們？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兒犯賤了啊？不喜歡你就不喜歡你唄，幹嘛老拉著他們不放手呢？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與你無關，而且，他們很喜歡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只不過他們一日不走，就是我李家的貴客，我自當要拿稀罕的山貨去孝敬他們的！」李珍珠抬起下巴，似乎在和安陽證明，雖然安陽很聰明，知道很多事情，可是卻沒有她這樣的好運道。
「那你去采啊，山貨可是多著呢，都在林子里呢。」
李珍珠看她要走，哪能放過她，拉住她的胳膊著急的說道：「沒你我怎麼認識？」
安陽嘆氣，很是嫌惡的看著她說：「自從半年前你突然向我示好，這片林子我帶著你轉了不是十次二十次了吧？半年的時間！李珍珠！我每次都帶著你！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傻子都該記住些什麼了吧？你現在跟我說沒有我你不認識？你的腦子是石頭嗎？每天就只知道鑽營那些摸不著的前程？可你問問你自己，你總跟別人說你多麼盡心，你當別人是傻子嗎？不知道那飯食是誰做的？那活兒是誰幹的？你所謂的前程，比你家的事兒都重要嗎？你還真是可憐！要說你活了這麼大，乾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當了李奶奶的孫女，李貝的妹妹！不過是解了一個燈謎，就妄想那兩個老頭帶你上天嗎？你真的確定他們的身份嗎？」
「閉嘴！」李珍珠惱羞成怒的推了她一把，說她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拿那兩個貴人說事，因為她最是清楚他們的身份，「我當然知道！我不僅知道他們是誰，就連我的前程我都是知道的，你才是那個大傻子，你才是最可憐的人！你也就配做粗活，反正你不會有機會了，這輩子你都不會翻身，你就帶著你喪門星的名號過一輩子吧！剋死你爹你娘，讓安家家道中落，都是你的錯！」
「你亂說！」安陽把手裡的竹筐朝對面那個兇巴巴的人扔了過去，可李珍珠只是冷笑，一點兒也不害怕。
「哼！說你沒用你還真沒用，我離你這麼近你都打不著我，活該被人欺負！我告訴你，我一定會變成人上人的，到時候他一定會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你也別不信，你看這個。」她摘下髮髻上的金簪，說道：「這是侯府的郡主給我的，純金的金簪，有好多呢，你看，我的努力沒有白費吧，你不過是嫉妒我罷了，嫉妒我先你一步，說出了那個答案！」
安陽冷哼道：「老婦帶的物件兒，有什麼好炫耀的。」
李珍珠重新帶了回去，笑道：「我沒有炫耀啊，只是覺得你嫉妒我，有些好笑而已。」她冷冷的看了安陽一眼，轉身離開，采什麼蘑菇？沒了安陽，還有別的張陽劉陽，難不成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認得這些東西？
李珍珠走後，安陽撿起了她的竹筐，對於別人說她是掃把星這件事，她早就習慣了，也談不上生氣，時至今日，連委屈都太久沒有過了，反正她們一家不算是這村子里的人，等她的錢存夠了，她一定會離開這裡的。
不遠處的金晨看了一出好戲，他是剛剛到上饒村，看見阿康留下的信息尋過來的，阿康沒找到，就見了兩個姑娘的口舌之爭，那支金簪他認識，可這其中還有說法，倒是讓他覺得有趣。
「姑娘怎麼知道那金簪是老婦才會帶的物件兒？」
安陽被身後突然出現的男子嚇了一跳，看他眉星目朗清俊溫雅，倒是放了心，回答道：「那金簪的芙蓉花是晚秋的殘花，小姑娘才不會帶呢，也只有上了歲數的老婦人才會帶。」但她沒說李珍珠的壞話，轉身要離開。
金晨追上去攔住她繼續問道：「那個炫耀的姑娘是誰？」
安陽退後了一步，說道：「是前任里長家的姑娘，叫李珍珠。」
「不過一個金簪，她為什麼要跟你炫耀啊？我看著，你們的關係，好像也不是那麼。。。好。」
