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夜造訪者
名微木正在思量著這公子的身份,以及這公子方才說得這些是否有偽裝的意圖,而那朱希儀卻在點完菜之後聽得不亦樂乎,宛如一個花痴。
若不是聽說他與他妻子十分恩愛,名微木真的要懷疑他的性取向了。
轉頭看賀蘭紅淺,名微木覺得賀蘭紅淺似乎有什麼發現,她於是低聲的去問,只見賀蘭紅淺搖頭,答非所謂的說了一句:「這茶有些苦,我有些喝不慣。」
名微木眼睫相交片刻,而後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於是笑著道:「確實有些苦,不過喝慣了就能夠嘗到甜味了。」
她猜測,應當是這兩人中有耳力十分好的人吧。賀蘭紅淺身為護國大將軍,時常於朝堂和沙場奔波,想必看人也看的很准。
名微木佯裝不經意的朝著那兩個人看了幾眼,看到那個公子的耳朵形狀有些微微的特別。
進來這一趟,並沒有什麼發現,頂多算是多看了幾眼美男。
合了朱希儀的意,卻沒有合名微木的意。
出了青煙樓的時候,那公子和馬夫依舊坐在那裡吃東西,名微木不知道那公子和馬夫到底是裝的不是,但是她知道顯然她繼續在那裡也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出了青煙樓之後,走了一段路,名微木才問旁邊的賀蘭紅淺道:「賀蘭,你發現了什麼?」
「我見那公子雖然衣著素雅平常,可是周身的氣度卻是不凡,而他們談話之間那公子更顯睿智,顯然不是個平常的小商人。再者他們衣著如此定然是刻意為之。」
名微木垂眸思量片刻,側頭問道:「那你覺得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雖然以商人自稱,可是那公子身上的那種氣息並不像是商人,而像是——朝堂中人。」
賀蘭紅淺出身將門,但又不是普通的將門。她的父親是北國前護國大將軍,從出生起,不管她願不願意,朝堂上的風雲她註定要日日看到。
因此她能夠清楚地分辨朝堂中人和商人。
那公子雖然渾身氣度非凡,文雅又俊美,可是他不是個文人,也不是個商人,而是個實打實的朝堂中人。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朝堂中人。
賀蘭紅淺的話更加讓名微木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遠處,依舊有遊人往返於偌大的湖上。
夕陽的金光在碧綠的湖面上灑了淺淺的一層,像是翡翠上籠罩了一層金。
有腳步聲極其的輕,漸漸地靠近名微木的房間。
正在和名微木談論瀛虛地勢的賀蘭紅淺忽的眼眸一定,而後朝著門外道:「王上在此,趕快進來吧!」
於是那門便被推開了,一個五官長得平平在人群中極其的沒有辨識度的青年人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便衣,走進來之後一展衣袍,直接跪在了地上道:「拜見王上,拜見大將軍。」
名微木伸手示意她免禮平身,而後問及他打探出來的結果。
那密探拱手站在名微木面前,道:「那人確實是來南國做生意的,不過特殊的一點就是他是商聖銀伏的人,而那馬夫則不是真的馬夫,同樣是個商人,由此見得那公子應當是個有身份的人,以至於能夠使得一個商人給他當馬夫。」
這一番分析,很合理,沒有什麼毛病。
可是名微木並不覺得那公子是個商人,如賀蘭紅淺的推斷,他更有可能是個朝堂中人,畢竟那一身的氣質是和商人有些不同。
如若真的是東國朝堂中人,那就不那麼難猜測他的身份了。
密探說那扮作馬夫的商人是銀伏手下的一個十分信任的下屬,那麼那公子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要麼王公貴族,要麼是朝堂大臣。
「根據查到的情報來看,前幾天,天鐸的皇帝容凌從東國到南國來參加過幾天的朝拜時帶了幾個大臣和天鐸的臨淵王容淼,而後到了南國,容凌直接去了雲岫山,而臨淵王容淼則帶著幾個大臣逆流而上到南國北端來遊玩。」密探看名微木若有所思,於是就繼續說了下去。
「那之前見到的那個人是否可能是天鐸的臨淵王容淼呢?」名微木捏著下巴問那密探。
那密探一愣,很快又明白了些什麼,正要開口,就見一旁的賀蘭大將軍道:「陛下忘記了,臨淵王容淼此時不過十一歲,怎麼會搖身一變變成個芝蘭玉樹的七尺男兒呢?若是真的和王室有關,那麼想必應該是某位大臣吧。」
名微木一笑,道:「如此,將此次所有跟隨容凌出行的大臣的畫冊拿來對照一下便可,為何這麼難找出來?」
她想著他們兜兜轉轉了這麼大半天,已經確定了那公子應當是某個大臣,那麼應當很好找出,為何這密探的意思像是很難找出來一樣?
