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長孫換死胎
夏雨瞳已覺身心被這出生未見天日的女兒給掏空了,再無希望,她以為自己很堅強還可繼續和華延鈞共同走下去,但是失去孩子的她已弱地經不起一擊了。
雖沒有大出血等要命跡象,但她臉色已是煞白嚇人,對一切都無趣,隱約覺得要去某處了,但在這之前,她捨不得她心心戀著的華延鈞,一直由他緊握著自己的手。
夏雨瞳要交代一些事,先艱難轉過頭向華正洋此時難過痛楚並略顯蒼老的臉:「爹。」她噙著淚喊出來,卻只是銀針落地之聲。
華正洋走近過來:「雨瞳,你別太難過。」
這話無用了,夏雨瞳才十六歲,怎經得起第一胎死胎的痛?
她由衷感謝華正洋:「爹,雨瞳嫁入華家以來,爹一直待雨瞳親如親生女兒,讓雨瞳免受了許多煩惱,雨瞳好欣慰有爹疼愛,這輩子都感謝爹。」
華正洋也不由得落了幾滴淚:「雨瞳,爹還是會疼愛你,你是華家的好媳婦。」
「可惜雨瞳無法和延鈞一同孝敬爹了。」夏雨瞳愧疚著:「為華家產下了這死胎,是不吉利,對不起爹的疼愛。」
「雨瞳,不可這麼說。」華正洋想勸夏雨瞳,夏雨瞳卻已扭頭向華延鈞了。
現在對他是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延鈞,鄰縣縣令家待嫁的王小姐是龍溪郡名媛,賢良淑德,可為人妻,你去娶她過門。」
「啊?什麼?」華延鈞在含淚呢,面對著死去的女兒和難過的妻子,他這個自詡硬漢子的男人也滿臉淚了,對夏雨瞳這話實在不理解:「雨瞳,你是我妻子,我為何要娶那王小姐?」
華延鈞身在其中迷幻著,但華正洋等已看出夏雨瞳的意思了。
「雨瞳想與你一生一世做夫妻,但雨瞳無能,堅持不下去了,讓雨瞳歇著吧。延鈞,草木一秋,可憐我們夫妻難一世。來生再見。」夏雨瞳漸漸閉眼,是含笑著閉眼的。
華延鈞傻了,使勁兒晃著她:「雨瞳,你在幹什麼?什麼『夫妻難一世』啊?我們成親還沒一年呢,你說什麼傻話?你以前不這樣啊!」
吳媽和呂媽走過來,一人一邊給夏雨瞳按摩並掐印堂和神庭,並念著:「大少奶奶此刻不能睡。」
但強行讓夏雨瞳醒過來又如何?她已了無生意了,醒來也不說話,只是一句屍首了,是受刺激太大了才如此。
華延鈞見她睜開了眼,就與她說著:「我們不是說好要生十個孩子嗎……」華延鈞不懂安慰,說來說去就那幾句,不過夏雨瞳也沒聽進去,由他說去吧,就是沒有反應。
華延鈞看著郎中問道:「怎麼回事?」
郎中答:「大少奶奶身子無礙,這只是心病而已,恐有自了之患啊。老夫難治癒,還須大少爺陪伴才可。」
但情況已明顯,華延鈞對夏雨瞳的安慰也沒什麼作用。華延鈞將全部責任推倒自己身上:「雨瞳,日後我什麼也不去了,就在家陪你,一直到你好了為止。」
這顯然不是好方法。
華正洋已經在醞釀著他的想法了,正下臉來向下人下令:「海葵,魚骨,你們兩去韋萱那裡將男孩抱過來。海星,魚刺,你們兩連夜催促韋萱搬到疏影齋去,一年內不得出疏影齋,不得進入廣祁圓!」
下人們都詫異:老爺這是要做什麼呢?
