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求而不得
霧隱嗤笑了一聲,轉身,朝著沐浴的房間走去。
等了沒多久,霧隱便從裡面出來了。
不知道是因為她在還是霧隱本身就沒有什麼泡澡的習慣,這個時間,大概也只夠把身上洗一遍。
不過名微木倒是想泡澡的,因為這山上,確實冷。
要不是這不是她的地方,再加上此時是炎炎盛夏,她必定會在屋裡面點一些炭火的,因為這是真心地冷。
她進去的時候,看見房間裡面放了兩個浴桶,一個顯然是已經被用過了,上面雖然沒有什麼花瓣,但是周圍有些微的水滴。
而旁邊那個浴桶,裡面撒了花瓣,花瓣在上面飄著,還未曾有人光臨,見它們打破。
名微木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外面,最後心想不放心也沒辦法,於是才脫了衣服走近了浴桶中。
「可以多泡一會,身子會暖和些。」她忽然聽到了霧隱的聲音,抬頭一看,能夠看到霧隱站在門外印在紙窗上的影子。
「不用。」她未曾反應,直接將這二字脫口而出。
外面頓了片刻,似乎是帶著一抹笑意說道:「不想泡太久也無妨,等會我幫你暖。」
名微木此時想要拿一把飛到甩到外面人的頭上。
「不用。」她說了這一句之後所幸將身子轉了過去,不去看那窗戶上的影子。
之後,聽到一聲笑,而後似乎就沒有動靜了。
名微木舒了一口氣,安安心心的泡著。
因為擔心霧隱覺得她確實是打算讓她幫她暖,於是就多泡了一會。
等到她出來的時候,看見霧隱坐在燭光下正看著書。
許是聽到了聲響,霧隱一下子抬起了頭,與此同時,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進去吧。」霧隱放下了書,朝著她這邊走來。
「你……先進去吧,我……頭髮還沒幹。」確實是頭髮還沒幹,但更多的是她不想進去,雖然知道最終是躲不過的,但是能夠躲一時算一時吧。
霧隱說了一句「無妨」,便走了過來。
名微木不知道他是要做什麼,只是任由著他抽掉了她的簪子。
一頭依舊微微濕潤的頭髮散落了下來。
這陣子一直奔波,要說按照這個操勞勁,雖不說會一夜白頭,但是到底是會白幾根頭髮,不過白沒有白她是不知道,只是覺得頭髮長長了。
原本做皇帝那會,雖說長朔國在她之前沒有出現過一位女帝,但是別國倒是有這種傳統,所以他們就按照別國的禮儀,整日給她梳各種複雜的頭型,這還不是關鍵,最讓人頭痛的是那上面的首飾極其的重。
不過能夠戴到皇帝頭上的非金銀既玉石,不重也不可能。
那一陣子,她深處皇宮,身份還沒有穩定住,依舊有人略微懷疑,所以她覺得小不忍則亂大謀,沒有敢隨意剪頭髮。
但到了後來她自己生活了之後,將從前一半的頭髮都給剪掉了。
自此之後也從來不梳理什麼繁複的造型,當然,她身邊後來就只有一個藍雙這樣的看起來柔弱但實際鋼鐵的不行的鋼鐵直男了,所以想要梳也沒有機會了。
但是她沒有想過這也過去的沒有半年,頭髮就能夠長這麼多。
此時她看到自己這順勢而下的長發,心想著等到找個時候得再剪一次。
就在她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一陣風從她的面前吹過,還是——暖的。
暖的?
