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生牙所張開的結界將殺生丸與桔梗帶到遠離犬夜叉的一處森林后便慢慢消失。

殺生丸強大的妖力開始緩慢修復他身體上的創傷，但是因為傷勢實在過於嚴重，雖然逐漸恢復了一些意識，他卻依舊動彈不得。

全身上下除了疼痛之外，只能感受到懷中之人靠在右肩的重量，明明她那麼單薄，卻讓殺生丸感覺到那麼沉重。

他睜著血紅的雙眼看著右肩上昏迷不醒的桔梗。

因為是陶土製造出來的身體，她的臉色一直是蒼白而無血色的，幾次握住她的手，感受到的也都是一片冰涼。

此時她看去與平時並無多少區別，只是雙眼輕輕合上，彷彿睡著了一般，平日里殺生丸可以聞到的獨屬於她靈魂的味道卻極淡，淡到……他幾乎以為懷裡的只是一具軀殼。

或許是因為無法動彈只能保持著臉朝右側，又或者只是因為他想看著她，殺生丸始終沒有閉上雙眼，安靜地注視著桔梗昏迷過去的臉。

直到第二天傍晚，自左邊灌木叢里傳來一些響動。

殺生丸霎時坐立起來，右手緊緊摟住依舊無知覺的桔梗，將她的頭按在自己頸窩，左手撐地，大睜著血紅的雙眼朝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

他喉中發出警告的低吼。

卻看見那灌木後走出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女孩，她看見殺生丸這般模樣顯然也被嚇到了，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動彈也不知道逃跑。

殺生丸腦中卻突然想起多年前與懷中之人初見的場景，他放鬆下來，將尾巴墊至身後，扶著桔梗緩緩靠坐下來，不去理會那個女孩。

那孩子見狀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不知想到了什麼，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殺生丸並未阻止，讓桔梗靠著自己的右肩與自己一同倚靠著，右手無意識地把玩著她柔軟的黑髮，陷入了回憶之中。

多年前恰好與現在相反，他從妖怪手中將稚嫩的女孩救出，她那時性格還較為活潑，愛嬌地靠在他的尾巴上，小手也停不下來，不是摸摸他的尾巴便是要握住他一縷銀髮。

自出生起就與不同的妖怪打著交道，她並沒有因為險些被殺死而感到恐懼，反而有些開心地對他說：「我還以為這次一定會死了呢。」

她笑著說道：「我反抗過，卻失敗了，還以為這樣死去的話，就不用拖累父親與母親了呢。」

「弱者的想法。」他淡淡掃了他一眼，「如果足夠強大的話，就不會有這種可笑的想法了。」

她怔了怔，收起了往日常常掛在臉上的微笑，過了許久才醒過神來，看著他平靜的似乎什麼也沒說過的側臉，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那時的他並沒有像此時一樣專註於她，看著遙遠的天際，心裡想的是父親的墓地所在，想的是那幾把刀究竟被放在什麼地方。

她也不在意他的心不在焉，重又露出笑臉，自顧自玩得很開心，細細的小嗓子唱著歡快的小調，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

……

不知不覺間到了夜晚，月亮慢慢爬上天空，今日恰好是滿月，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將裝滿水的竹筒放在了銀髮妖怪的面前，他的懷中依稀可見一個披散著黑髮的少女，深陷在雪白的毛絨尾巴與那妖怪的寬袖之中，看不清切。

殺生丸在那女孩捧著幾顆烤蘑菇與一隻烤魚再次前來時開口制止她道：「不要做些多餘的事情，人類的食物並不合我的胃口。」

女孩本已轉身準備離開，聽到他這樣說話，回過頭來露出怯怯的小臉，沒有說話便離去了。

殺生丸也不欲多話，安靜地閉目養神。

第二日的早晨，懷中之人終於有了些微的動靜。

殺生丸彎下腰來，側過臉認真地看著她微微翕動的眼睫。

雖然當時是由殺生丸承受了風之傷的大部分力量，但本就消耗了許多靈力的桔梗后又張開結界護住兩人，被鐵碎牙的妖力席捲而過，不僅是縈繞著邪氣的身體遭受巨大創傷，靈魂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她隱約感覺到自己應當是睡了好幾天，方才被天際升起的晨光喚醒。

