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一箭雙鵰

曲小白到外面的時候，正撞見呂筱筱要讓夏光打那個嬤嬤。

那位嬤嬤跪在地上，捂著腹部，痛得直不起腰來，臉上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掉，曲小白不至於有菩薩心腸，但也不可能允許呂筱筱在她的地盤上打人，當下微微一笑，走到近前，「本殿當是誰呢，原來是大涼五公主和夏光公公呀。已經到門口了，怎麼不進去呢？這大毒的日頭底下，曬懷了可該當如何？」

呂筱筱頭上雖然有人擎著華蓋，但還是擋不住她皮膚嬌嫩，這會兒的確是已經出汗發紅，曲小白一提，她就有些煩躁，又要讓夏光趕緊動手。

那幾個嬤嬤見是狄夷的公主出來了，都齊齊一跪，給她行禮，曲小白掃了一眼地上的嬤嬤，道：「都起來吧，不用多禮，我們狄夷沒有這動不動就給人下跪的禮數。夏公公，本殿要的人，就是這幾位嬤嬤嗎？這怎麼回事，怎麼還有一位病上了？」

夏光多精的人吶，這一聽就是曲小白要出手救人的意思，忙回說：「長樂公主，這幾位正是您要的人，這位老嬤嬤剛才出門的時候走得急了，一時岔氣了，沒有別的大毛病。」

「原來是這樣，那就趕緊讓她們進去吧，我這裡有一名大夫，擅長推拿針灸，讓他給老嬤嬤針灸一下就好了。」

夏光剛要讓人往裡進，呂筱筱就道：「慢著，這樣不識禮數的婆子給尊貴的狄夷公主使喚，夏公公，你這是安的什麼心吶？」

夏光躬身低頭，道：「公主請放心，這幾位都是老奴精挑細選出來的，不會沒禮數的，方才只是因為身體不適。」

「身體不適又怎麼派給尊貴的客人使喚呢？顯得咱們大涼朝也太沒有禮數了吧？」

曲小白看那嬤嬤似乎疼得厲害，再耽誤下去，恐怕會耽誤了救治的時機，遂沉了臉，一副傲嬌跋扈的姿態，道：「人都已經選來了，就是本殿的人了，本殿的人，自然由本殿來教導，若是她們對五公主不敬了，本殿代她們給五公主道歉。如果五公主不肯接受本殿的道歉，也罷，待本殿忙完了，咱們就去尊皇面前，本殿親自給尊皇道這個歉！」

曲小白是真的急了。

畢竟人命關天，對方只是個老嫗，又不是什麼大奸大惡該死之人。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呂筱筱自然不能再強硬了，真要動了手，她父皇再寵她也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幫著她的。

畢竟現在大涼急需和狄夷交好。

「長樂公主說的嚴重了，本殿也不過是想要讓夏公公給你找幾個得用的人再送來，既然你自己都不嫌棄，本殿也無話可說了。大涼乃禮儀之邦，不會失禮於人，如果長樂公主用著不得手，儘管讓人去宮裡換就是。」

「多謝五公主。五公主不進來坐坐？」看也知道呂筱筱本來是要來找她的，不過是因為夏光的出現沖.撞了，曲小白現在沒空搭理她，說話也就不客氣起來，明明留人的話，用的卻是攆人的語氣。

「罷了，這大中午的，本殿就不進去了，咱們改天再見。」

「那五公主慢走，不送。」曲小白也毫不客氣，呂筱筱還沒走，她就命阿五把人給抬進去，讓董朗救人。

呂筱筱氣得一肚子火，上了轎子，吩咐人回府。

董朗給那名嬤嬤做了檢查，診斷結果為，急性縮腳腸癰，曲小白不知道這個急性縮腳腸癰是個什麼病，但看那名嬤嬤的狀態，加上她這一年抄醫書所得，一想就明白了，這就是急性闌尾炎。

沒有別的辦法，最佳的治療方案就是手術切除闌尾。但是在這個人員混雜眼線遍布的地方……一旦被呂筱筱發現了，身份暴露只是遲早的問題了。

急性闌尾炎不能等，曲小白讓人先安排那三位嬤嬤住下，然後把夏光拉到裡屋僻靜處，夏光瞥了一眼她扯自己袖子的手，不合禮數，但是他寵辱不驚聲色未動，曲小白顧不得許多，壓低了聲音道：「事出緊急，也來不及多解釋。雖然只是個嬤嬤，但是人命關天，由不得本殿不出手相救。夏公公，本殿只求你一件事。」

