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番外--對於阿雲來說失憶是件好事2

自從嵐一二三帶著鮑昱辰和金隨心離開了慶東原之後，金晨只要不和鮑梓喝酒，便會在蓮子廳後頭的石亭頂上待著，一待便是一整日，誰叫都不下來。金丹林和梨花算是徹底放棄了他，不管是勸說他為帝君效力，還是幫助鮑梓，或者隨便找個女人成親生子，金丹林甚至都去和鮑世明私下裡商量過，能不能讓鮑昱辰認了金晨當乾爹？日後這侯府便由他來襲爵算了。但是涉老卻說，哪怕金陵侯府從今往後在慶東原消失了，都不能打鮑昱辰的主意。

金晨變了很多，別人以為他還是沒有放下當年的事兒，幾次辯解之後，他也就接受了，也許在別人看來，他悲慟著才更加合理吧。他不再激烈，只是雙眼更加冰冷了。

「不是叫你辦完了事兒就回去嗎？怎麼又跑到這兒來了？」

「後天便是丹陽郡主的忌日，夫人讓我來看看還有什麼好準備的。」

金晨側了側頭，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人影，可慶舉著燈籠照著前頭的路，小茶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頭，怪不得他覺得今天整個郡主府都飄散著一股香的味道，原來竟是姑姑的忌日要到了，真是該死，這後頭的祠堂每天都是燈火通明，他竟是沒注意。

「能有什麼準備的？每年都是這些東西，一早就準備好了，倒是你，以往夫人從來也沒叫旁人操心過，今年怎麼會讓你來過問？」

小茶嘆了口氣，說道：「不知道，興許是老侯爺的身子越發的不好了，她得仔細照顧著，怕這邊兒的事兒會有遺漏吧。」

「這心善的人，怎麼就是不長命呢。」可慶有些感慨。

「是天意如此吧，就像夫人誦經念佛，為侯府每一個人祈願，不管外頭有什麼災情也好，遇到什麼可憐人也好，都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的，為的不就是能讓大家平平安安的嗎？尤其是。。。哎。。。當家的，我好想念郡主啊。」

「我也想，誰不想呢，如今別說是郡主府了，就連侯府的人，但凡聽到一個雲字，一個溪字，都能哭出來，就像之前那個小丫頭，要不是因為她的名字這兩個字都沾了，夫人怎麼會收留她呢。」

「你說小顏嗎？」小茶又是一陣哀嘆，「稻香偷偷和我說了，這丫頭本名叫兮顏，小名叫阿雲，別看乖巧，其實說不定就是沖著侯爺來的，所以稻香派了好多人盯著音韻廳，害怕她惹了侯爺不快。」

金晨心下大驚，夏兮顏？是海興郡王府的夏兮顏？是那個抓著他的衣角不停的求他救命的阿雲？其實金晨對她已經沒有多大的映像了，那一次在山裡，要不是因為那幾聲阿雲，他都不會停留，可即便她的名字里有一個雲字又如何？她不是雲溪，甚至和雲溪天壤之別，膽小的就像一隻兔子，旁人說話的聲音稍微高一些，便能嚇得魂不附體。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裡？還變成了音韻廳的一個小丫頭？他記得送她回去的時候，從來沒有和她多說過一句話，甚至到了海興郡王府，也是沒有再多見她一面的，這件事本來就不能過多外傳，他離開的也很隱蔽，怎麼這小丫頭竟是一路又找來了？

小茶悲切的哭了起來，「今天荷香給了我一些上饒芳香齋的茶果，我一嘗就知道，是安陽姑娘親手做的，這麼多年，不管是安陽姑娘，還是賽老闆、查老師、毛叔毛嬸、龍少爺，或者是嫁出去的小穗，都沒有來問過郡主的近況，可我知道，她們每一個人都很憂心，當家的，我真的好想郡主啊，你說她怎麼就能這麼狠心，一封信都沒有呢？」

「誰說沒有？上次兩位小少爺和小小姐不是回來了嗎？」

「說起這個我就傷心，隨心那孩子不跟我說實話也就算了，連夫人都沒有告訴我，到最後，還把隨心和昱少爺一起帶走了！當家的，咱們能不能去大明國？」

可慶噗嗤笑了出來，「再等等吧。」

二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趁著月色，金晨翻身飛過了院牆，往音韻廳去了，雲溪的事情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多想，可眼下夏兮顏的事兒，他必須要解決才行，只是他不明白，上一次夏兮顏失蹤，海興郡王府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怎麼這一次居然什麼風聲都沒有呢？會不會，海興郡王知道他的女兒是奔著金陵侯府來了？