不管如何,老爺下令了,那就照著做吧。
海星對韋萱本就忍不得,一路走在前頭,一腳踢開門,見她還沒睡呢,就喊道:「老爺有令,有請萱夫人……」
韋萱聽后詫然問道:「為何?今晚大少奶奶臨盆,管我什麼事?」
「不關萱夫人的事,但老爺下令讓我來抱走萱夫人的兒子。」海葵抱起那沒有取名的男孩。
韋萱衝上去:「華天地是我的命,你抱走他做什麼?」
海葵沒有解釋,魚骨的劍擋在了韋萱面前,讓她後退了。
海星催促著:「萱夫人,快收拾啊,今夜之前你就必須搬離廣祁圓!」
韋萱一頭霧水:我在等夏雨瞳產子的壞消息,怎麼會這樣?
不由她想了,她的兒子被抱走了,在她的哭泣聲中。海星厭她的裝腔作勢,就蒙住她的嘴,令綠香:「還不收拾!」
廣祁圓主房內,夏雨瞳還是一句話不說,了無生意。
海葵將男孩報來了,是跑著來的,男孩才一個月大,已被驚醒,「哇哇」哭著,夏雨瞳聽到孩子哭聲,眼裡有些光亮了。
華延鈞看她這樣,也勾起一點兒笑:「雨瞳你好些了。」
華正洋抱過那男孩,看看外面的魚肚白,向在場眾人宣布:「我華家大少奶奶夏雨瞳於四月初五卯時三刻產下華家長孫,取名為華宸,向全家宣布這喜事,並立刻告知親家送上禮物。」
夏雨瞳已慢慢地坐起了,在華延鈞的攙扶下。她聽到孩子的哭聲就母愛泛起。
華正洋讓吳媽將華宸抱過去,吳媽懂做母親的心,誘導她道:「大少奶奶,你看這孩子他哭著要娘呢,你不哄哄他?」
「嗯,」夏雨瞳雖身子虛弱但心情開心到極點了,抱著華宸就不肯放手了,「噢噢小寶貝別哭了,娘在這呢」,她抱著小華宸如同自己的孩子。
山中母獸失去幼崽都會懂得撫養其他幼崽,何況是有人性的女子呢?大家都明白這一點。
華延鈞看夏雨瞳已有了生機,不再無望,心中也不失落了,但是這事情還沒完,現在明擺著父親將韋萱的兒子命名並給雨瞳撫養,那這孩子是不是就是雨瞳的兒子了?萱姐姐又怎捨得?
到房外面的正屋,華延鈞想問這事,而大夫人韋氏已提前問了,她憂心著呢:「老爺,我看你將華宸給雨瞳撫養讓雨瞳不再絕望,這確實好。但真的要對外宣布華宸是雨瞳生下的嗎?這裡這麼多人都看見雨瞳產下了死胎啊。」
「是啊,爹是暫時這麼決定嗎?」華延鈞問著,不知該怎麼處理這事。
華正洋對華延鈞的話不回答,而是答了韋氏的問:「華家從來就被人傳出許多或真或假的閑話,這次韋萱和雨瞳分別產子,肯定是有人說三道四的。尤其是韋萱生下了雙胎,雨瞳生下了死胎,現在我將韋萱的兒子取名華宸並寫在雨瞳名下,這樣華宸就是華家嫡出的長孫了,韋萱應該高興才對。至於韋萱的雙胎一事,待日子久了,誰說的清那是龍鳳胎還是雙胞胎呢?現在就將雨瞳所生的女兒取名為華嫣,嫣然一笑之意,將華嫣歸為韋萱所出,這樣就對外說韋萱產下了雙胞胎女孩,話茬倖存,華嫣不幸夭折。待吉日,華宸,華奼,華嫣三個孩子一起記入華家族譜,但牢記華宸為雨瞳所出,是華家嫡出長孫,誰也不可改變!」
折騰一夜了,天亮了,華正洋和大夫人韋氏都累了,要去休息了,臨走前囑咐華延鈞:「好好照看雨瞳,不可有任何不妥!」
「是,我送送爹娘。」「不用了。」
華延鈞回到主房,見夏雨瞳在給小華宸餵奶呢,高興地超過了任何一個時刻,也見她的小梨渦綻開了,她那麼愛惜小華宸。這華宸呢,現在是有奶便是娘的時候,咕嚕咕嚕地喝著奶。
