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誅心
所以他還要先走出這裡,才能夠找大夫醫治。
當然,他覺得他如果殘廢了的話,就算是沒有什麼狼群和沙塵暴,他估計也走不出去。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有幾分擔心。
這彷彿讓他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
他若是在山谷中走不出來,要麼被同伴殺了,要麼被裡面的蟒蛇和狼給吃了。
山谷中本來是沒有狼的,那些人放了許多狼在裡面,就是為了訓練他們。
他驀然想起了那個下著磅礴大雨的日子,他在山谷中穿梭,鞋子上沾了泥,走不快,儘管他體力算是一群人中很好的了,但是那些鞋子上沾染的泥土帶給他的重量還是讓瘦弱的他不堪擔負。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於是,他於黑暗之中看到了無數雙紅色的眼睛。
那是一隻只的狼,它們餓了很久很久,此時正用那一雙犀利的眼睛看著這山谷中剩下的人。
儘管在山谷里訓練的人很多,但是狼更多,尤其是,這些狼還是餓了很久很久。
白天的時候,他曾經親眼見到過一隻狼撲倒了一個小孩,那小孩比他還要小,所以正是因為小,他沒有抵抗的力氣,平日教頭叫他們的功夫在此時十分的不堪用,他在地上掙扎,怒喊,可是每個人都在忙著他逃命,他們救不了他,也不沒有時間去救他。
等到他用一塊尖銳的石頭殺死了一條蛇后,他轉身,看到那小孩已經沒有了。
他很瘦,很小,那狼了很久,所以吃完之後,那眼中依舊是泛著飢餓的光芒。
它在四處探查,尋找著下一個獵物。
山谷中時時刻刻充斥著痛苦的呻吟聲和求救聲,而山谷上面,那些大人們安坐在那裡,手裡捧著一杯香茶,他們都是體面地人,喝起茶來,姿態優雅,尤其是在聽著山谷中那些小孩凄厲的叫聲的時候,他們的姿態更顯優雅,似乎是在暗自攀比著到底誰能夠更加的從容,誰能夠更加的殺人不眨眼。
他沒有時間嘆氣,沒有時間怨恨,沒有時間憤怒,只一步一步的朝著上面攀爬,時時刻刻緊繃著神經,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知道天色完全的黑下去了,他才遇見了小廝。
他們是分批下來的,小廝比他先下來。
當時小廝的個頭跟那個被狼吃了的小孩一般大,他下來的時候便讓自己不要報太好的打算。
他心裏面默默地告訴自己他可能已經死了。
但沒想到他那麼小小的個竟然活到了那個時候。
那一次,他覺得或許是他這悲苦的幼年裡最幸運的一次,沒有之一,他覺得可能從前受過的苦全都是為了聚集這一次的福。
他跟小廝,還有另外兩個小孩活了下來。
那一天很晚很晚了,竟然有一個身份很高的人來這裡挑孩子,見他們一身浴血,戰鬥到了最後,便挑選了他們。
他跟小廝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擺脫了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儘管之後做的事情每一次也都是冒著生命危險,但是至少,他們還有選擇的餘地,能夠站起來給別人做事,而不是將尊嚴仍在地上被人踐踏。
經過了短暫的回憶之後,他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一邊尋找著機關,一邊他又開始分析這如今的形勢。
或許人這一聲,幸運的次數沒有那麼多,尤其是像他們這種人一樣,他雖然小時候過得苦,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將小時候的苦當做是對這世界的報復。
怨恨的種子沒有在他心裡種下,他一直分的很清楚。
執行任務做的那些事情是他職責所在,也是活命的依靠。
所以他自知手上染了不少的血,有好人的,也有壞人的。
不管是好人的還是壞人的,都是人命。
