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主動出擊(43)
碧櫻在這個季節盡皆凋謝,粗使的宮人剛剛給樹噴洒完水,深綠的葉子煥發出一點生機,葉尖上還滴著水珠,讓人頓覺清涼。
曲小白不認識這種樹,問一旁的宮人,這叫什麼樹,宮人回說是碧櫻,宮人是楊凌調進來的可靠的人,自然不會亂說話,但是宮人也提醒了她幾句,說這碧櫻園是容貴妃最喜歡的,每天碧櫻盛開的季節都要來小住幾天。
曲小白隨口問:「今年也來了嗎?」
宮人點點頭:「嗯,來了,不過沒有在這裡住,那天好像出事了。」
宮人並不了解那天的真實情況,再問就一知半解了,曲小白只聽出了那天好像皇帝的孩子們都在,連楊凌也在,最後除了事,有一位皇子還受了牽連被處置了。宮人沒敢說有一位公主死在了這裡,唯恐會引得曲小白不適。
饒是不知道還有公主身死行宮這一段,曲小白心下也不住翻白眼,只覺那不知得有多熱鬧呢。可惜她沒有在現場親臨。
雖然說熱鬧,但也能想象其中的兇險程度,楊凌這一趟京城之形,比想象中還要兇險些。
她在碧櫻園逛了一會子,讓宮人開了殿門,進去「遊覽」了一番,也沒什麼好看的,不過是比別的宮殿精緻些,但因為長期無人居住,少了人氣兒,大夏天都讓人感覺冷氣森森的。
曲小白不喜這裡的氣氛,很快就從碧櫻園出來,往溫泉殿走的時候,遠遠瞧著有一隊人走過來,為首的錦衣少年,瞧著卻像三皇子,少年身後簇擁著衣著光鮮的婢女,還有幾名跟班。
曲小白站住了腳步。等那撥人走得近了,果然是三皇子,曲小白恍然想起來,昨晚跟楊凌提了一嘴邀三皇子來閑聊的事。
這是楊凌給請來的?看來是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輕易進得了這行宮的大門的。三皇子走到曲小白面前,揖首道:「皇嫂。」
三皇子最近與楊凌不睦,太子做東請客那天,還聯手把他捉弄了一番,說起來這位三皇子也是夠能屈能伸的,那天氣成那個樣子,現在還能嬉皮笑臉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並且能在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稱她一聲「皇嫂」,算是個人物吧。
曲小白朝三皇子身後望去,沒有瞧見楊凌的身影,三皇子瞧出她的意思,道:「皇嫂是在找凌皇兄嗎?不必找了,凌皇兄沒回來,宮裡有事耽擱住了,他讓我先過來陪皇嫂說說話兒。」
曲小白禮貌性地對他點頭,笑笑,「那日在廣元樓,是不是惹三皇子不痛快了?難為三皇子還能不計前嫌到這裡來,可見三皇子真正是個胸懷寬廣的。」
前半句把三皇子鬱積心中的憤怒很好地激發了出來,後半句又把他的怒氣給摁了回去。
三皇子表情十分難以言說,道:「皇嫂過譽了。我哪能真的跟皇兄皇嫂生氣啊。皇嫂這是在賞景?這行宮我倒是熟悉,帶皇嫂逛逛?」
珞珞忙施一禮,道:「三皇子見諒,我們公主昨日受了傷,不好勞累,正準備要回溫泉殿休息呢。三皇子請一道過去吧。」
曲小白點點頭:「你這丫頭,多話。三皇弟,溫泉殿那邊比較涼快,不如就挪步那邊?」
三皇子忙問起了她的傷,「我也是才來的路上聽底下人說,五皇妹府里的下人謀逆造反,被凌皇兄和皇嫂給發現了,皇嫂還被賊人給打傷了,今天也正有來瞧瞧皇嫂的意思。皇嫂的傷沒什麼大礙吧?」
曲小白道:「沒有什麼大礙了,不過是皮外傷。我們草原女子皮實,這點傷不算什麼的。」
三皇子道:「皇嫂真是堅強,這要換在京都那些閨女身上,不說要了半條命,那也是要鬧得驚天動地一般的。我真是佩服皇嫂的意志。」
曲小白同他一左一右,往前走著,笑道:「這有什麼好佩服的,我不過是皮糙肉厚罷了。」
曲小白說話半點沒有京都那些閨女的驕矜矯情氣,相反,她說話很有一種接地氣的感覺,這是三皇子所不屑,但又不得不說很舒坦的。
曲小白也不是不會拿捏那些嬌柔作派,只是她不想。把自己搞得又假又累,那不是她想要的。
與其去討好別人,還不如自己自娛自樂呢。
三皇子笑道:「皇嫂說話可真有意思。」
「我們狄夷可比不得大涼有文化底蘊,見識少,三皇弟不要見笑才好。」
「皇嫂過謙了,如今京都誰不知道,皇嫂在一琴一舞將五皇妹和第一才女容容都給比下去了,誰還敢說狄夷的女子無才?」
