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兒媳婦
楊凌騎馬，曲小白坐車，珞珞抱了孩子隨行。
值得提一下的是，珞珞今天抱的孩子，是真真正正的楊卓楊安安。
十多里的地，順利到達，有轎輿在宮門裡候著，換乘了轎輿，一直被抬進了皇帝的御政房。
御政房，顧名思義，談政事的地方，簡單易懂。下來轎輿，有管事太監把幾個人引了進去，皇帝端坐於龍椅之上，神情嚴肅，擺出了為君者的威儀。
楊凌和曲小白並肩走進，行過了禮，皇帝沒有給楊凌賜座，倒是讓曲小白坐了。
曲小白剛剛坐下，皇帝就開始了對楊凌大.發雷霆，無非是責他浪蕩無禮，不知輕重，云云。
曲小白聽了一陣，沒什麼新意，罵人都罵得不夠花樣，罵楊凌捎帶她，這點陣仗，她在那個世界的時候都不夠看，往心裡去？自然不可能。
他低估了她的臉皮。
她朝珞珞招招手，示意她把孩子抱給她。珞珞會意，把安安遞給了她。
曲小白抱著安安起身——她得給崽兒找個靠山，雖然這個靠山不怎麼可靠，但眼下還是可以榨一榨他的東西的。
皇帝看向她：「長樂公主這是？」
曲小白莞爾一笑，「尊皇，這孩子大老遠跟我來了大涼，總該讓他見識見識龍顏，也不枉走這一遭，您說是不是？」
皇帝怔愣了一下，不知她為何突然來這麼一出，一想之下，便明白了，她是想打馬虎眼，替楊凌開罪吧？這才一起睡了一夜，就這麼樣了？
女人啊……
不過，楊凌與她一路走來，路上磨蹭了近一個月，說不定是早就定了情呢。
俊男美女，乾柴.烈火，皇帝也是打年輕時走過來的，再明白這個不過了。
曲小白把安安抱到了龍書案前，輕輕把安安擱在了案上，掀開了蒙著安安臉的薄紗。
皇帝不看還罷，一看之下，驚得一口氣差點憋回去。他身旁服侍著的夏光偷偷瞄了一眼那孩子，素來寵辱不驚的夏公公腿一軟，差點就倒了下去。
凌皇子啊，你在邊關這些年幹了什麼啊！
皇帝和夏光，到底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當下夏光回過神來，忙親自去關了殿門。幸而殿里早就清場，只有他們這幾個人。
皇帝猛灌了一口茶壓驚，磕磕巴巴：「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你你……你不是狄夷公主嗎？楊凌，你背著朕幹了什麼好事？！」
曲小白重新抱起了安安，攜安安一起翩然一跪，「兒媳攜您的孫子給您請安了。公爹請放心，楊凌沒有做任何有損大涼的事情，沒有通敵，也沒有賣國。兒媳是地地道道的大涼人，去歲被狄夷人擄去，兒媳憑著一點小聰明，逃脫了刑罰，還獲得了狄夷王肖天定的信任。邊關百姓多年來受狄夷欺負，似兒媳這般被狄夷擄去的人不知其幾，兒媳也想要能夠拿起刀劍去報仇，可兒媳靜下來想想，拿起刀劍，以暴制暴，不過是使矛盾激化，讓邊關兩境百姓陷到更深的水深火熱里去，若是能用和平的手段屈人之兵，消解戰爭，那樣才是真的對百姓好。兒媳不才，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能.力主狄夷王息戰求發展，這才有了這一次的出使。若此次出使，能使大涼邊關得幾年休養生息的機會，也算兒媳沒有白來這一趟吧。」
曲小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番話風雨不驚，公爹二字叫得何其順口，卻是把皇帝和夏光都聽了個目瞪口呆，皇帝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慌忙站起身，親自來扶曲小白，楊凌先他一步，把曲小白扶了起來，淡聲：「我來就好。」
皇帝倒也不在意，他這個兒子，對他有一堆意見，他不說他也知道。
「朕能抱抱這孩子嗎？」皇帝試探著問。
「當然可以啊。」曲小白主動把孩子遞了過去。
楊凌這次沒有攔。
看來自己這兒子心裡緊張的只有他的媳婦子啊。
那是他們兩口子的事，他只要抱一抱孫子就夠了——活到這麼個歲數，還是第一次抱到孫子，說來也真是委屈。他那幾個兒子，都不爭氣，沒有一個給他生孫子的，太子的是個女娃，老二老三的也都是女娃，而且老二現在是戴罪之身，女娃也跟著他遭殃。
「朕有孫子了！朕終於有孫子了！」皇帝抱著安安狂喜。
曲小白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陛下，小心隔牆有耳。安安的身份現在可不能泄露，兒媳的身份也不能泄漏，不然此次和談，怕是要出亂子了。」
皇帝驚覺，忙壓低了聲音，「噓……朕是太高興了，一時就沒有把持住。老夏，你快來看看，這是朕的孫子，和他的爹長得一模一樣……」