他不確信幸運是否還會降落在他的頭上還有小廝的頭上,但是,這一次,他想要賭一賭。
在前往留焱之前,他心裡還只是有些這樣的心思,但此時,他已經開始編織詳細的計劃了。
若是這一次,他逃不脫,可能,這一生都要跟殺戮為伴了。
儘管如今還未曾到達留焱,也未曾得知這其中詳細的情況,但是他心中有一種感覺,這一次,一定是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那邊籌謀了多年的事情,恐怕要開始了。
而大功將成的時候,往往是最容易出錯的時候,也是各個環節最薄弱的時候。
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所以他不會硬碰硬,他會審時度勢,在最重要的時候推一把,這也是他要去留焱的原因。
留焱跟那邊相比,或許並沒有壓倒性的優勢,但是有時候,把狗逼急了,狗也是會咬人的,憤怒的力量,不可低估。
而且如今的留焱國君也不是平庸之輩。
儘管留焱能夠與諸國抗衡那邊送來的糧草功不可沒,但是那也要鍾以堯有謀略,否則再多的糧草,也都是白費。
而且糧草也只是一部分的,畢竟留焱跟其他三國絕交了之後,商業貿易也全都中斷了,他們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十分滋潤的過將近十年,可見鍾以堯在留焱里裡外外也是費了很大的心思。
這樣的實力,誰要是再說鍾以堯平庸,那恐怕是真的瞎眼。
鍾以堯雖然野心勃勃,但是他有這樣的實力。
若是沒有實力,引嵐和長朔這些年也不會派出大部分兵力駐守西部邊疆。
連帶著一直以來安之若素的容凌其實也在暗中關注著留焱。
只有一個人強大了,他的敵人才會十分的忌憚他。
不過他在憂心他要用什麼事情才能夠點燃鍾以堯的引線。
什麼樣的事情能夠讓鍾以堯在缺乏糧草的情況下跟那邊翻臉。
不過他又仔細想了想,鍾以堯如今恐怕並沒有那麼缺乏糧草了吧。
十年了,誰會十年了一成不變,讓自己的弱點依舊是弱點?
別人也就罷了,可是鍾以堯他不相信。
當然,他說的別人不是別國的國君,而是鍾以堯上面的幾個皇帝。
如果跟其他幾個國家的國君比起來的話,沒法比,因為這幾個國君各有各的本事,反正都是一隻老狐狸。
而且仔細算起來,這幾個皇帝還都是少年繼位,年紀輕輕,可是手段比當朝幾十年的老臣子都厲害。
不過這都跟他無關,他不留戀朝堂,也不留戀江湖,因為都是一番腥風血雨。
他只想停下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地活著。
蘇大人盯著那一塊紅色的寶石看了片刻,伸手,按了下去,只聽見一聲巨響,這之前嚴絲合縫的大殿突然開了一個口。
那是一塊石門,看起來,估計有千斤重。
他慶幸自己有耐心,在這裡尋了許久,而不是去莽撞的撞牆。
不過這機關安排的地方實在是想讓他罵人。
他尋了許久,發現那石柱子上的蓮花石雕的蓮花瓣下面摸起來有些東西,他姿態十分不雅的躺在地上仰頭看了許久,才看大那裡有一塊約莫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大概是紅寶石吧,他其實也不確定,因為他總覺得不大像。
他猜測建造這機關的師傅一定是個喪心病狂的老東西,他設置蛇機關的時候,估計心裡在狂笑。
幸好這裡也沒人,否則他那滑稽的姿勢恐怕是要被人笑死。
不過好在能夠出去了。
他擔心夜長夢多,于是之前立下的要鑿幾塊玉石的志願此時也都被他拋之腦後了。
這石門有千斤重,他真的擔心到時候再突然一下落下來,他不知道那機關還管不管用了。
出去之後,他有一種被耍的感覺得。
他從石門下面走過去的下一刻,那石門砰的一聲,落了下來,他還是敏捷的往前跑了幾步,可是耳朵依舊被震的生疼。
而後抬頭,一座同樣的宮殿。
他握緊了拳頭,卻不知道到哪裡發泄。
這是個迷宮嗎?他在心裡忍不住的想。
不過也沒有辦法,他於是打算試試那柱子底下的荷花瓣下面還會不會有機關了。
於是,在此前已經發了誓絕對不再做那樣丟人動作的他很快打臉。