華延鈞坐在旁邊見夏雨瞳已無大礙,心裡也放下一顆石頭。夏雨瞳笑著向他炫耀著自己為母親的樣子:「延鈞,你看華宸多壯實,將來一定像你一樣揮劍拔刀,乘風破浪。」
「嗯,是的,雨瞳這一夜累著了,休息一下吧。」華延鈞心裡現在一團雜亂。
夏雨瞳也真的是困了,就聽話躺下了,唯一不肯放的就是華宸,讓他睡在自己身旁,聽著他的呼吸聲。
華延鈞心中明白:雨瞳現在離不開華宸了,那是她的精神支柱了,但萱姐姐……
華延鈞被華正洋叫到了書房,華正洋嚴厲道:「延鈞,你對我的安排好像有意見啊。」
華延鈞如是說來:「爹,你怎麼那麼快決定我那三個孩子的命運?雖然現在雨瞳是需要華宸來安撫,但萱姐姐呢?她生下華宸不容易啊,你就那麼隨便奪走她的兒子?至少給個話說讓雨瞳撫養華宸一段時間,待雨瞳再生下孩子時就將華宸還給萱姐姐啊。」
華正洋冷望著他,恨鐵不成鋼道:「延鈞,我沒想到你為了韋萱會這麼猶豫遲疑,做不了決定!我問你,韋萱和雨瞳相比,誰更適合做將來的主母?」
華延鈞對這個沒有遲疑,只是話語中囔囔:「雨瞳。」
「說話也變得這麼沒英氣!我看就是被韋萱給害的!」華正洋將書案上的書全推下,厲聲道:「你成親以來也看到了雨瞳和韋萱各自的表現,我也不細說,只總結道,華家上下無一不贊雨瞳懂禮節,識大體,待人熱情和氣,可那韋萱,就她在家宴上的表現就上不了檯面。我只怕華宸被她教導難成才!」
華延鈞對父親的話沒有反對,因為都是真真切切。
華正洋笑中帶著凶煞狠意:「你和她們每日相處,自然會比我們這些旁人更了解她們兩。」
「嗯,爹說地是,只是。」華延鈞還在念著韋萱有多難過。
華正洋折斷他的話:「只是什麼?為了韋萱嗎?她根本沒資格撫養我華家的長孫!延鈞,我今日就告訴你,之前我不給華宸取名,是盼著雨瞳產下男孩,將這兩男孩的年齡作修改,讓雨瞳的兒子做長孫。不過我也想了另一種可能就是現在的情況,雨瞳如果產下女孩,那麼我就會把韋萱的男孩抱過來給雨瞳,華家對外宣傳的就是『大少奶奶夏雨瞳產下了龍鳳胎』。但誰也不知雨瞳產下了死胎,那麼這對外的話就得改一改了,就變成今日所說『雨瞳生下華家長孫,韋萱生下女雙胎,夭折一個』。你懂我的意思了?」
華延鈞聽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地問道:「爹早有這打算?爹,你……」
「延鈞想說爹殘忍嗎?」華正洋坐下長嘆氣道:「你以為我華家現在能與朝廷對抗的家業是如何來的?不狠心些能對抗朝廷到今日嗎?何況,你這幾個孩子的事也算不得多殘忍,延鈞,你好好想想,這次雨瞳差點要尋死,還要為你選妻子,你不該救她嗎?至於韋萱,她不是還有個女兒嗎?她也可以再生啊。」
「是的,我不能讓雨瞳就這那尋死下去,由她教導華宸才是最合適的,萱姐姐不宜教導華宸。我會去勸萱姐姐別難過。」華延鈞認可了父親的話,看著父親兩鬢已初顯霜白,他覺得自己不可這麼彷徨躊躇了,要挑大樑。
「延鈞,你要學著狠心些,就算你對韋萱放不下,也要以華家基業為先,爹看你現在還不夠狠得下,以後歷練吧,但時間不待人,你要儘快學會該狠則狠。」華正洋用心良苦道。
華延鈞誠摯用心告別說:「延鈞記得爹的諄諄教誨,雨瞳撫養華宸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