夏光湊上來，一向不苟言笑的他難得也跟著露出笑容，「是啊，皇太孫長得可真是好呢。」
「你說什麼？」皇帝看過來，目光過於嚴肅，讓夏光嚇了一跳，「老奴……老奴說，皇太孫長得真好啊。」
夏光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但他假裝沒有找出自己話里的錯處。
皇帝沉默了一瞬，抱著安安踱了兩步，忽然說道：「你說得對，皇太孫，他是朕的皇太孫。」
楊凌和曲小白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皇太孫嗎？太子可還是儲君呢。這是在暗示楊凌，他要重新考慮儲君嗎？這個信號，並沒有讓楊凌和曲小白多意外，他們今天為什麼抱安安來的？不就是為這個來的嗎？
要翻案，沒有實權可不行。
曲小白近前一步，福身一禮，「陛下，您累了吧？安安給我抱吧。」
「不累不累，朕不累，這小子他對朕笑了！他笑得模樣可真可愛！你說他叫什麼名字？安安嗎？」
楊凌淡淡道：「他叫楊卓。卓越的卓。」
夏光眉頭一皺，看了楊凌一眼。楊凌淡然從容，並不懼。
皇帝看上去並沒有生氣，只是略沉默了一陣，重複楊凌的話：「楊卓。楊卓。」他忽然抬頭，認真審視楊凌，說出了一段打破曲小白認知的話：「楊凌，如果你想報仇，你想恢復你母親的名譽，就得把姓氏改回來。」
楊凌本就冷漠的臉唰一下，更冷了，如冰錐一般，「抱上孩子，跟我走！」
皇帝勃然大怒，氣得臉都紫了，曲小白忙湊到近前，壓低了聲音：「陛下，這事兒急不得，他受了太多的苦，讓他一下子轉過筋來哪那麼容易？有兒媳在，您放心，會有正名的那一天的。」
皇帝暴怒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哀哀一嘆，「他要是有你一半聰明懂事也好……」
曲小白心中腹誹，你兒子的腦子我可比不上，不過脾氣我是比他好很多了。
「陛下，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回去一定好好勸勸他。」
曲小白伸手去接孩子，皇帝戀戀不捨地把安安交還給她，又不舍地看了幾眼，囑咐：「改天你到宮裡來坐坐，和朕說說那小子的事，好不好？」
皇帝偷偷睨了一眼楊凌的方向。
楊凌依舊冷得冰坨子一樣。
曲小白道：「好。不過，陛下，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保密，我也不會武功啥的，在這個藏龍卧虎的京城裡，要自保可是很難的。」
「你放心，朕曉得輕重的。」
「本來今天還想說說昨晚狄夷使臣遇刺的事，不過現在看來是不行了。」曲小白看看楊冰山，嘆了一聲，「使臣的事牽扯著兩國邦交，無論如何，陛下您得給個交代才行啊。」
皇帝點點頭，深邃老邁的眸子里透出一抹讓人看不透的光，「長樂啊，你放心，朕知道輕重。」
曲小白心裡鄙夷地冷笑，知道輕重？不過是個只會玩弄權術的混蛋罷了。要不是因為楊凌，她能想出更不堪的罵語來。
楊凌催促她：「還不走？」
「走了走了，抱安安嘛。」曲小白抱住了安安，跟老皇帝一福身，「陛下您安心等待便是。」
從御政房出來，楊凌和曲小白剛走沒兩步，迎面就走來了容貴妃和她浩浩蕩蕩的儀仗，藏是不能了，曲小白看向楊凌，楊凌忽然把孩子接了過去，溫然一笑，「我抱著吧。」
曲小白心裡立刻就安定下來。
楊凌一直就有這樣一種魔力，哪怕是再艱險的環境里，也能讓她心安。
也不知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她記得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她在「保護」這個大傻子呢。
兩人並肩往前走，在離容貴妃三尺遠的地方停下來，曲小白禮貌地點頭致意：「容貴妃娘娘安。」
昨晚的事，自然是也已經傳到了容貴妃的耳朵里，妖媚的眸光流轉，她只假裝不知，「二位怎麼一起進宮來了？」
容貴妃的身邊，跟著女史容與，容與看楊凌的眼神，有一絲絲不解，還有一些鄙夷。
曲小白知道她為什麼不解和鄙夷，這倒說明她還不至於壞到無可救藥。
楊凌道：「微臣奉命保護長樂公主的安危，自然是長樂公主到哪裡，微臣也得跟到哪裡。」
「正是該如此。咦，凌皇子抱孩子還有模有樣的呢，這孩子可真是招人喜歡吶，一點都不哭不鬧的。」
容貴妃沒話找話說，目光朝楊凌懷裡的孩子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