名微木轉頭,霧隱見她似乎想要轉過來,便笑著幫她轉了身。
她轉過身才看到是霧隱的手。
她告訴了自己許多遍不是幻覺不是幻覺才相信了這件事情。
此時那暖風的源頭正是在霧隱的手心,具體來說是左手心。
雖然一直都知道他法力——嗯——算是法力吧,法力高深,但是——她還是有些驚訝。
霧隱這人,不知道是低調,還是因為法力不能夠經常使用,總之他是不經常使用的。
所以,名微木心想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每一次,每一次霧隱使出他的法力的時候,都會讓她大吃一驚。
名微木不清楚到底這東西到底是怎麼修鍊成的,反正她一直覺得這真的很神奇。
暖風逐漸從霧隱的手掌心輸出,這讓名微木打消了之前的那個猜測,看來這法力是不用刻意限制的,能夠隨時隨地使出。
這樣的話,名微木不得不在內心承認一句——強,實在的強。
雖說她之前也沒有關於打敗霧隱從他手裡逃脫的具體計劃,但是如今,她覺得與其想這些,不如省省腦子,想想一如何才能夠讓霧隱客氣的對待她。
即便是得不到自由,但是若是能夠在霧隱的手中安穩安全的生存下去,或許她還能夠等到援救她的人找到她的那一天。
等到吹乾了頭髮之後,名微木覺得不僅腦袋,連身上都覺得十分的乾爽暖和。
後來霧隱拉著她進了裡面的卧室。
他找了一把雕刻精緻的木梳。
而後細條慢理的開始給她梳頭。
只不過後來梳著梳著,名微木突然聽到咔嚓一聲,是木頭斷裂的聲音。
她正要轉過頭去,就聽到霧隱說了句「別動」,同時按住了她的腦袋。
感受到霧隱在她的頭髮上尋找著什麼,後來他的手一頓,似乎是找到了。
名微木轉頭,看到霧隱那修長的手指尖捏著一根木梳子的齒。
「疼不疼?」
聽到霧隱這麼問,名微木反應了片刻才明白過來。
她笑著道:「不同,你方才捏著頭髮梳的,沒有扯到頭皮。」
霧隱於是點點頭,起身,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全新的完整的梳子。
雖然緩慢,但是霧隱的手法無疑是很好的,名微木倒是對這方面沒多少研究,畢竟她也不是給人家梳頭出身的,只是覺得梳的很舒服。
等到霧隱覺得梳好了之後,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了一根髮帶。
淡藍色的,絲綢的,名微木摸了一下,十分的滑溜,還略帶幾分冰涼,像是冰絲一般。
「喜歡這髮帶?」霧隱一邊幫她束髮,一邊問道。
「看著髮帶似乎不尋常。」那一下的手感,絕對不尋常,雖然她不懂,但是她知道這髮帶絕對不是因為放在這屋子裡面放久了才涼的。
「蠶絲做的。」
霧隱輕描淡寫的說道。
說完,手也停了下來,頭髮束好了。
蠶絲?
名微木對這蠶絲什麼的也不懂,不過好在以前在宮裡待過一段時間。
元寧做事一向謹慎,但凡各處朝貢的珍貴的東西,他一定會找個她空閑的時間一一彙報清楚,她記得似乎當時從元寧口中聽了一耳朵,可是也沒有記住是從哪裡上供的,蠶絲具體叫什麼名字。
但是應當是十分珍貴的,因為元寧親自給她彙報的就沒有不珍貴的,不珍貴的元寧直接就幫她安置妥當了。
名微木心一轉,心說這小子還挺有錢。
不過再一想,似乎也很正常。
就他這兩次來劫持她的陣勢,沒有錢怎麼可能,尤其是他這連法力都有了,一統天下都不是難事,有錢,似乎也是很隨意的事情。
尤其是他們這一路,暢通無阻,這不僅是有錢,而且有權。
所以她很好奇,這樣的人,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他這般謀划心裡想要的又是什麼。
躺在床上后,名微木發現霧隱似乎一直睜著眼睛。
這一晚,他依舊是抱著她,但是似乎沒有多說什麼,至少之前,他是會跟她說些什麼的。
閑聊,又或者是打探關於她的事情,而今夜,他似乎有些安靜,臉上及其的平靜,偏向於安逸的那種平靜。
這是名微木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
安逸不等於從容。
他之前看起來也像是十分平靜波濤不驚得樣子,但是那只是一種從容和淡然,而今晚,像是帶著一種微微的滿意,又或者是滿足。
她似乎有些明白他這是為什麼,但是又覺得似乎有些自作多情。
見他還是沒有要睡得意思,名微木輕聲問道:「你說,你這麼厲害的法力,這大陸之上,四國之內,還有什麼你得不到的東西?」
他的法力高強至此,這個大陸上還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的東西?他如此精心籌謀,多次劫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有。」
名微木疑惑的嗯了一聲。
有?
