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主動出擊(5)
曲小白讓阿六仍舊把貴公子的衣服穿上,她跟著阿六身邊,成了阿六的仆女。兩個人從後門出去,龍影注意到是阿六和一個女僕,看了幾眼,沒有阻攔。
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並監視這院子裡頭的主子,對於主子之外的人,沒有什麼義務。
曲小白和阿六一直往鬧市區走,午後時分,天氣炎熱,街上的行人不多,但在酒肆一條街上,人卻不少。
炎熱的午後,倦乏的人們,膩歪在酒肆里,剝著花生米,聽姑娘唱曲兒,花生米沒吃幾顆,酒也沒喝上幾口,先就醉得雲里霧裡了。
京都人的業餘生活,不過如是。或者說,京都男人們的生活,不過如是。女人們,還是窩在家裡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高檔些的酒肆里,都是有冰塊降暑的,誠然,這種酒肆尋常百姓也進不起,非得是高官巨賈,有的是銀子揮霍,才有資格在這種酒肆消遣。
曲小白和阿六在一家名為人世間的酒肆門前停下了腳步。
「公子,這酒肆的名字有些意思,人世間,合著我們都不是生活在人世間,就他這裡是人世間是吧?」
阿六「嗔」她:「休得胡說。不過是個名兒罷了,哪裡就有那麼多的說法了?」
門外小廝打開門,請他們進去,曲小白還喋喋不休:「商鋪的名字就是門面,若是名字取不好,可不就是會影響到門面么?公子到底是看上了這酒肆什麼?依奴婢看,名字不好聽也就罷了,這店裡面也沒有多少客人,消費還高,您看,連個漂亮姑娘都沒有,您到底進來幹嘛?嘖,這店裡倒是涼快。」
女掌柜彩雲聽著這叭叭兒聲,心中十分好笑,心道這家主子也是寵,竟然允許奴婢這般說話沒規矩。本以為主子也是個沒有規矩的,看見人的時候,只覺公子瀟洒帥氣,女婢漂亮可人,竟是一點都不討厭的樣子,只是面生得緊,彩雲笑著迎上去,「二位請進,點什麼樣的包廂,這邊看看。」
曲小白道:「給我們最好的包廂吧。」她想起有一天看手鐲上的視頻,正好看見楊凌在這裡喝酒,那個包廂有一扇大窗,窗正對著樓下街口,對街上的景物一覽無遺,所以,她忽然又改了口:「還是給我們一間窗戶朝西的包廂吧,可以看看窗外的風景也不錯。」
曲小白又在櫃檯前點了幾樣小食和度數偏低一些的酒,點完了,在酒肆小廝的帶領下上二樓。
開門進去,一片涼爽。在包廂的角落裡,放置了一口大罈子,罈子里堆滿了碎冰,滴答滴答滴冰融水落之聲,倒像是雨落屋檐的聲音,別有一番風味。
視頻里見過的黃花梨的大炕,炕上的席子換成了竹編的涼席,炕桌倒還是黃花梨木的,曲小白順手從衣袖裡抽出個帕子來,擦了擦炕席,才請阿六上去坐了。
她在對面坐了下來,接過了小廝手中的茶水,笑著說,「我們爺不用旁人服侍,下去吧。」
人世間的服務人員都是訓練有素的,客人有什麼樣的要求,自然是無條件滿足。小廝退了下去,不多時,彩雲端了酒和小食親自送了進來,如絲媚眼在阿六和曲小白的身上狀似無痕地掃過,熱情地笑著:「二位請慢用,有什麼需要按桌角那個鈴鐺就好,我們會過來為您服務的。」
曲小白打量那個鈴鐺,笑道:「這倒是有趣,是個什麼原理?我先按一下試試可行?」說著,不等彩雲開口,就已經按上去了,「這也沒有聲音啊。」
彩雲笑說:「樓下是可以聽見的。這間包廂隔音好,聽不見。」
「嘖,還挺高級。」曲小白又按了幾下,彩雲十分無語,但還是含笑說道:「二位慢用,有吩咐再按鈴。」
否則這一遍遍按鈴受得了受不了啊?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手這般賤嗖嗖的呢?彩雲腹誹著,往外走去,曲小白雙手撐在桌上,托著腮,忽然笑盈盈對著彩雲的背影開口:「哎,這位姐姐,可以給你們東家帶個話嗎?」
彩雲後背一僵,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眼睛里有掩飾不住的驚訝,「姑娘說什麼?」
曲小白仍舊是笑意盈盈,「麻煩告訴你東家一句,老友拜訪,他若有閑暇,可以前來一見,若是沒有,也罷,日後總有機會相見的。」
彩雲是白著臉下去的。
饒她是久經江湖的老手了,卻是看不出包廂里這二位的來路。若說是大家公子吧,瞧衣著是像的,但是渾身上下又沒有什麼能表明身份的東西,說話間透著江湖氣,行走間卻又極有涵養。罷了,不想了,還是先去稟告了主子再說吧。
包廂里沒有了別人,阿六一口氣吐出來,一臉為難地吐槽:「跟您一起出來太考驗人的心理素質了。下次能不能換阿五來啊?」
曲小白笑道:「怎麼,讓我服侍你你還不敢受啊?」
「您可饒了我吧,受不起。」
曲小白倒了一杯酒給他,道:「難受也得受著,不能露餡兒,喝杯酒壓壓驚,這裡的酒是不錯的。」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小口,「說起來,咱們的酒也該進京了,去年我下了那麼大的一番功夫,要是收不回成本,可就虧大了。」
阿六:「啊?您還想著做生意的事兒呢?這都什麼時候了?」
曲小白道:「什麼時候也得賺錢養家糊口啊,不然,喝風嗎?那麼一大家子人要養活呢。」
阿六是太佩服自家這兩位主子的心理素質了,身在龍潭虎穴,勝似閑庭信步!