躺了下來,扭曲自己的身體,他看到了那蓮花瓣下面的一顆寶石,不過這次不是紅色的,而是綠色的,墨綠墨綠的那種,但是依舊不像是正經的玉石,不過他也無所謂了,反正他也不想要那東西,這一堆私人的東西,他拿了都覺得晦氣。
按鈕一按,石門再次開了。
他快速走了出去,石門再次關閉了。
眼前,又是一座一模一樣的宮殿。
他此時都有些納悶了,這墓的主人是多有錢,這他娘的這麼大的宮殿,跟不要錢似的,一座一座的建造。
不過裡面倒是沒有放什麼東西,他不由得懷疑這墓主人是不是蓋宮殿的時候把銀子花完了,所以最後裡面什麼陪葬品也沒有。
正當他打算再尋機關的時候,上面再次響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不大一樣,他聽到一身怒吼聲,像是什麼遠古的凶獸。
而且那聲音十分的逼真。
若是在沙漠中行走的晚上,那遠處風吹動著沙子發出的鬼哭狼嚎聲算可怕的話,那這聲音比那可怕千萬倍,尤其是在這樣黑暗的空間中,他只有一個人,手裡也只有一根火把,除了能夠將身邊小範圍照亮之外,別處都是一片黑暗。
這時候聽到這響聲便會讓然擔心是是否那沒有火光的黑暗中會突然跑出來一個怪物對他張牙舞爪。
他不是像劉大人那種怕鬼的人,畢竟小時候的經歷不同。
劉大人雖然暴怒,一來是有暴怒的資本,二來是從小到大過得尊貴,自己覺得有暴怒的資本,而且也是一種習慣。
但是畢竟小時候過得好,所以一般王公貴族不怕殺人,但怕怪力亂神。
而他小時候過的那種日子,整日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活,時時刻刻都站在黃泉路旁邊,什麼鬼什麼怪的,他們自覺地恐怕是試試陪伴在他們身邊的。
所以他沒有這種概念。
可是此時,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因為那聲音十分的真,這讓他潛意識裡覺得是真的有那個一個怪物在上面咆哮著,而不是什麼風力撞擊沙子的聲音,尤其是風力撞擊沙子也不會產生這樣的聲音,那聲音多半是凄厲的。
他心想,或許是自己在這黑暗中待的太久了,而且還是一個人。
於是他讓自己不要多想,趕快找出口。
之後,他又進了三個同樣的大殿,出來荷花瓣下面的寶石不一樣之外,牆上的筆畫,柱子上的雕刻,還有地上的白玉石,全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開始有一種感覺,他覺得他再繼續這樣下去恐怕也是徒勞。
這些宮殿,全都是一樣的,他繼續找下去,可能前面會有一百座這樣的宮殿在等著他。
他有些瘋魔了,之前,他真的不相信這世上會這麼喪心病狂的人,而此時,他信了。
這應該算是一個迷宮吧。
但是他見過的迷宮是裡面分成許許多多個小空間,可是這個人,用這麼大的宮殿做著迷宮中的一小部分,這讓他覺得這建造的人,或者是命令建造這宮殿的人,他們不是想要困住盜墓的人,他們這完全是在炫富。
又想罵人,又十分的無奈。
他此時尤其的想要知道建造這裡的人還有這命令建造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樣簡單粗暴的手法,可是卻是真的叫人無奈。
於是,原本盡量冷靜的他已經拋棄了所有的優雅和冷靜。
他進了一座宮殿,便直接躺下來尋找那寶石。
等到又進了十幾座同樣的宮殿之後,他停住了。
他站在那剛剛被他打開的石門前,並沒有再踏出一步。
這十幾次的實驗讓他大概證實了一個事情——宮殿的出口或許不在前面,而在——來時的地方。
他是從那裡掉下來的,這他並非沒有想到,只不過他覺得他應該是從高處掉下來的,所以,爬上去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才先要找一找前面的出口。
這樣想來,或許建造這裡的人正是藉助了他們的這種心理,所以這樣去設置。
這看似簡單粗暴的辦法,卻其實很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