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風中傳來模糊的訊息，殺生丸據此推測刀刀齋應該是在答應自己后沒幾天就離開了住處，現在已經逃到了十分遙遠的地方，他在追趕途中坐到桔梗身旁，二人一獸連日不曾停歇，一路追著刀刀齋殘留的氣息而去。

殺生丸的猜測並未出錯，刀刀齋的確早早就逃了出來，而且確定了逃往的目標——犬夜叉，或者說鐵碎牙的身邊。

他住的地方有些偏遠，速度也遠遠不及殺生丸，緊趕慢趕才終於和犬夜叉會和，饒是早殺生丸出發許多天，在殺生丸追到時也不過剛來不久。刀刀齋正唾沫橫飛地向眾人描述那個威脅自己鑄刀的妖怪長相如何，一邊說還不忘一邊誇讚自己一流的逃跑技術，卻突然感覺到令人畏懼的妖氣筆直朝著自己衝來。

「等一下！刀刀齋描述的人，不就是……」隨著他的敘述，戈薇腦海中漸漸跳出一個身影，她正要說出內心的猜測，就被刀刀齋打斷。

「他來了。」刀刀齋深沉地望向遙遠的天際。

戈薇一眾人跟著他轉身看去，果然看到殺生丸手握韁繩高坐於奇怪的雙頭怪獸之上，自天邊俯衝而下。

犬夜叉表情凝重，經過前次一戰，他對這個便宜哥哥的實力算得上有些了解。

「殺生丸。」

到達一定高度后，殺生丸一拉韁繩，控制著騎獸停留在半空之中，定定看向躲在犬夜叉背後的刀刀齋。

「那就是戈薇之前提過的犬夜叉的哥哥？」認識以來，這還是珊瑚第一次看到犬夜叉這麼認真的眼神，她被感染得也緊張起來，抽出飛來骨嚴陣以待，「他背後還有一個人？誰？」

彌勒分析道：「從犬夜叉的態度來看，那應該就是殺生丸了，他的外表和刀刀齋剛才的描述竟然十分相似。只是他的背後怎麼會坐著一個身穿巫女服的人類？」說到後半句，他的語調明顯拔高了些。

原來是殺生丸在停止俯衝后，勒緊韁繩讓騎獸側立，方便他低頭去看犬夜叉眾人，如此一來也恰好露出被他擋在身後的桔梗。

她正側坐著，俯視戈薇一行人，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

「……那是桔梗。」認出那女子是誰之後，比起彌勒，戈薇只會更為驚訝，回答的聲音中也充斥著懷疑與不確定。

「為什麼？桔梗！」犬夜叉耐不住性子，放聲叫道：「為什麼你會和殺生丸這傢伙在一起？！」

「這與你有什麼關係。」被殺生丸直白地堵了回去。

「哈？」犬夜叉高高挑起眉毛，「這是我想問的問題好吧？你和桔梗才是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吧？而我和桔梗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認識了，她還……」

「楓婆婆已經告訴我們了，關於桔梗的心意。」戈薇等不及聽犬夜叉和殺生丸東拉西扯，急忙打斷了他，三言兩語就將事情說了個明白，「犬夜叉並沒有背叛你！這一切都是奈落的陰謀！」

「我的心意？」桔梗面色古怪，在楓記事以後她就不怎麼帶楓去見殺生丸了，果然後來楓在成長過程中也從來沒有問過桔梗有關殺生丸的事情。但現在戈薇口中所謂楓告訴她的桔梗的「心意」究竟是什麼意思？

「沒錯！」戈薇揚聲，中氣十足，「奈落就是你在五十年前救下的山賊鬼蜘蛛，鬼蜘蛛把自己的靈魂獻給了無數的妖怪，從中誕生了名為奈落的半妖。奈落因為覬覦四魂之玉而設計了一場陰謀，讓你和犬夜叉自相殘殺。」

「而且……」戈薇說到此處，忽然有些吞吞吐吐的，「楓……楓婆婆也告訴了我們，你對犬夜叉的愛意。」

「是的，我已經知道了。」犬夜叉連忙道，「如果那個時候，我們能夠互通心意，彼此相信就好了……」

明明現在使用的是對環境變化極不敏感的陶土身體，桔梗卻好像感覺到了身前之人驟降的氣壓。

她此時簡直是莫名其妙，暫時沒有心思去管什麼奈落或是鬼蜘蛛，心知殺生丸這個時候之所以選擇沉默，是有意讓她自己解決好眼前發生的事情。桔梗心裡頗為無奈，聲音里就透著股有氣無力：「我何時對犬夜叉有過什麼心意了？」

