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們的話語間全是她不想聽到的真相(3)
金丹陽沉浸在往事中,一時間晃了神,玲子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沒有聽到任何她想聽到的話,只得繼續說道:「郡主既然能看透奴婢心中所想,奴婢索性就知無不言了,但表忠心這種事,奴婢是開不了口的,忠心就是忠心,只靠嘴說可不管用,奴婢承諾了小姐餘生只奉她一人為主,那她就是奴婢心中的神靈,奴婢的血海深仇可以不提,但小姐確實被人所害,難道郡主當真就信了那些話,放過那些該死的人嗎?」
信?金丹陽冷笑,那一晚並不是什麼盛會,只不過是雲溪鬧著要看外頭賣的兔子燈籠罷了,有那麼多人跟在身邊居然也能發生變故,她是瘋了才相信這是意外。更可笑的是,王祥林居然用了整整兩個時辰才找到雲溪,在她看來,這根本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那些人儘快處置了雲溪罷了。
那一幕血淋淋的場景,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心痛的難以自持,當場就昏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就聽紅姑說這件事情被解決妥當,人販子已死,在那處暗室里又搜出了好幾個一樣遭遇的孩子,那些孩子口徑一致,她還能如何?明知道那日紅姑跟自己說過看到了那賤人的身影,可這一切王祥林不信,別人又怎麼會信呢?而且自己的孩子,雲溪還是個四歲都無法言說的痴兒。
玲子又磕了一個頭,說道:「請郡主饒了奴婢當時沒有衝進去救小姐的罪過,那些人凶神惡煞,奴婢自知有幾斤幾兩,不敢貿然行動,只得等他們到了地方之後才給帝京司報了信兒。」
「原來那報信的是你。」金丹陽冷笑,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王祥林要惱怒了,帝京司不知道真相又如何,只知道是通政使家的小姐丟了,自然是盡心尋找的,可她的夫君,她一直仰仗愛慕的人,竟然是真的要自己的女兒不明不白的死去。如果不是帝京司手腳快,她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雲溪了。
玲子急忙點頭,說道:「是奴婢,還好當時在街上尋找的人很多,所以那大人來的也快,不然,小姐先是被那賤女人打了,可當真再受不住裴坤的重手。」
金丹陽聽到這裡,似乎也沒了方才的慍怒,只有平靜和思量了,她的雲溪,自小便不會啼哭,也不知道那些痛她是怎麼忍住的,想到那些傷痕,她心中的恨意又多了幾分,裴家兄妹,該千刀萬剮。「帝京司趕到的時候,屋內死了五個男人,除了他們,你可還記得逃脫的那些?」
玲子點頭,「當然記得,奴婢死都不會忘記那些人的臉,除了裴坤那個混蛋,其他的人雖都是好人的臉孔,卻有著毒蛇的心腸。」她的表情充滿憤怒,這世人果真同她母親說的一樣,評判一個人的好壞,不能光從外表來看。
「雖然,本郡主大致能猜到那些人是誰,但有了你,也算是有了個印證,這樣也好,有一個算一個,本郡主遲早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金丹陽微微一笑,但落在玲子眼裡,卻不是笑顏如花,反而陰森恐怖,像極了她家鄉那些伺機而動的猛獸,每一個平靜的眼神後頭都充滿了未知的危險,轉眼間,自己變成了獵物,玲子垂下眼眸,不敢與她直視,但後背卻激起了一層密汗,那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從她耳邊劃過:「你的故事,本郡主信了。」
玲子抬頭,心中忽然鬆了口氣,這樣是不是就代表她願意讓自己留在小姐身邊了呢?可金丹陽的唇邊一直留著一抹不明意味的淺笑,她看不透,忽然又明白過來,只信了她的故事又能代表什麼?
如同玲子所言,金丹陽知道傷害雲溪的另有他人,不過是有了王祥林的掩護,逃脫了。她一直不願意承認,無非就是對自己的夫君還抱著信任,可如今,她的信任只是個笑話,還把雲溪搭了進去。她不願讓自己深愛的人看到她殘忍的一面,所以掩埋了那些戾氣,但這並不代表她的默認和遵從,當一切都無法挽回的時候,她只需要翻動手指,便能讓那些不知所謂的賤民死無葬身之地,只是她不屑而已。
王祥林,你怎麼就能認定我不會計較呢?金丹陽心中泛起了苦澀。
「郡主?」這一聲試探,金丹陽並沒有給予任何回應,玲子的心沉到了谷底,用最為虔誠恭敬的聲音說道:「我的名字叫達姆希鈴。」
金丹陽冷哼一聲,似是不經意的看了看別處,說道:「季望年回朝的時候,雖說得了帝朝城百姓的夾道歡迎,可是帝君卻收了他的兵權,令他在家中頤養天年,他膝下只剩下了一個孫子,聽了這樣沒有緣由的處置,一怒之下離了家,現如今還下落不明,朝中也有了一半的人對帝君的處置不滿,說他走狗烹狡兔死,不是賢明的帝君,丟了這泱泱大國幾千年的臉。」
玲子渾身顫抖,這件事她當然知道,帝國學院甚至發起了聯名狀,要為季望年鳴不平,可不論如何折騰,到最後一定會被帝君壓下去,連那院長也因管教不嚴之過受到了處罰,說他作為天下文人學子的表率,卻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果真是老眼昏花,不如卸任回家種田去算了。
「你的血海深仇?哼!」金丹陽看著玲子,想她藏了一手好秘密,如果當真放著不問,難不成自己真的要和帝君一樣,當了冤大頭?「本郡主雖不知道事情經過如何,想來那季望年是留了你一家的性命吧,他的好心好意,如果當真能被你們聽進去便罷了,沒想到你的母親卻不依不饒,果真是榮華富貴迷人眼,貧困的日子不好過吧?」她內心冷笑,接著說道:「裴坤雖說是個不學無術的混賬東西,可就此事而言,還真是為帝君出了口惡氣呢。」
「奴婢再不敢隱瞞郡主!可是奴婢的父母兄長都已經過世,不管當初的恩德如何,他們都死了!而奴婢的哥哥,確是被裴坤所殺!此仇不報,奴婢誓不罷休!」
「夠了!你故意隱瞞你的身世,是想反正這世上也沒人知道你還活著是嗎?」
「不!」玲子哭喊道,「族人都沒了,我還算什麼!我的身份又算什麼!季將軍的恩德我永世難忘,母親意外離世我不敢追究,可是我的哥哥卻是在我面前被裴坤活活打死的!郡主!我沒有別的奢求,只求你能殺了他!他該死!」
金丹陽冷冷的看著地上的少女,再大的苦難都沒有抹去她跳躍的色彩,這樣明朗鮮艷的女子,沒了身份的庇護,自然是會被人無端注視的,「如果剛才你還對你公主的身份念念不忘,賜你一死都便宜你了。」
玲子認命的閉上了眼,「奴婢不敢,奴婢自知大勢已去,如今,奴婢只想要裴坤的命,求郡主留奴婢在小姐身邊。自此往年,奴婢絕不會背叛小姐。」
「你的忠心。。。」
話音未落,一聲軟糯的「娘」從金丹陽背後傳來,她慌張回頭,看到床榻上那個可人的小人兒正睜著一雙無辜清澈的眼睛看著自己,第一次聽到她喊自己娘,金丹陽的心彷彿像融化了一般,眼淚瞬間便流了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