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一章
正文]第三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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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魏公公和迎上來的nv官低語了幾句,cháo生琢磨——這位八成是牢頭吧?
陸氏被廢之後,四皇子並沒有就她的惡行再進行追究問罪,陸氏就一直羈押在此。這裡並非yīn暗不見天日的地牢,正相反,兩間屋子,外面還有個十步見方的小院子,院子里甚至有一棵樹,冬天裡葉子都落光了,枝條光禿禿的,也不知道是棵什麼樹。
大公主十分滿意,點了點頭:「嗯,是個好地方。」
這個好是指什麼?cháo生猜不出來。不過那nv官顯然鬆了口氣。
在宮中,差事沒有所謂絕對的對錯的標準,主子高興地那就是對,主子不高興,做再好也是錯。
「沒苛待她吧?衣食供給如何?」
「回娘娘和大公主話,陸氏一應供給都不缺,前些天宮裡都換冬裝,陸氏這裡也剛添了兩件棉衣,兩雙鞋,一套被褥。一日三餐都有兩個菜,沒有短少。」
那這待遇是不錯,雖然不能和主子比,但是比一般宮人強。
大公主抬了抬下巴:「把mén打開。」
nv官有些猶豫,看了魏公公一眼。
「開。」
她mō出鑰匙,將上頭的銅鎖打開。
大公主邁步進去,cháo生猶豫了下,也跟了進去。
屋子裡東西很少,一張chuáng,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了一把茶壺,這壺是卻是木頭的。還有個燭台,上頭還有燃了半截的蠟燭。有個披散著頭髮的nv人坐在窗邊,彷彿沒聽見她們進來一樣,一動不動。
nv官忙搶上一步:「罪人陸氏,還不見過皇後娘娘和大公主?」
大公主抬了一下手,nv官忙識趣的退到了mén外,招呼人搬了兩張椅子進來。然後自己領著人退得遠遠的。魏公公有些不放心,不過料想陸氏也翻不出什麼大làng來,也慢慢的退出去。
坐在窗邊的那個nv人慢慢轉過頭來。
cháo生若不知道她是誰,根本就認不出她來。
她的頭髮以前總是打理得多麼jīng致,總是梳著一尺、尺半高的髮髻,烏黑的,光可鑒人。現在卻是灰撲撲的,象爛草一樣披散著,裡面夾雜了不少白絲。那張臉……
cháo生記得她成親后,第一次進宮在椒房殿見陸氏,陸氏還風華絕麗,恍如二十許人。可是現在看著就是個蒼老的nv人,jī皮鶴髮,眼睛很hún濁,毫無生氣。
她看了兩人一眼,又將頭轉了過去。
大公主對她的怠慢不以為忤,笑yínyín的坐了下來,攏了下裙擺:「我來看看你,可缺什麼嗎?這裡的人是不是有所怠慢?」
陸氏象沒聽到一樣,並不理會。
她專註的看著趴在窗欞上的一隻蜘蛛,拖著一根灰sè的絲,緩緩的向前爬動。天氣已經這樣冷了,蜘蛛還不躲起來過冬嗎?現在織網,還有什麼用處呢?天冷,蚊蠅已經絕跡,這張空網上不會有飛蟲來投,供它果腹。
陸氏已經連著好幾天注意這隻蜘蛛,她還把飯粒留下來想給它吃,但是飯粒一直在窗台上沒動過,已經幹了,蜘蛛大概不吃飯粒。過了好一會兒,那隻蜘蛛爬進了牆縫裡,看不見了。她才把頭慢慢轉過來。
一位皇后,一位公主,屈尊到這裡來看她,陸氏知道大公主為什麼來。
她們之間的仇怨,一句兩句話是說不完的。
可是陸氏並不心虛。在這這宮裡,你不害人,人就害你。你不踩著別人上去,別人就要踩著你上去。象當時那般情形,若是她做不了中宮,而劉妃、程美人得勢得寵,她的下場也必然不會好。
大公主也不著急,她一直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母后就是這個時候過世的……再過幾日就是她的祭日了。」
這個cháo生倒不知道,從來沒聽人提起過。
陸氏聲音沙啞,她說:「是啊,一轉眼這麼些年了,現在她和皇上倒是葬在了一處。」
兩人都很平和,一點兒不象仇人。
cháo生一直沉默著沒作聲。
這屋裡有一股yīn冷氣,也沒有生火盆,涼意就從腳底往上竄。大公主和陸氏一問一答之後,屋裡又寂靜下來。
大公主又出了一會兒神,忽然站起身來,對cháo生說:「咱們走吧。」
cháo生十分意外,本來預備著今天是來看一場復仇記最後的收尾,可是大公主進來之後就說了這麼兩句話,什麼都沒幹,這就要走了。
她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了mén邊,大公主回頭看了一眼。
陸氏也正朝這邊看過來。
對這個已經如此落魄的nv人,大公主心裡積攢了那麼些年的恨意,已經都找不著了。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她的地位,她的兒子,她的娘家——全都被連根鏟起,什麼都沒留下。
可是看兩人真要走了,陸氏突然出聲了:「大公主,且請留步,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大公主腳步沒停,已經走出mén去。等兩人一出來,nv官立即過來關mén上鎖。
陸氏撲過來,掰著mén縫呼喊。沒有人一個理會她,緊接著院mén也落了鎖。
cháo生隱約聽見陸氏的隻字片語,只是聽不太清楚。
大公主轉頭看了一眼這間院子,臉上lù出的不是欣慰,得意,她看起來並不歡喜。明明已經扳倒了仇人,揚眉吐氣。可是大公主臉上卻顯得失落,還有幾分黯然神傷。
「嫂子?」
「沒事。」大公主回過神來:「耽誤了你半日功夫,咱們回去吧。」
陸氏到底想問大公主什麼?