「你……」戈薇忍住內心淡淡的酸楚，道：「如果沒有奈落的話，你和犬夜叉本來可以很幸福的。」

「你放心！我一定會除去奈落的！」犬夜叉向桔梗保證道。他似乎完全進入到了「桔梗的愛人」這個角色，他狠狠咬牙，眼中全是對奈落的恨意。

「那麼戈薇呢？」桔梗將戈薇的表情收入眼中，突兀開口問道。

「戈薇……？」犬夜叉一怔，下意識轉頭看向低著頭的戈薇。她的右手正按在胸口，聽到桔梗的問題后，抬起頭來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幾分不自然。

「我？和我有什麼關係呀。」她擺擺手。

「五十年過去了，犬夜叉你居然沒有分毫長進。」看到他們兩個人這番表現，桔梗對他們之間的糾葛差不多猜了個七七八八，不由嘆息一聲。

「我不知道楓對你們說了些什麼，讓你們產生這種荒謬的誤會。」她一邊解釋，一邊悄悄伸出藏在背後的右手，動作輕柔地撫過殺生丸右肩垂下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殺生丸微不可查的動了動身子，但依舊沒有說話。

「我與犬夜叉，姑且可以算作朋友吧。」桔梗手下動作不停，回想起當年發生的許多事情，「不過，我很感激他在五十年前救了楓，也多次幫助我。」

「至於你們說的什麼感情……」她禮貌地笑笑，「這種東西，的的確確是從未存在的。」

場面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

殺生丸終於開口，卻是叫住正騎上牛，準備偷偷溜走的刀刀齋。

「刀刀齋，你為什麼會跑來和犬夜叉在一起？」

「還用說嗎？當然是為了合謀打敗你啊！」逃走的企圖被打破，刀刀齋乾脆破罐子破摔，大著膽子道。

「看來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殺生丸怒極反笑。

「啊？這個……那個……不是這樣的，只要你能夠殺了犬夜叉，我就為你打造一把刀！」刀刀齋迅速改口。

「吶，很尷尬的樣子啊。」

「是啊，居然自作多情說出那樣的話，真的很丟臉啊……」

「唉，犬夜叉真的是太不要臉了……」

犬夜叉紅著臉打斷了不遠處珊瑚、彌勒、七寶三人的竊竊私語，大吼道：「你們吵死了！」

「還有刀刀齋，你說的是什麼話啊！」他又迅速瞪向秒速改口的刀刀齋。

「對、對啊！你到底是哪一邊的！」戈薇也呵斥著，卻多少有些色厲內荏。

「刀刀齋，別忘了你說的話哦。」殺生丸並不理會下方几人正在演出的鬧劇，只是道：「犬夜叉，為了我的新刀，去死吧」。

「切！」犬夜叉冷哼一聲，往前走了幾步，準備迎戰。如果忽略他微紅的臉頰，倒的確有幾分瀟洒。

殺生丸自騎獸背上縱身跳下，輕輕在地面上甩動綠色光鞭。

一場戰鬥一觸即發。

不知怎麼的，桔梗就是知道殺生丸此時心情欠佳。以她的眼力，自然清楚犬夜叉不是殺生丸的對手，簡單在心裡計較一番后，她便牽過騎獸的韁繩，飛往高處準備旁觀他們的戰鬥。犬夜叉的確打不過殺生丸，但殺生丸也很難從這麼多人手裡殺死犬夜叉。

想清楚其中干係之後，桔梗便放心地選擇旁觀了。

只是桔梗沒想到，殺生丸在落地之後，竟然第一時間意味不明地朝她看了一眼，只是還沒待她做出具體反應，他已經轉過頭去，認真地和犬夜叉對打起來。

如桔梗所料，局勢很快明朗，犬夜叉頗為艱難地抵擋著來自殺生丸的一次次猛攻。

「刀刀齋，你不會為鐵碎牙感到悲哀嗎？」殺生丸停下進攻，看向一旁的刀刀齋，「明明是一刀便可斬殺數百妖怪的名刀，在犬夜叉手裡卻像柴刀一樣，僅靠蠻力胡亂地揮舞著。」

「不同的人揮刀，刀可以是活的，也可以死的。」他輕鬆躲開犬夜叉揮來的刀鋒，接著道：「如何？現在還不願意為我鑄刀嗎？」

「你說的沒錯，我同意你的看法。」刀刀齋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緊接著卻話鋒一轉，「但是——我還是不準備為你鑄刀。」

說著，他雙頰高高鼓起，朝著廝殺的二人吐出一道火焰，將犬夜叉與殺生丸分割開來。

殺生丸輕巧避開，犬夜叉卻結結實實吃了個透，他也不顧刀刀齋這一擊化解了自己危勢，走到刀刀齋身邊，生氣地舉起拳頭對著他狠狠砸下。

「再說，我已經給了你一把好刀啊！」刀刀齋吃痛地皺緊眉頭，緩解片刻才伸出手指著火焰另一邊緊緊逼視自己的殺生丸喊道。

「你腰間的名刀——天生牙，也是我用你父親的獠牙打造出來的。天生牙給哥哥，鐵碎牙給弟弟，是你們父親犬大將的遺言。天生牙可是比起鐵碎牙更為厲害的名刀中的名刀。」

「你難道不應該好好珍惜它嗎？！」他不滿地跺跺腳，低吼道。

「居然敢說這把鈍刀與我相配……」殺生丸終於爆發出一路積攢的怒火，微妙的氣流捲起塵土從他周身盤旋而起，他的劉海也被吹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來。