「就是因為不好才要炫耀嘛。」安陽皺眉，心想這人真是奇怪，偷聽別人說話也就算了，還一問再問，但二人素不相識，他也沒惡意，安陽不會因此就語出惡言，只說：「而且她覺得她比我聰明比我厲害唄。」
「我倒是很好奇，是什麼燈謎啊？」金晨本來想問自己祖父的，可是他更想問這個同樣知道答案的姑娘，或者說，是只有她知道，卻被別人沾了光。
「特別簡單的，只有三個字：畫中人。」
金晨聽完，脫口而出，：「佃。。」
安陽笑了，「你看，我就說恨簡單嘛。」
「那老頭怎麼會突然要出燈謎？」
安陽想了想，說道：「那誰知道呢，當時大家都在河邊放河燈，有人鬧哄著擺了一個燈謎的檯子，也許那兩個老頭是太無聊了吧，不過在我看來，他們應該是對村口那條河睹河思人了，畢竟這裡的土壤從前很肥沃的，可一場天災，讓大部分的土地流失，那些酸腐的讀書人有了吟詩作對的地方，可苦了佃農一朝回到了從前，又沒了細糧下鍋，到現在雖然很多年過去了，可你看，從前富饒的村子，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金晨越聽，眼神就越亮，其實他剛聽到這個燈謎的時候，便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還是他的老師涉老跟他說的，雖說是天災，卻是人為造成的，知情人很少，但是後果確實天下皆知，眼前的姑娘歲數很小，卻能猜出幾分二老心中的思慮，當真是奇妙。
安陽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提起這件事，我就覺得奇怪，李珍珠那個人，眼睛長在頭頂上，從來不會主動和人攀談，尤其是我這樣的孤女，即便是里長夫妻遇難，她受了打擊，可這人變得也太快了吧？主動來向我示好不說，女兒節前夕，我們聊天的時候，她隨意問了我一個謎語，就是這畫中人嘛，要說是她解出來的，還不如是我呢。」
金晨眯起雙眼想了片刻，說道：「那你可曾羨慕過她，畢竟如今你也算知道了那二人的身份，如果當初是你，這些賞賜，可都該是你的。」
安陽上下打量了一番金晨，說道：「身份？雖然村子里有很多傳言，可那兩個老頭什麼也沒說啊，都是李珍珠自己在說，況且不管有什麼賞賜，都與我無關，我才不稀罕呢，她該慶幸的，是那老頭身體健碩，她還有命享受這些，也該慶幸她自己，得了李奶奶的教導，沒有變成一個完全的白痴，不然那老頭又不是傻的，還能不輕她有幾斤幾兩？隨便問問就露餡了呀，那些東西，是她應得的，她也算盡心儘力照顧了這麼久，不管他們身份到底是什麼，有多麼尊貴吧，人本來就是平等的，不能讓李家白白乾活啊。」
「姑娘這話倒是新鮮，你不怪李珍珠搶了你的功勞，反而是替她說話啊。」
「替她說話？」安陽的眼神有了鄙視，「這位公子莫不是腦子壞掉了吧，你哪裡聽到我替她說話了，她是個十足的小人，兩面三刀，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要不是李奶奶和李大哥，我都不稀得和她多說一句話！」
「恩？」金晨被說蒙了，「若是在下沒記錯，姑娘剛才可是說那些賞賜是李珍珠應得的，怎麼說完就不記得了呢？」
「廢話，你半路撿兩個人回家，悉心照顧半年，難道還不能得些銀子啊？我只是就事論事，可沒說李珍珠是因為善意才這麼做的，雖然我仍然相信正和世上存在不含任何私心的付出，可李珍珠？絕對不是那樣的人！而且，我說的是李家，不是她李珍珠！」安陽丟下一記白眼，轉身要走，卻又被攔了下來，她登時惱了：「你要幹什麼呀！」
「我。。」金晨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明明已經知道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安陽越過他，惡狠狠的說道：「別跟著我啊！小心我不客氣！」邊走還變想，今天是撞邪了嗎？怎麼和一個陌生人說了這麼多話，真是瘋了。
金晨只得看著她離開，但心裡對她卻生出好奇來，這姑娘還真是直爽，不過對於李珍珠提前問了她燈謎這件事，又覺得怪異，和李貝說的話一樣，李珍珠是突然之間有變化的，一切都指向了祖父，這代表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