曲小白從包包里摸出了紙和羽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阿六也看不懂她畫的都是什麼鬼畫符,便揀著感興趣的事和她搭話:「今天要等的這個酒肆的主人是誰啊?」
曲小白手中動作不停,嘴裡念念有詞:「老相識。你看這酒肆的風格,看看能不能猜出來是誰。猜出來有賞,猜不出來晚上就不給飯吃。」
阿六上來的時候也有注意到酒肆大堂里的風格,的確是不多見的,說到故人,故人中又有這般能耐的,其實也不過那幾個人。
阿六思忖了片刻,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一個「慕」字,曲小白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嘴角挑了挑,「不愧是搞情報工作的。」
阿六隨即擦掉了水漬,因為曲小白的誇獎露出了些許笑容。
曲小白寫了整整一大張紙,疊起來,遞給阿六,道:「借用你的渠道把這個郵寄給吳侃,加急的,我爭取早點把酒肆開起來。」
阿六接了那張紙,心道原來是生意上的事,這個倒是無妨的,他這幾年建立起來的情報網,明面上倒真的只是個普通的鏢局。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慕南雲才趕回了店裡。進門直奔二樓,門都沒敲,就進了包廂。曲小白瞥了一眼,嗤笑了一聲,「慌張什麼?就跟後面誰追著你要追債似的。」
慕南雲一屁股坐下,自己拿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猛灌了一口,咬牙道:「我就知道是你!」
曲小白斜乜了他一眼,「瞧瞧瞧瞧,這還有一點執掌一方兵馬的人嗎?我等你有讓你這麼緊張么?」
慕南雲一杯茶水灌下去,大喘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問道:「姑奶奶,你怎麼就成了狄夷的公主?這到底是真是假?」
曲小白眼梢一挑,朝他拋去一個眨眼,「你猜。」
慕南雲磨牙:「我要能猜得出來,還用問你嗎?南平那邊沒有任何你過境的消息,但隨你同來的阿羅敏我是在戰場上遠遠見過的,做不得假,老鐵,你把我搞糊塗了。」
阿六聽著兩人對話甚是彆扭,這兩人也未免太親近了些,置他主子於何地啊?啊?
但阿六不敢言語,只能黑著臉。
曲小白挑嘴角一笑,神神秘秘地對慕南雲道:「自己猜去。」
慕南雲情知是套不出話來了,氣得在心裡罵了一聲髒話,曲小白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
「我哪敢罵您啊,我就是罵我自己,笨。」
曲小白拿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酒,自己捏起自己那一杯,抿了一小口,說道:「行了,別在意那些有的沒的了,我找你有旁的事。」她瞧了阿六一眼,「阿六,你出去守著,萬不可讓旁的人靠近這包廂。」
阿六十分不情願,小主母這分明是把他支出去的節奏,他若是出去了,這孤男寡女的……
曲小白睨了他一眼,語氣忽然加重:「快點,我們的時間並不多,晚上我還要進宮赴宴,還沒做準備呢!」
阿六不情不願地到外面去了,慕南雲坐到了他的位置上,蹙眉道:「到底有什麼事,讓你不惜冒著風險來見我?」
曲小白猛灌了一口酒,忽然問道:「慕南雲,我可以相信你嗎?」
她眼睛里神情頗嚴肅,嚴肅中還有些沉重,慕南雲鮮少見她這樣,先是怔了一下,後來微微一笑,道:「那你又可以讓我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