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機

第39章 天機

詹寺德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案牘之前,分明文人模樣,卻一點也不輸給面前壯碩的人,聲音醇厚:「只需再等少則三日,最多五日,在下,定能讓將軍拿下淮安關。」

「既然如此,先生為何不肯將全部計謀告知於吾等?」陳沉木向著南邊拱了拱手道:「君上信任你,才讓你隨軍而行,你可不要辜負了君上!」

「將軍莫不會覺得除掉了幾個南梁小將,就覺得大軍內部已經固若金湯了吧?」詹寺德臉上的表情不變,淡淡地說道:「此計謀涉及天機,若非最後一刻,不得外傳。」

「天機?」陳沉木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哼了一聲,南梁的人就是麻煩,也只有他們才會把所謂的天機當做一回事,但是事已至此,再等上五日,並不是什麼多麼不得為的事情。

——

覃亦歌坐在院子一側的石桌上,手指在手心裡一遍又一遍地攥緊,無數個念頭在心中閃過,卻怎麼也沒有辦法理出來一個頭緒,腦海中只不斷地回想著同一句話:南梁光元三十五年春,左淮谷兩岸崩,涌水出,壞城郭,民室屋,毀而西行。

如果不是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方佑乾無比繁忙,她問了一下,才知道在距離京城這麼遠的地方發生了這種事情,但是她甚至不記得清楚的日期,只是根據現在的天氣來看,恐怕不過三五天,必將發生異變。

但是這些她沒有辦法告訴方佑澤,她不能說自己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也沒有充足的理由證明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恐怕現在在方佑澤的心裡,她已經是一個瘋子了。

方佑澤追問她為什麼北漠再等一場大雨的時候,她沒能說出話來,她太倉促了,本不該將這件事情這麼著急地告訴方佑澤的,她低著頭一下一下地踢著腳邊的凳子,腳尖傳來的疼痛讓她稍稍放空了一下。

「看來王妃心情不是很好。」身後突然傳過來方佑澤的聲音。

覃亦歌連忙停住,扭身從桌子上下來,面對著身後的人,拽了拽袖子道:「難道王爺現在心情不錯?」

面對自己剛剛的慌亂和手足無措的樣子,恐怕正常人心裡都只會有滿滿的疑惑和詭異,方佑澤想了想后很認真地說道:「沒那麼好。」

覃亦歌看著他的樣子,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停了一會兒,扭頭看了一眼左淮谷的方向,緩緩開口道:「王爺之前不是想要一個黃道吉日?」

「什麼?」方佑澤揚眉,不知道這個人怎麼突然提起來這件事情。

覃亦歌抿了抿唇,看著方佑澤的眼睛道:「今天晚上,月清雲淡,星河隱匿,密林當有幽霧,應是探查的好時機。」

後者跟她對視著,好一會兒后突然露出來一絲輕笑道:「王妃是想讓我去看什麼呢?」

覃亦歌不自覺地張了張嘴巴,不得不說,面前的這個人真的很聰明,至少,絕對不是他在京城,在方佑乾,在皇帝面前表現出來的那般不知變通,或者大智若愚。

目的已經被察覺,或者說她本來也就沒有想要隱瞞,索性直接全部說出來:「去看左淮谷的石頭。」

「石頭?」

「嗯。」

方佑澤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瘋了,才會跟著一個不過認識了七八天的,敵國的,沒有夫妻之實的女子在晚上的時候跑到黑漆漆的山上去看什麼石頭。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是他想要的,從覃亦歌說出來北漠在等一場大雨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思量這句話裡面的意思了,雖然不理解,但是在沒有方向的時候,任何一個提示都值得他認真思考。

他同意上山來,既是想要知道覃亦歌的推斷從哪裡來,同時,也是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驗證那個大膽又沒有證據的想法。

或許他們兩個所想的根本就是同一樣東西,但是自己是基於覃亦歌所說「他們在等一場大雨」得來的思考,可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己這個王妃,又是怎麼知道北漠在等什麼呢?

夜晚的左淮谷比平時更加安靜一些,正如覃亦歌所說,淡泊的月光在大地上淺淺地鋪了一層,空曠的地方還能夠看得到些遠處的東西,進了林子怕是能見到五指就不錯了。

淮安內的安河伯府上,除了偶爾路過的巡夜的士兵,基本上沒什麼動靜,從大門一路向裡面走,在左邊的小花園的角落,一個屋子還亮著燈,屋內燭光閃閃,看上去有些突兀,但是在這裡顯然沒有人在意。

屋內淺黃色的紗帳輕輕搖晃,安河伯只穿著裡衣躺在裡面的床上,下身蓋著被子倚著牆壁坐著,手中握著一塊剔透的玉扳指,時不時在手心中轉兩圈,劃出來蠟燭映上去的溫暖光芒。

在他的旁邊坐著一個穿著粉色紗裙的女子,正輕柔地給他捏著肩膀,歪頭細聲細語地問道:「怎麼陸伯爺心情不好?」

安河伯聞言,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扭頭看著身邊的佳人,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笑著問道:「你一向聰明,我問你,你覺得北漠人可信嗎?」

女子斂眉思索了一下,隨即勾出來嬌俏的笑容道:「陸伯爺說他不可信,他就不可信的,陸伯爺說他可信,他們便不敢騙人。」

顯然這句話說得極其入安河伯的心,他仰頭哈哈一笑,伸手在女子挺巧的鼻子上捏了一下,臉上都是笑意:「你的聰明,是不是全都用在嘴甜上了。」

「人家說的實話嘛。」女子佯怒,在安河伯的胸口砸了一下。

安河伯笑得更加肆意,側身將女子壓在身下,大笑著說道:「對,他們不敢騙人。」不過是曾經的手下敗將北漠罷了,他可是安河伯,他是威風凜凜的將軍,怎麼會有人敢騙他呢?

屋裡起了幾道暗風,蠟燭紛紛熄滅,垂簾在屋內打了幾道月光下的的影子,屋子內只剩下一室的春水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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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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