一睜開眼睛卻看到殺生丸直直看著自己，兩人的臉靠的前所未有的近。

「！」她微微睜大雙眼。

殺生丸看到她睜開眼睛，確認她應當是全然恢復了神智方才直起腰背，重新半坐回原地。

「這裡……是什麼地方？」桔梗難得窘迫地轉移話題。

「目前還不清楚。」殺生丸好像沒注意到她此時的窘態，倚靠著尾巴，抬眼看向天空淡淡道，「是天生牙在那個時候護住了你我。」

「是天生牙主動在保護主人嗎……」桔梗用雙手撐住身體，也緩緩半靠著，看向殺生丸腰間的天生牙。

「真好呢。」她發出意味不明的讚歎，殺生丸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見桔梗沒有解釋的意思，乾脆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讓妖力擴散治癒傷處。

桔梗剛剛自昏迷中醒來，精神並未完全恢復，看到殺生丸這模樣，索性微微垂首靠在他的肩膀上，也沉沉睡去。

殺生丸還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的狀態下叫她倚靠著，微微僵了身體，又在她淺淺的囈語中隨了她去。

不知過了多久，桔梗模糊聽見了殺生丸的聲音。

「不需要。」他道，「我說過了，什麼都不要。」

不需要什麼？桔梗有些奇怪，醒來卻看見身前不遠處跪著一個小小的人類女孩，她正雙手托著一片樹葉，裡面裝盛有一些食物。

見到桔梗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沖桔梗眨了眨眼睛，將手中的食物再舉高了些。

殺生丸依舊拒絕了。

她有些低落地低下頭去。

桔梗見她臉上帶著些淤青，右眼已經睜不開了，身上穿著的破舊的小衣也沾滿了泥土，猜測可能是被什麼人欺負了，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到旁邊的大妖怪若無其事地問道：

「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他沒有將頭轉過來，看著別處。

見沒有得到回答，他又淡淡補充道：「不想說就算了。」

女孩本來滿是失落的小臉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沖著二人露出缺了一顆牙齒的笑容。

桔梗見此，伸出手來，掩住了勾起的唇角。

但遮得住嘴唇，卻遮不住笑彎的雙眼，她們二人的笑臉顯然叫殺生丸心情有些不爽。

他終於扭過頭來，有些不滿地看著她們，道：「有什麼好笑的，只是問一問傷勢情況罷了。」

女孩沒有回答，看看與自己一樣露出笑容的桔梗，想了想將手中的食物放在地上，向桔梗的方向送了送，轉身再次離去。

「笑什麼？」殺生丸在她的身影鑽入樹叢消失后，再度發問。

「沒什麼。」桔梗放下手，眼中的笑意仍未褪盡，「只是在想，雖然你嘴上拒絕的果決，但其實還是會溫柔地關心人呢。」

殺生丸聽她這樣說，扭過頭去否認道：「不是關心，只是簡單地詢問罷了。」

桔梗也沒有揭穿他，只是有些擔憂地道：「看那孩子的衣著，家中應該過得很艱難，也不知是哪裡節省下的食物。」

「我說過我不需要了。」殺生丸道。

「是個善良可愛的孩子呢，希望她以後可以過得好些罷。」桔梗道。

因為傷勢的原因，他們在森林中多停留了一日，第二天那女孩也帶著食物過來了。

殺生丸這回閉目沒有說話，是桔梗笑著與她多說了幾句。

但是她仍是怯生生的模樣，只是看著桔梗說話，並沒有開口，間或露出軟軟的笑容，很快再次離開了。

殺生丸今日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遠遠聞到了不遠處邪見的氣味。

「該離開這裡了。」他率先站起身來，朝桔梗伸出手。

桔梗握住他的手，借力自地上站起，半倚著他的身子，與他一起朝森林外走去。

遠遠就聽到了邪見的大喊：

「殺生丸殿下——」

「那個時候您果然是在拿我試刀吧？就算我死了也無所謂嗎——」

桔梗都可以聽見的聲音，殺生丸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她可以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朝殺生丸看去。

果然看見殺生丸另一隻手微微發力，用妖氣捲起地上的一顆石子，朝邪見狠狠拋去。

邪見被丟中，從騎獸背上摔下，卻還是不長記性，幾個蹦跳爬上騎獸的頭，與緩緩走來的殺生丸對視，問道：「殺生丸殿下，您那個時候是在拿我邪見試刀嗎？」

「你不是因為挂念我，才來找我的嗎？」殺生丸反問。

「啊？額……這個，那個，殺生丸殿下……我……」邪見露出難看的笑容，這才想起來補救道：「殺生丸殿下，您平安無恙真的是太好了！」

這臨時改口，果不其然獲得一枚更大的石子獎勵。

桔梗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見邪見敢怒不敢言地瞪著自己，安慰道：「不用難過哦。」