「那些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真正文化底蘊,還得說是大涼。聽說朝中有好幾位大儒,那可都是著作等身呢,我們狄夷的學者就少,學風也不那麼濃厚,倒是舞刀弄劍的,挺在行。」
「皇嫂也會武功么?」
「我可不會。我要是會的話,昨天也不至於傷到了。我父王仰慕大涼的儒學,從小就不准我舞刀弄槍的,只讓我學些琴棋書畫,可我血液里就有狄夷人的好動性子,琴棋書畫也都學了個半吊子,不行的。」
「皇嫂要這麼說,可讓那些大涼的女子把臉往哪兒擱呀。」
「不至於的,是她們謙讓了。」
「對了,皇嫂,你知道嗎,五皇妹病了。」三皇子終於把話題拐到了正事上來。
「病了?怎麼回事?我上次見她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嗎?」曲小白假裝不知,一副驚訝的模樣。
「不知道,已經被貴妃娘娘接進宮裡去養病了,我本來要去探望的,可是娘娘不許,也就只好作罷了。」
「這樣啊,是病得很嚴重嗎?莫不是因為家裡僕人竟然密謀造反,給氣著了吧?說來也是,擱誰身上也會氣的。」
「皇嫂就沒有懷疑過,她也有被牽涉么?」
曲小白慌忙擺手,「可不敢這麼想,她一個嬌弱的女孩子家,怎麼會牽涉到這種事情里來呢?」
「也是,五皇妹雖然平時蠻橫霸道一點,但造反是萬萬不可能的,畢竟她是父皇最寵愛的一個孩子。」三皇子頓了一頓,「我聽說,當時傷了皇嫂的人,現在還沒有抓到,那個人武功極高,怕是已經逃出京城去了。凌皇弟也是,為什麼不讓父皇派兵追呢?」
曲小白苦笑道:「那人戴著面紗,沒瞧見長相,而且過去這麼長時間了,要跑也是早跑了,茫茫人海,上哪兒抓去?」
三皇子沒得著什麼有用的信息,道:「也是。」
「凌皇弟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這一次怎麼就這麼糊塗呢,當時就該往宮中送信兒去的。」
「當時有容大人的五千精兵在這裡,他以為不會縱走了賊人的。而且那賊人還被我的暗器傷了。實在沒想到會逃脫了的。」
三皇子嘴角透出一抹不屑,「精兵?我聽說當時山上就一千來人,五千精兵竟然全乾光了,容大人可真是練得一手好兵。」
曲小白只假裝沒有聽懂,道:「當時要是沒有容大人的兵,我和楊凌怕是已經被司道風的人給殺了。我也是很抱歉,害得他損失了那麼多的士兵。」
三皇子:「……」默了一瞬,才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國家養著他們,可不僅僅是讓他們吃飽喝足擺著好看的,他們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護衛百姓平安。」
曲小白似笑非笑:「三皇子講的很對。」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不中聽呢?雖說軍人保家衛國責無旁貸,但他作為一介皇子,上不知盡忠下不知體恤百姓,他有哪門子資格說這樣的話?
「只是,死了那麼多人,心裡還是不好受。」
三皇子同樣有些瞧不上曲小白的話。狄夷連年犯大涼邊疆,導致邊疆每年都死很多人,她又是哪裡來的假好心在這裡貓哭耗子?
狄夷人不都該是冷血殘忍的么?
曲小白眼角餘光瞧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了,輕笑一聲,道:「三皇弟是不是我說這句話有點假了?狄夷與大涼每年都有征戰,死了多少人,簡直不可計數,我又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呢?其實我和三皇弟一樣,出生成長都是在深宮大內,那些戰亂都是離我很遙遠的事情,我也是到昨天,才第一次直面死亡的。」
說到後來,她眼裡都似有了淚光,「我勸我父王放下武器放下身架和談,就是因為不想再看見戰爭,看見那麼多的人死於戰爭。」
說話間,已經到了溫泉殿前的石階上,曲小白抹了一把眼淚,道:「瞧我,說到哪裡去了,不說這些沒意思的了,三皇弟,楊凌有沒有說,邀請你來所為何事?」
「凌皇兄只說是行宮有些地方的圖紙丟了,讓我過來看一下,等他回來一起研究研究。」
她還以為他找了什麼樣的理由讓呂袞來呢,原來是這麼個理由。倒還真是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
「原來是為這個,那辛苦三皇弟了。」。