「陛下思路是對的,只不過東國和其他幾國有些不同,東國的律法森嚴,里裡外外,只要是和王室扯上關係的事情,幾乎都被封鎖的密不透風,而此次跟隨容凌出來的大臣們剛好又是容凌剛剛親自提拔上來的新面孔,他們還沒來得及和各級大臣們熱絡熱絡就跟著容凌來南國了,大臣們尚且沒有見到過他們的面容,那麼不相干的百姓們更是沒有見過,以至於根本就找不出他們的畫像來。」
那密探說完,心裡直吐苦水,他們哪裡是找不出他們的畫像來,他們連那些大臣們是誰都查不到,只是為了在偉大的陛下面前顯得不那麼無能,他就只好不說破,畢竟查不到畫像的話,陛下應當不會再朝著這麼方向繼續問下去了。
名微木聽完之後有一種預感,這件事情又是個沒尾的了。
從出北國王城到現在,她一共讓人查了三件事。
第一件,長朔王是否包藏禍心私自屯兵,結果是查不到,全都乾乾淨淨的。
第二件,方仲是否勾結東國。結果是不清楚。
第三件,青煙樓門前遇到的公子到底何許人也,結果是依舊不清楚,大概是個東國大臣吧,可是也只是個大概,至於是哪個大臣,還是不知道。
名微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腦子太愚鈍了還是怎麼的,但是這完全都不是一個穿越女主該經歷的事情。
就算她並非故事的主角,可是她覺得至少作者應當看在她穿越的份上給她些許的主角光環,比如小腦瓜一動就看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又比如隨便一走就發現了一個重大的事情,因此牽扯出一條巨大的故事脈絡來,從此一路飆升,打怪升級走向人生巔峰!
然而這些全都沒有出現在她的故事裡。
在她的故事裡,她一直扮演的就是一個流亡者的角色。
前世她因貧窮而流亡,今生她因生於權謀的中心為了保命而流亡。
流亡,有時候不是身體的居無定所,而是靈魂的無所依靠。
那密探走了之後,名微木想了片刻扭頭看著賀蘭紅淺問道:「賀蘭,天鐸君主容凌是個怎樣的人?」
賀蘭紅淺合眸,又睜開,她的腦海中浮現了無數的詞語,文韜武略,天縱奇才,運籌帷幄……
等她要開口回答的時候,門忽而被推開了。
朱希儀笑著站在門口道:「天鐸容凌,這個老夫可是清楚地很,不如讓老夫來為陛下講一講吧!」
本來名微木也已經習慣了他這般不客氣,沒有介意他不敲門直接進來,然而這貨卻在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又在已經打開的門上敲了三下。
名微木揮手,示意他進來。
那朱希儀於是就不客氣的說了起來。
「話說這東國天鐸雖然如今十分強盛,可是當初也曾經是個岌岌可危的國家。許多人見東國如今強盛,就已然遺忘了當初的落魄,就如同這天鐸的王一般,很多人只見到了如今容凌的君臨天鐸和雄才大略,可是卻忘記了他從前的遭遇。」
說完這一通,那朱希儀露出了一副英雄惺惺相惜的表情來,似乎他從前跟隨過容凌經歷過那些遭遇一般。
名微木不做聲,繼續聽他說道。
「大概十年前,東國內亂,南國趁虛而入,彼時東國勢弱,東國因此被南國拿下,皇帝皇后全都被殺。雖然南國拿下了東國,但東國百姓極其的有血性,為了防止那些百姓們作亂,南國皇帝就決定讓年僅八歲的太子容凌稱帝,讓他成為傀儡,幫助他們慢慢掌控東國。」
說完這些,朱希儀臉上的憂傷之色漸漸消失,變成了一種淡淡的驕傲和讚賞。