她鬆開與殺生丸交握的穩住身體的手，朝邪見攤開，「你看，我當初也伸出了手去試刀呢。」

邪見露出「並沒有被安慰到」的表情，必定是在心中不屑地想著桔梗不能與他相比之類的。

此時有一陣風吹過。

「血，還有狼的氣味。」殺生丸收回看向桔梗與邪見的視線，朝風吹來的方向看去。

「這血的味道是……」

桔梗此時也隱約感覺到了，有些驚訝地道：「那孩子……？」

兩人帶上邪見再次回到了森林之中。

走了不多時就看到，在前方道路的不遠處躺著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

桔梗幾步跳下來，小跑上前，扶起她的身體，卻難過地發現她早已經沒有了呼吸與心跳。

倒是可以看見圍繞著這孩子的陰間使者們，只是她無法做到從小鬼手下拯救已經死去的人……

「已經沒救了啊。」邪見也慢慢走上前來，在桔梗身邊站定，看著女孩身上的傷口，「應該是被狼咬死的吧，只是因為太過瘦弱，連狼都沒有吃掉的興趣。」他的聲音不痛不癢，是妖怪面對人類一貫的態度。

桔梗無法對他斥責什麼，只是有些自責自己之前明明看到這孩子受了傷，卻並沒有選擇留下細細察看，抱著僥倖的心理離開了。

「你認識這個人類嗎？」邪見看她悲傷的模樣，問道。

桔梗一時不願說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這時殺生丸也走了過來，並且拔出了腰間的天生牙。

「原來如此……」他低喃道，「來試試吧，天生牙的力量。」

聽到殺生丸這樣說的邪見顯然再次陷入了不好的回憶，結巴道：「試、試試看？殺生丸殿下，您、您要試什麼？」

桔梗也抬起頭來，看向他執刀的右手。

邪見只看到殺生丸朝那女孩身體上方憑空揮了一刀，在桔梗眼裡卻是那些使者被攔腰斬斷，化作灰燼散去。

旋即感受到懷中的女孩再度恢復了生機，她看向與自己一樣驚訝的殺生丸，終於確認了天生牙的力量究竟為何。

那女孩緩緩睜開眼睛，身上的傷勢也一一恢復過來，好似從未受過傷似的。

桔梗鬆開雙手，讓她自己站直。

她有些懵懂地看著蹲下與自己對視的桔梗，又看向一旁直直站著的殺生丸。

殺生丸沉默片刻便轉身離去，邪見左右看看，急忙也跟了上去。

桔梗對她溫柔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起身拉起她的小手朝殺生丸離開的方向走去。

「不用害怕。」到了森林之外，她抱起女孩，與她一同坐在騎獸之上，哄著她與自己說話，「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女孩看看她，又看看走在前面的殺生丸，許久終於低低開口道：「玲。」

「我的名字，是玲。」

「嗯，我知道了。」桔梗並沒有因為她長久的沉默而不耐，聞言認真地點點頭，道：「我的名字是桔梗。」

她指了指殺生丸：「他是殺生丸。」

又指指地面上邁著短腿艱難跟上殺生丸步伐的邪見道：「這是邪見。」

想了想，她摸了摸騎獸軟軟的鬃毛道：「至於這孩子，我一直沒有想好要叫它什麼名字才好呢，你可以幫我想一個好名字嗎？」

玲低下頭，也學著桔梗摸摸它的脖子，一時也不知道該起個什麼名字。

此時騎獸恰好發出了低沉的「哞——哞——」叫聲。

她頓時抬起頭來，睜著明亮的眼睛，看向桔梗試圖尋找認可：「阿哞！就叫它阿哞，可以嗎？」

「當然哦。」桔梗笑著肯定了她，又拍拍身下的阿哞道：「喜歡這個名字嗎？阿哞。」

阿哞再次叫起來，好像也很滿意這個名字一樣。

玲再次露出大大的笑臉來。

※※※※※※※※※※※※※※※※※※※※

這章玲也出場啦~

我也很喜歡可愛天真的玲，所以給她的定位是妹妹一樣的角色，跟隨在殺生丸與桔梗身邊，桔梗在後面偶爾也會帶著玲去人類村莊，教她認識草藥，不叫她與人類社會脫節。

順便也是分開桔梗與殺生丸，好走一些劇情233

給阿哞取名字是我一早就想好的，由玲來取。

我會好好斟酌玲的一些戲份，希望大家看了可以滿意。

感謝評論與收藏的小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