「公主殿下請說。」

「馬上回宮，讓陛下把五公主調回宮裡，一定要留住她，至少，留兩個時辰以上。」

夏光沒有問為什麼，只拱手作揖，應下了此事，立馬離開了燕來閣。

曲小白讓珞珞抱了安安，去跟那幾名嬤嬤到西廂熟悉一下，其實是借熟悉之名，支開幾名嬤嬤。也是讓珞珞先探探這幾名嬤嬤的底，得用不得用。

屋裡除了那名生病的嬤嬤，就只剩下了曲小白和董朗。屋子外面是阿五阿六，還有阿五安排的一些影衛，將屋子的五丈之內封得死死的，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雖然這樣做過了些，但不得不這樣。

曲小白挽袖子洗手消毒，一邊利落地準備，一邊跟董朗道：「我覺得事情不對勁，這嬤嬤不能死，你儘力救她。我給你打下手。」

董朗不懂他們那些彎彎繞，但是他現在對她的話是絕對服從，「好。」他答應著，取了一瓶麻醉散給嬤嬤灌了下去。

嬤嬤本來就已經昏迷過去，喝下了麻醉散以後，昏睡得就更實了。

曲小白把器械準備好，拿消炎藥水給嬤嬤的腹部備皮，麻醉藥開始發揮作用以後，董朗開始手術。

條件還是太簡陋了，也沒有一系列的儀器，即便是最簡單的闌尾手術，手術成功的概率還是很低很低的。

但是沒有辦法。

想要活命，這是成功率最高的一條路。

老嬤嬤在宮裡大概地位不低，也算是養尊處優，身體素質還算是好的，手術過程中沒有出什麼意外，但是手術中，驗證了她的推測。

董朗說：「是腸癰沒錯，但是不算是急性的，她之前就應該犯過這個病。」

「所以，故意找了這樣一個病人送過來嗎？」曲小白的眸子里隱隱怒火。

但她心裡明白得很，這只是開始，接下來的試探、明槍、暗箭……防不勝防，防不住只能怪她無能，今天的事也是，是她自己大意了，根本就不能怪別人黑心。

打從進京都的頭一天起，就意味著她接受了遊戲規則，沒什麼好怨的。

董朗道：「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嬤嬤，但如果她死在這裡，就意味著責任在你。如果她能被救活，想來，你也會被懷疑的。我相信一定有高明的大夫給她診看過，所以在第一次發病的時候她並沒有死去，但那名大夫一定也知道，如果再次發病，她必將沒命。你能治好一個必死之人，不被人懷疑都難。」

「那我就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了。」

董朗涼涼嗤笑一聲，「還能是誰，能夠注意到你和主上的，不就最大也最猖狂的那麼一系嗎？」

半個多時辰，董朗完成了摘除手術，正在進行縫合，曲小白把現場交給他，凈了手出門，招了阿五進正房屋。

阿五在外面守了半個多時辰，雖然不知道那嬤嬤是什麼情況，但多半也猜出了事情的關鍵所在，曲小白叫他，他就知道是要查這件事了。

曲小白未多言，直接吩咐他：「你悄悄去找楊凌，讓他進宮，查一查這幾名嬤嬤的來歷，著重查一查那名生病嬤嬤的就醫記錄，以及選派嬤嬤的時候，這幾個嬤嬤都接觸過什麼人。」她沒有囑咐讓楊凌怎麼做，楊凌比她聰明得多，這種事情上，自然是知道如何處置了。

其實她說完了就有些好笑，阿五隻需告訴楊凌這裡的狀況，想來楊凌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阿五領了差事，悄悄出了燕來閣，去尋找楊凌。曲小白這廂去了西廂，先給安安餵飽了奶，然後才和那三位嬤嬤說話。

問過了嬤嬤們的基本情況，曲小白開始和嬤嬤們一起逗安安玩兒。西廂的大炕，成了安安的樂園，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具——珞珞縫的布娃娃、她以前親自畫的圖交由她哥哥小黑打造出來，又輾轉送到京都來的各種魯班鎖積木等、楊凌搞來的木劍木刀等，安安在玩具堆里滾來滾去，撒歡兒的小羊羔一般。

嬤嬤們善意地提醒，那些玩具都是有稜有角的，可別磕著碰著孩子，曲小白笑笑，說不要緊，男孩子嘛，不磕著碰著長不大。

放養飼娃，一直就是她的養娃理念，小孩子太嬌氣了，不符合她的期望。

她是狄夷的公主，嬤嬤們也不敢有微詞，只能是細心照看著，盡量不要讓安安觸碰那些有稜角的玩具。

曲小白倒也沒有嗔怪她們，畢竟她們身上擔著責任，一把歲數了，一個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安安玩得累了，就勢躺在大炕上呼呼大睡。幾個嬤嬤終於閑適下來，和曲小白聊些帶娃家常，曲小白讓珞珞去做了些解暑的飲品給她三個人喝，三人起初拘謹著，後來見曲小白是真的隨和，也就都不那麼拘著了。

後來說到了那位生病的張嬤嬤，曲小白解釋說，病得很嚴重，能不能救活還說不定，不過她從狄夷帶來的大夫醫術高明，說不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