「雖然要扶持容凌當傀儡,但是南國皇帝怕養虎為患,因此就將容凌軟禁在南國。雖然這一做法在當時激起了東國百姓們的憤怒,可是畢竟也沒有殺了容凌,因此東國百姓們在憤怒之後也沒有做什麼。可容凌卻在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裡精心的籌謀著一切。至今我都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在當時做階下囚的日子裡籌集出那麼大一支軍隊,又是如何在那個時候養出了那麼多的心腹。」
介於朱希儀一直在表達自己的敬慕之情,名微木擔心他抒情過度忘記了敘述,因此就問道:「那後來如何了?」
朱希儀收了臉上崇拜的表情道:「在容凌將一切都籌謀好之後,他萬事俱備,就只剩下從南國脫身了。這件事情要從前南國皇帝說起,這皇帝些許是壞事做多了,到了不惑之年身上就生了各種病,於是此後便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了。後來那皇帝從什麼術士口中得知東海有鮫人對月流淚,落而成鮫珠,鮫珠者,可醫治百病,因此那南國老皇帝大喜過望,立即貼出告示徵集能人異士去東海找鮫珠。容凌當時主動自薦,說他能夠找到鮫珠。因為傳說東國天鐸王室從前曾有過一顆鮫珠,於是南國皇帝也沒有懷疑,畢竟那東海波濤洶湧,並不是什麼好去處,南國皇帝因此就放心讓他去了。」
說到這裡,那朱希儀的臉上像是放了煙花一樣,光彩熠熠,接著道:「這一放,可謂是比放虎歸山還可怕,要知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南國老皇帝萬萬沒想到他派人將容凌看管的密不透風的,容凌卻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幫手,入海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是一到東海深處,不知道就從哪裡冒出來的人將那些看管容凌的人全都一劍封喉了。」
「於是容凌便回到了久別的天鐸,揮手一聲令下,滿城士兵整裝列陣,聽候君命。那些南國派到東國的監察官員和軍隊全都被捕。南國後來派軍隊來東國,容凌一直將他們打回了南國。」
終於講完了,朱希儀的心情似乎也十分的舒暢。
名微木則捏著下巴,有些感慨。
這劇情,這線路,都頗讓她羨慕啊!
一聽就能聽出來那濃濃的主角光環來!
可是為何則一抓一大把的主角光環隨隨便便的哪個國家的皇帝都能有,就是她沒有?
難道這個大陸還有空間歧視嗎?別的空間穿梭過來的就不能夠擁有主角光環了嗎?
名微木對此頗為不服。
夜深,燈火如豆。
那白日名微木見到的公子此時正坐在桌案前,他將燭火挑亮之後又低眸看著那桌案上的書卷。
門外有人敲門,敲了兩三聲,那公子似是沒聽到一般。
於是那門就被打開了。
那人走了進來,直接走到了公子的身邊,低頭看了一眼那書卷,嘴裡嘖嘖嘖的道:「你別總在我找你的時候看書成嗎?這讓我這般市儈之人總是無地自容又不敢靠近吶!」
公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抬頭看著那人道:「你這般打扮,是要等會出去嚇人嗎?」
只見那人臉上帶著一面銀面具,他身形挺拔,如此一來應當會讓人聯想到一個俊秀的公子,可是他不知道是什麼品位,又在外面罩了一層破舊的蓑衣,而頭上又簪著一根女子的花簪子,可謂是十分講究的不倫不類。
聽聞公子這般說,那銀色面具里傳來一陣笑聲。
「你這就不體諒人了,我這不是怕給你添麻煩?外面的夥計們都看著呢!」他說著,朝著窗戶的方向勾了一下下巴,聽那聲音似乎都能夠想到這面具下面那副壞笑的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