cháo生聽到的半句是,「吳美人到底是誰的人?」
先帝死後,陸氏刑求吳美人以及青陽觀的道士,可是並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口供。陸氏當然最想聽到他們是朱氏cào縱安排的。若真是讓她成功了,朱家可就背上了謀逆大罪了。
但是這件事不可能是朱家所為。七皇子畢竟年紀還小,也沒成親——要與昌王一爭短長,時間越往後,對他才越有利。朱家應該盼著皇帝長命才對。假以時日,七皇子羽翼豐滿,才能與陸家和昌王抗衡。
陸氏為什麼要問大公主這個問題?
大公主是皇帝的親生nv兒,也是皇帝所有子nv中最偏寵溺愛的一個,大公主總不會弒父。
可是突然出現在皇帝身邊並得寵的吳美人,還有那幾名道士……雙管齊下,最後促成了皇帝的重病,這事肯定有內幕的。
但是,那個人會是誰呢?
魏公公落後幾步,低聲囑咐了那nv官幾句話。nv官臉有懼sè,躬身應了,魏公公才朝前趕上來。
大公主用了午膳之後才出的宮,cháo生有些頭疼,不知是不是上午著了涼,歇了一會兒中覺,怎麼都睡不踏實,來來去去總是想起陸氏最後喊出來的那句話。
忽然間她想起之前聽過的另一個謠傳來。
有人說過……先帝元后蔡氏的兄長,其實是功高震主,所以大事一定,先帝就拿他開了刀。說是luàn軍中受傷中了毒,其實是先帝命御醫做的手腳。蔡皇后傷心病倒了,斷斷續續的沒多長時間也去了。當年蔡氏何等顯赫,可是現在誰還提起來?誰還知道?
如果他們的死真的別有內情……那大公主有理由這麼做了大公主在京里待了好幾個月快半年,要布置出吳美人那件事……她有足夠的作案時間。
還有,六皇子到底死於誰手?那死法太巧合了,而且大公主也正好在那之後到京——也有作案時間。
cháo生翻來覆去,那時候的情形,倒和現在……真象。
當年的蔡氏,現在的何氏,簡直是一模一樣。
cháo生心裡一驚,再也躺不住了,掀帘子坐了起來,芳園忙領著宮人過來伺候:「娘娘要起身了?」
cháo生額上都是汗,芳園在想是不是殿里地龍燒得太旺了,回來得去吩咐一聲火力別這麼猛,才臘月呢。想討好主子是一回事,可這火不能燒得過旺了啊。別說娘娘了,就是她都覺得有點兒受不了。
芳園先端了茶來服shìcháo生喝了半碗,看cháo生臉上神情不定,試探著問:「娘娘莫不是做夢魘著了?」
cháo生看她一眼,微微點了下頭。
芳園忙說:「夢都是反的,娘娘別老去想著就成了。對了,還有件事兒,剛才yù鳴宮的宮人來求見,說陳太妃病重,太醫說,她只怕是熬不過今晚了。陳太妃遣人來,說想求見娘娘一面。」
cháo生有些意外:「怎麼病的這麼重了?」
「其實這些日子*里得病的人不少,有些是傷心過度,還有些別的原因。不過前些日子事情多,顧不上這些。」
太妃病危,論理,是該去看望一下,但皇后未必要親自去,差個nv官權做代表就可以了。這時候的人,總覺得將要咽氣的人屋子裡是很不幹凈的,不光病氣,還有yīn氣,皇后是什麼樣的人,那樣的地方最好能不去就不去。
cháo生想了想:「更衣吧,我去瞧瞧陳太妃。」
芳園沒多說什麼。她多少了解一些舊事,cháo生當年不過是陳妃宮中一個梳頭宮nv,後來還被貶入浣衣巷——
娘娘說要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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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風那個大啊,差點能把人都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