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見家長
舒曼頭昏腦漲地從千山那裡出來,心裡的嘆息一聲連著一聲。
千山說,要在這裡待三日再出行。
因為此地官府要開始疏散城外的難民,清理官道。
千山的意思很明確,她們是要繼續北上的。
舒曼實在想不明白,北方究竟有何利可圖,讓大東家會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
還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們押運的貨物中有大部分是糧食吧?
而且,許是她多想了,從斷崖寨下來后她們的車隊中好像多了一批物資,比糧食要沉得多,俱是木箱盛放的,要六個力婦才能抬動。
怎麼想怎麼像是鐵器。
北方的城民不都開始難逃了,她們押送糧食去北方賣給誰啊?
如果多出來的物資是鐵器,她們還往戰區走……
舒曼錘了鎚頭,怎麼她穿越后就是重重迷霧?
好不容易擺脫了沒有原主記憶無法生活的境地,如今卻又像是回到了原點一般。
一眼瞥見房間外站著的兩個侍從時,舒曼先是嘆了口氣,待走近了些發現那兩個年輕男子很陌生,她不由心中一驚。
疾步走了過去,還沒到門前,那兩個年輕男子便聯手攔住了她,「這位娘子請止步!」
即使這倆人看起來很有禮貌,可一看自己根本不識得他們,想到裡面的卿雲,她便著急了,硬闖了過去拍門。
才拍了兩下,門便開了,映入眼帘的是卿雲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容,舒曼呼吸一滯,身體比腦子反應還快地鑽進了門裡大力合上了門。
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舒曼開始上下打量卿雲,「久久,你沒……」
話還沒說完,舒曼就看到了站在一邊的陌生……先生?
總之,是一位中年美大叔。
只是這位美大叔看向她的目光很是複雜。
舒曼卻不知,若不是她脫口而出的「久久」兩字,這位美大叔看向她的目光就該是不善了。
「姐姐,奶公來看我了。」
「奶公,這是……姐姐,我的妻主。」
舒曼聽了介紹,立刻條件反射地作出了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
納蘭氏聽了介紹,目光更是複雜了,滿腦子都是哥兒的那兩個字「妻主」。
妻主?
這個人?
納蘭氏的目光在舒曼出行以後飽經風霜的面孔上停留了一瞬,又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就不忍再去打量,再看站在舒曼身邊像是會發光一般的卿雲,他垂了眼,實在看不下去了。
這根本就是個糙女子!
從外形上來說,哪一點也配不上他的哥兒。
沒表白之前,舒曼便從卿雲那裡反覆聽他說到他的奶公,那日得知奶公要來,他很是興奮地同她說了許多奶公待他如何如何好的話,只聽得舒曼想吃醋。
她當然知曉卿雲的奶公有多重要。
可這麼猝不及防就見家長了,她還是個這樣的形象。
舒曼堆起笑容,心中便暗暗叫糟糕,待注意到納蘭氏挪眼垂眸,她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刷不了好感啊。
她有些挫敗地想。
換了她也不會將孩子許給她這樣的人。
要是有人敢在舒爸舒媽面前說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對舒曼的一片真心,舒爸舒媽一定會讓那人再不敢提真心兩字。
她如今就是那癩蛤蟆,只有一片真心。
卿雲見奶公垂了眼,側頭見舒曼眼中也黯然起來,他忍不住挽了舒曼的胳膊,「姐姐,累了吧?先坐下歇歇。」
一邊拉了舒曼往桌邊走,卿雲又轉向奶公,「奶公,您也坐。」
納蘭氏用餘光觀察著卿雲對著舒曼親昵的言行,心中思緒翻湧。
看兩人都乖乖聽他話坐下了,卿雲拿了水杯一人給倒了一杯水,端了杯子先奉給納蘭氏,「奶公,您是久久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久久是您養大的,什麼樣兒您最清楚不過,奶公您該相信久久的眼光才是,您常對久久說富貴易求,有情娘子卻難覓,如今久久卻得了最難覓尋的有情娘子,這不比得了富貴更珍貴么?」
「哥兒……」
納蘭氏怔怔瞧著臉上洋溢著歡喜的卿雲,喃喃喚了聲,手卻怎麼也伸不出去。
是啊,他的哥兒只有他能陪著他,只有他能依靠,他的哥兒何嘗不是他最親近的人?
正是因為他養大的,他才會沉默,才沒有一見到人就惡語相向,才沒有不給哥兒面子,才坐了下來。
是,有情娘子難覓。
可有情容易,幾個女子能始終如一?
卿丫頭對大公子難道沒情么?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地長大,同甘共苦相依相伴,可到頭來大公子是怎樣的結局?
依著哥兒的相貌,便是沒了清白又如何?
想要尋著個既富貴又有情的娘子簡直易如反掌,何必要一個只有一片心意的粗人呢?
哥兒有這樣的才貌,這申虎痴迷鍾情都是理所當然,可她拿什麼來護著哥兒?
難不成讓哥兒跟著她就這麼顛沛流離地過日子?
納蘭氏越想這申虎的條件便越是過不去。
可,偏偏……
納蘭氏又看了眼卿雲的神情,心中更是亂了。
哥兒是真心的啊。
得個富貴的有情娘子是很容易,可要哥兒願意,那可真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哥兒也不是挑,他是根本就沒那心。
不管是多好的少女,身份如何尊貴,人品如何出眾,容貌如何驚人,哥兒眼中都是一潭死水。
怎麼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因著動情容貌美得他這個從小看到大的人都看得移不開眼去。
這會不會是哥兒這一輩子唯一一次動心?
若是他阻攔了,哥兒會變成什麼樣?
倘若沒見過哥兒如今的樣子就罷了,可是一旦見到,他還如何忍心哥兒再過上從前的生活?
哥兒還小啊,他這麼好的年華怎麼能常伴青燈古佛?
若是那樣死寂地過上一生,哥兒不是白來這世上一遭么?
哥兒經了那樣的事,還能對自己的厄運毫不怨懟,還變得活潑開朗了些,這得多歡喜一個人,從那個人身上得到了多少喜愛,才會讓哥兒完全記不得自己的痛苦?
他的哥兒啊,那麼聰慧,他一定知曉自己想要什麼,一定知曉他面對的人是什麼樣的,他變得如此柔情,有人能逃脫他家哥兒的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