「什麼?」
「將來,你會知道的。」霧隱低頭,湊近了她,快要觸碰到她的嘴唇。
名微木微微扭了頭,不去多問了。
她轉身朝著裡面,霧隱便從背後抱住了她。
有一瞬間,她內心總是咆哮的,她在想,這到底是在幹嘛?
有時候她會像,她這是不是太懦弱太惜命了。
她竟然跟一個男人做出這般的行為。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跟告訴她她就算是自殺也不為過,一個女人,對他也沒有任何輕易,這般在一起,還不如不活這一場,不僅活的窩囊,而且活的不貞潔。
名微木壓了好幾次自己的這些念頭,那些念頭還會時不時的會浮現出來擾亂她的心神。
可是怎麼辦,她不想死。她的心中苦惱著。
只不過有時候,她會想起容凌。
她曾經聽人說過,人的神奇之處,其中之一在於當開始回憶一個地方的時候,那些壞的,惡的東西總是會慢慢地淡化,能夠被印在記憶中久久不去的是那些對她善良的人,讓她思念的人。
而此時,她總是會想起容凌,想起曾經跟容凌在一起的日子。
海上的漂泊,容凌撞死的時候她內心的萬念俱滅,她頂著容凌的身體想要他將喝進去的海水吐出來,她在烈日之下嘴唇被曬得乾裂,可是卻被她忽略,她只一心想著容凌的生死。
還有後來海上在珊瑚礁那一夜。
每每回憶起那個時候,名微木總覺得似乎還能夠聞到容凌身上那一股淡淡的暗香,從他的袖口傳出,又像是從他的領口傳出,又像是從他的發梢傳出,縈繞心頭,久久不散。
到了這個時候,心裡的某種情愫會漸漸地浮現出來,就像是被壓在海底的一片海草漸漸地朝著海面上浮去,想要接受日光的洗禮。
名微木其實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其實也是她沒有仔細去想。
她想,這算不算是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她的念念不忘會有迴響嗎?
可是——
她在想,從前,全都是她將這些迴響一刀斬斷的,如今,她又在期待著什麼迴響?
犯賤嗎?
還是說她有這個打算。
她開始問自己,是否,如果再次遇見,她能夠接受呢?
可是又為何接受呢?
這種感受跟之前的不一樣,但是卻類似。
她在留焱棺材中的時候,當時也無數次的想起容凌。
當時他的眉眼笑意全都在她的腦海中,她在瀕臨死亡的那個時候無限的想他。
只是當時的情況和現在還不一樣,當時的她,自己的心還不怎麼明了。
不過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因為即便是後來明了了,她也還是如此如此絕情的拒絕了容凌。
沒有什麼欲擒故中,也沒有什麼故作矯情,她是真的想要跟他再無交集。
她承認她的懦弱,承認她的明哲保身,但是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當初,她早已經想到明明白白的了。
年少時,總會有喜歡的人,這也很正常,她這樣告訴自己。
愛而不得,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只不過她的愛而不得是自己故意為之。
但是終歸結局是一樣的。
而如今,她的心思,跟當初相似,但相似終究是有些不同的。
她自己都有些不大了解自己的心思。
她在問自己,是否,若是逃離出了霧隱的手掌心之後,她是否有一丁點這個打算?
可是這個問題問出之後,內心裏面一片沉默。
她不知道,她不清楚。
其實,讓她一聲獨身一人,她覺得也無所謂,她本來也就從來沒有希冀過會有一個人跟她共度一生。
她從來到這個世界上開始,她的心愿便是能夠安然的活下去。
如今,安然她還沒有做到,她不確定別的她是否還能擁有。
一直以來,她都告訴自己不要太貪心了,有些東西,有了就可以了,不能夠苛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