殺生丸這是被刀刀齋激怒，準備化作原型戰鬥了。

刀刀齋見此卻瘋癲一笑，他高高舉起鎚子敲在地上，氣勁潛藏在地底攻向殺生丸，只能從濺起的碎石中分辨出那攻擊的走勢。在殺生丸跳起躲避的剎那，刀刀齋帶著犬夜叉等人毫不遲疑地遁走。

火焰燃盡，煙塵散去，桔梗看到殺生丸站在原地，注視著他們逃跑的方向，許久之後才跳起坐回她身邊，接過韁繩帶著二人如來時那般也離開了這個地方，只留下遍地戰鬥造成的道道溝壑。

到了暫時休息的地方，殺生丸一把甩下韁繩便獨自走開，他站的筆直，抬頭仰望天空，緊皺眉頭不發一言。

「這把刀也是你父親的獠牙所鑄？」桔梗從騎獸身上跳下，慢慢走到他身邊，也不畏懼他身上可怖的怒意。

邪見先是驚訝，在了解到刀刀齋所說的事情后，忍不住感嘆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把刀居然是令尊的遺物。」

他又有些好奇：「不知道這把刀具有怎樣的妖力呢？」

聽到他這個問題，殺生丸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道：「想知道嗎？邪見。」

邪見此時還不知道稍後即將發生的事情，他自顧自道：「用同樣的獠牙造出的兩把刀，一想到它們彼此之間會有怎樣的因緣就十分興奮。說起來啊，這兩把刀也像是兄弟一樣呢……」

「啊！我不是指殺生丸殿下和那個討厭的半妖是兄弟……也不是……」他說到一半突然醒過神來，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急忙改口，試圖解釋。

「邪見。」殺生丸已經拔出腰間的鐵碎牙，對著邪見揮去。

「殺生丸殿下——」邪見慘叫一聲，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再也無力支撐是身體，緩緩向後倒去。

「沒有傷口。」桔梗沒有理會他誇張的演技，她注意到邪見被天生牙斬過的身體並沒有出現血液與傷口，奇怪地道。

「誒？誒？」邪見此時也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並沒有感到疼痛，他呆愣地站起身來，「我不是應該已經被殺生丸殿下砍成兩半了嗎？」他左右察看自己的身體。

「明白了嗎？」殺生丸將天生牙舉到眼前，注視著手中細長美麗的刀，道：「這天生牙，是一把殺不了人的刀。」

說著，他挽了個劍花，便準備將天生牙收入鞘中。

卻突的自身旁伸出一隻手，阻止了他的動作。殺生丸停下來，看向桔梗，用眼神詢問她要做什麼。

「這把刀……」桔梗蹙起眉，握住殺生丸的右手，讓他拿著天生牙橫在自己胸前，「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說著，她伸出另一隻手，將食指慢慢放在刀刃之上，微微用力。

本是陶土捏制的身體卻和復活那天一樣，自指尖流出血液來。

「這是我靈魂受損后，溢出的靈力所化。」她注意到殺生丸的視線，為他解釋道。

「這把刀明明從邪見的身體斬過，卻沒有留下任何傷口，」她說出剛才發生的截然相反的兩件事情，「我的食指輕輕劃過，卻直接損傷到了我的靈魂。」

「邪見也有靈魂，我與他的不同之處只在於他有肉身。」她下意識沒有選擇說出自己只有陶土身體，「我想這把刀並非沒有殺傷力，只是它的傷害針對靈魂，而且是……沒有肉身的遊盪之魂。」

殺生丸輕輕從她手中抽出右手，將天生牙收好。

「果然是一把無用之刀。」他道。

聽到桔梗的一番分析，邪見都不知道是要先感嘆天生牙奇怪的作用，還是要先震驚於桔梗居然是「沒有肉身的遊盪之魂」，他獃獃站在原地，喃喃道：「怎麼會……」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說哪一件事情。

沒有理會邪見的自語，桔梗猶豫片刻，終於說出自己之前就一直有的想法。

「想不想……」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再去你父親的墳墓看看？」

殺生丸不解地看著她。

「雖說犬夜叉眼中的黑珍珠只能使用一次，現在無法連通兩個世界。」

桔梗笑：「但是，再怎麼說我也是已經死掉的人，這點小事還是可以做到的。」

說到這裡，她微微低頭避開殺生丸的視線，道：「我總覺得，你父親他當初做下這樣的決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我們現在還無法知道罷了。」

「所以我想，如果再去看看，你的心情是不是會好一些？」

殺生丸看著她，喉結微動，最終沒說什麼，只是輕輕點頭，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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