就像鮑昱辰不可能沾染官場半分一樣，他金陵侯府，也是絕不可能變成海興郡王府的倚仗的。夏夜的風輕輕吹過，金晨已經三十而立的年紀，雖然已經不再像是漫天的星辰那樣耀眼璀璨，卻是像瀰漫在大地上的星光，叫人窒息，無法逃避。

小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同第一次看到金晨那樣，整個世界寂靜無聲，只有他的存在，這唯一的一束光，照亮了自己，卻不屬於自己，心痛的難以自持，卻仍在慶幸，他終究還是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金晨站在高牆上，冷冰冷的看著她。

「我。。。」小顏很緊張，一肚子的話真到了金晨跟前，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海興郡王讓你來的嗎？」

小顏微怔，說道：「不。。。不是。。。」這和父親有什麼關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偷跑了，又怎麼會知道自己來了這裡呢？

「我警告你，不要有那些歪心思，不然，當初的音書大人如何將你們送上了郡王的位置，我便如何叫你們萬劫不復！」金晨言語冰冷，叫人不得不信。

海興郡王府的事情，小顏知道的並不多，但也知道，他們只是帝君放在邊境的一雙眼睛，帝君信任的人，他們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可她只是喜歡金晨，想要和他在一起而已，管郡王府什麼事兒？「我是來謝謝你的！」

「不必！」金晨打斷了她，「救你純屬偶然，要謝，你自去謝帝君。」

「可我只想謝你，是你救了我。」

「明日我便叫人把你送回去，之前我並不知道你來了帝朝城，不然，別說是侯府的大門，就連城門你也進不來，你自己是什麼身份，難道你不清楚嗎？你夏家若不是得了世襲，帝君早就換個人去做這個位置了，人要懂得感恩才是。」

小顏蹙了眉頭，眼看就要哭了，「夏家一直都是感恩的！侯爺，我只是想來謝謝你，只是這些天一直也沒見到你罷了，我真的沒有別的心思，我父親也沒有。」

「真的沒有嗎？」

「真的真的！」話音剛落，小顏就後悔了，她有啊！要是沒有別的心思，她來這兒幹什麼？可如今再返回還來得及嗎？

「那好，你見到了我，我也受了你的謝意，明日便回去吧。」

「我不走！」小顏突然喊了出來。

金晨迷起了雙眼，冷笑道：「等海興郡王把金陵侯府告到了帝君跟前，你是不是就完成任務了？」

「侯爺誤會了！我父親真的沒有讓我來做什麼，是我！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

「住口！」金晨大聲呵斥道，「再多說一個字，我便要你的命！」

「為什麼！」小顏大哭了起來。

「因為你不配。」金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這一夜，是讓小顏終身難忘的一夜，因為她的喜歡無疾而終，甚至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從那以後，她的人生就是一條縱貫線，從海興來，又回海興去，每一次都是無聲無息，卻又驚天動地的，但每一次，她都不曾如願，因為金晨真的不想見她。

到了最後，梨花都無奈了，在侯府準備了一個小院子，只要金晨不發話，夏兮顏便安靜的住在裡頭，但若是金晨要趕人，她便叫人安全的把人送回海興郡王府去。

梨花曾經問過金晨，既然他放下了雲溪，為什麼就是不肯開展一段新的感情呢？況且海興郡王府在帝君眼中也不算什麼，即便和金陵侯府聯姻，也不會構成什麼威脅，再說這二年下來，梨花甚至都開始有些同情夏兮顏了，看到她的樣子，便如同看到了當初的金晨一樣，知道內情的人也都說，如今很少有這樣不怕死的女子，敢一次次的往金晨身邊湊了。

可金晨卻說，有些人是忘不掉的，也絕不會因為另外一個人的出現而漸漸的變成回憶的一部分，他的一生，寧願在傷情中渡過，也不願活在虛假的柔情蜜意中，那只是在舔舐傷口，而傷口就是傷口，永遠不會痊癒。即便時間帶走了他的悲憤和鮮血，讓他放下了執拗和不甘，可他還是不會忘記，因為那道傷口已經變成了他人生中的一部分，而若是他忘記了這一部分，便不再是完整的金晨了。

有和沒有，都是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